国庆之后的天气变得有点凉,尤其是早上,加上偶尔还会有突然来袭的冷空气,让人觉得冬天就快要到了。
接下来的每个星期天,我基本上都是早早起床啃了个面包冒着这种凉飕飕的天气蹬着自行车出发的——比在学校上课还起得早,起得匆忙,起得让人不情不愿。每次在去的路上我都恨这个补习班办得不人道,很不人道,该死的补习班,该死……
今天轮到我来占座了,之前的几次都是我的好同桌子琴帮占的,为了做点补偿,我在前一天星期六的下午,就信誓旦旦地向她表示:这周占座的任务交给我。
当时子琴的眼光很惊诧,而且眼睛里有一种绝对绝对不信任的东西在打转,似乎在说一贯踩着上课铃跑进教室的林贝壳能占到座么?
在我向她作了一百八十份保证之后,她才慢慢把这份怀疑揣回怀里,但还是很忧心忡忡地交待:“7点以后就没位置了,你一定要赶在7点之前到达教室哦。”
7点前?这是赶到医院抢专家门诊号么?还是在春节排队买火车票?我有点后悔下了军令状,但为了不在她面前退缩,我还是装作一副绝对可以占到位置的表情。
于是,星期天早上六点,我咬着牙在四面八方的闹钟声中爬了起来。
当我赶到黄金大厦的时候,还特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6点40。还有点早,我心里这么想。能提前赶到让我觉得很宽慰,于是以一贯懒散的态度逛上1号报告厅。
走到报告厅门口,傻眼了:又是黑压压的一片!而且怎么大多数是成年人?甚至还有老头老太?
这?难道今个儿不用补课了?我有点诧异。
在咨询了报告厅工作人员之后,才明白是学生的家长替他们占座来了。
此情此景,让我对天下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祖爷祖婆们表现出了崇高的敬意,并对他们为了让子女多睡会自己亲自来占座的牺牲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仔细地搜查着报告厅的位置,制高点——靠前的位置没了,除了旮旯里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空位置之外,剩下的就是还相当空的座位通道了。
我不得不赶紧跑到旮旯里抢占两个空位置。刚一落座,手机短信就过来问候了,一查看,是陈佑珩。
奇怪,这小子今天犯病了?这么早给我信息。
再一看:“今天给我留个座。”
更奇怪了,还真犯病了?逃课都还来不及的人,什么时候想起要补课来了?这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前几次补课他都只是闪了一下影子就再也找不到人了。我一直坚信他是以例行晃一圈来向他父亲表示“已经上过课”了。
但既然信息过来了,总不好意思不给他占个座,看在旁边还多一个空位的面子上,我掏出一本书给他占了个位置。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熬过去,慢慢地慢慢地我已经梦游仙都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周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环视一周:又是一个人挤人的教室。栾子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我身边。我眨着疲倦的眼睛,歉意地说道:“子琴,别怪我,我已经尽力了,6点40到的,可还是晚了。”
“没关系,不是已经占到位置了么?”子琴微笑着说。
“制高点没了。”我有点灰心。
“那种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占到的。”子琴还是一脸的微笑。
看来,之前几次栾子琴为了抢占制高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更加让我心怀愧疚。
上课已经开始了,给陈佑珩占的位置依然还是空着,旁边站着的学生虎视眈眈,要不是我几次特地提醒——这位置已经有人了,早被人家的身体填进去了。
看着旁边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站着听课的校友,我给陈佑珩发出最后通牒:“十分钟之内你再不来,我就要把位置让人了!”
通牒很有效,在将近第十分钟的时候,陈佑珩挤了进来,坐下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声:“还是我家贝壳好。”
“你家?你在发高烧么?”我白了他一眼。
“没,我觉得有点冷,要不给我暖暖身子。”陈佑珩摆出一副把脸凑过来的架势,这脸真是厚到家了。我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栾子琴向我们瞟了一眼说道:“这巴掌打得响。”
“咦。是我家琴子啊!”陈佑珩这时候才注意到我身边坐着的栾子琴同学。
“又你家?”我望望陈佑珩,再望望子琴:“你俩认识?”
“何止认识?我们还是同条板凳上长大的。”陈佑珩嬉皮笑脸低声说道。
栾子琴瞪了他一眼,随即跟我解释说道:“我跟他初一同班,也是同桌。”
难怪,我说呢,一向安静得像只猫的栾子琴同学怎么会认识像痞子的陈佑珩呢。
与其说陈佑珩是来补课的,不如说他是来捧场的。刚来不久,他就呼呼大睡了,我相信这个偌大的教室充斥了很多像他这样的人,因为我前面坐着的好些同学也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他们的睡姿都很特别,有趴着的,有撑腮,有捂着眼睛的……但无一例外已经开始梦游了。
这种人,用一个很难听很难听的俗语形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陈佑珩醒来之后,无聊地东张西望,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如果不是人太多,他出入不方便的话,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一番环视之后,陈佑珩突然隔空向栾子琴抛了个眼色:“表哥在后面。”
栾子琴回头确认了一下,随即涨红了整张稚嫩的脸。
我坐在陈佑珩和栾子琴中间,听到这话,看到栾子琴这羞涩的表情,觉得很奇怪,脱口而出:“什么表哥啊?”
“琴子的表哥……”陈佑珩正想继续。
栾子琴突然朝陈佑珩小声喝道:“不许说!”
陈佑珩嘎然而止。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陈佑珩的表哥呢,原来这坏小子养成了说话占便宜的习惯,将子琴的表哥直呼表哥,故意占子琴的便宜。
我很好奇,瞅着老师板书的隙间,转头试图寻找这位神秘的表哥。
人群中,看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朝我这边看,一不小心跟他的眼光直接对上,刹那间,我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心头小鹿乱撞,赶紧收回眼光装作认真听课。
陈佑珩把话凑过来:“找到了没?”
“怎么找?都不认识。”我说道。
陈佑珩正想给我指点迷津,还红着脸的子琴貌似还心跳得厉害,压根无心听课,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瞪得老大警告陈佑珩:“陈佑珩,不许你说。”
陈佑珩举手投降。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一旦发现感兴趣的东西,就会不停地去挖掘,一种追根问底、不见黄河死不休的心态。
在这个年龄段的女生,对男女生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青春关系总能表现出超强的兴趣,我就是在这种兴趣的迷惑下不断怂恿陈佑珩说出秘密来。
陈佑珩不时看看栾子琴的表情,想说又不敢说。
栾子琴则忧心忡忡,生怕珍藏的那点秘密大白于天下。
可她守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