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家家户户贴春联、挂灯笼,喜气洋洋。
丰兆年寒假回村里后就发现爷爷的身体愈发消瘦了,听说是因为爷爷跟着乡亲们一起去闹什么上访,这让丰兆年有点不安。看着爷爷身体大不如前,丰兆年决定这个假期在家里陪陪爷爷,好好照料一下。这几年,丰兆年虽然受苏家颇多照拂,但也总不好心安理得的白白享受着,所以每到寒暑假甚至周末的时候丰兆年都会去做临时工,幸运的是之前的西餐厅竟也一直在聘用丰兆年,他已经和同事、经理很相熟了,资历甚至比一些店员都要老上一些。故而,今年寒假,丰兆年去跟西餐厅经理辞职时,没想到经理竟让他放心回家,以后有空闲时间了再来,店里随时都有他的位置,这让丰兆年甚至感激,他觉得好像自从遇到苏慧盈,自己的人生处处都能遇到好心人。
虽然近年来城市管控,严禁燃放烟花爆竹,让年味少了很多,但好歹预留了一些可以燃放烟火的场所供市民消遣。苏慧盈爸妈家所在的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广场被指定为燃放点,也是市区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地点。年前,苏慧盈的外婆被苏妈接进了城,因为在农村过年还是有诸多不便,外婆倒也没有拒绝,毕竟在年节大家都讲究个团圆。
跨年的时候,广场上会上演烟花秀,苏慧盈在外婆睡下后,跟着爸妈出了门,广场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一点都不像是快要凌晨的样子,苏慧盈在烟花秀上演前想跟丰兆年连线视频,也让他看看绚丽的烟花,但无奈流量一直不稳定,怎么也打不通,只好给丰兆年去了电话。
丰兆年一个人坐在自家的小院里,爷爷已经入睡。电话那头的声音,在烟火的爆炸声中和喧哗的欢呼声中已经听不清楚了,但他知道苏慧盈肯定在倒计时结束后跟他说了一声“新年快乐!”他能想象出苏慧盈周围肯定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那里很繁华、也很安定,苏慧盈就该出现在那个灯火阑珊的地方,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欢呼和大笑。而不像自己。
丰兆年看了看夜空下凄冷的庭院,只头上一盏昏黄的电灯泡还在亮着,在凌晨的时候周围也响起了震耳的鞭炮声,夜空中也绽放过几朵色调单一的烟火,但几分钟后一切又归于宁静,乡村也有自己的年味和热闹,但它不属于只剩下爷孙俩的丰家。寒风刺骨,丰兆年拢了拢羽绒服的领子,拿起手中的烟,点燃了一簇名叫“劈里啪啦”的爆竹,他看见爆竹的火花从耀眼到熄灭,他依然觉得幸福,因为电话那头的苏慧盈是幸福的。
苏妈来接苏慧盈外婆时,丰兆年当时就在家,但他找了个借口避开了会与苏家人见面的可能,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有些惴惴不安,他知道自己的家世背景其实就是一张一捅就破的窗户纸,他很害怕现在的幸福会被收走,自己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期待脖颈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落下。
初七一过,苏家该拜的亲戚基本上都拜完了,苏慧盈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跟着爸妈拜亲访友,饭桌上的固定节目就是数落苏慧盈怎么还没男朋友、怎么还没结婚,苏慧盈真想问候一句“吃你家大米了吗?怎么管的这么宽。”但打小的家教,只允许苏慧盈点头称“是”并露出职业假笑。本来还想在初八这天一睡不起的苏慧盈,一大早就被苏妈拍着屁股打了起了。
“干嘛呀,老妈?该走的亲戚不是都走完了吗?还要去哪啊?”
“哪都不去?等会家里来人,总不能让别人来参观你的睡姿吧。”
“谁要来啊?”苏慧盈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来遗漏了哪个亲戚,但也手脚麻利的起了床。
“你上官叔叔家。”苏妈拉开窗帘,状似不经意地瞟了苏慧盈一眼。
苏慧盈的大脑还处于开机状态,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家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姓“上官”的亲戚,按理说复姓很少见,她要是认识姓上官的人,大概会记一辈子吧。“上官......上官......”苏慧盈喃喃道。
突然,苏慧盈脑子闪过了一个人,“上官明觉!”苏慧盈大叫一声,立刻转头看向苏妈,刚好逮到老妈还没有收回去的眼神,“妈!妈!是不是上官明觉!是不是他们家!”苏慧盈看着苏妈大叫。
“啧,你这孩子,叫什么啊,就是他们家。”苏妈被苏慧盈的反应逗笑。
“咱们家什么时候跟他们家还有联系啊?”苏慧盈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话啊,咱们两家就没断过联系,只不过前几年不太......不太方便罢了。”苏慧盈知道,毕竟当年的“丑闻”人尽皆知,大家唯恐避祸不及,谁还敢明目张胆的来往,人性使然罢了,倒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哦,那他们家今年怎么会来我们家拜年啊?”
“额......”苏妈豪爽的性子居然也会有犹豫的时候,“额......你上官叔叔的儿子几个月前不是从国外回来了嘛,之前呢我和你爸都见过了那孩子,斯斯文文的,我们都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知根知底的,其实从本质上讲他还是个好孩子,对吧?”
虽然苏妈说的是云里雾里,但苏慧盈立刻就明白了苏妈的意思,合着还是给自己介绍对象来着。“怎么?自己就这么像嫁不出去的人?”苏慧盈心理恨恨的想“好马不吃回头草,今天偏就不让你们如愿!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