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冉在山洞里练着雨花剑,师兄左盼希在旁边陪着。
飞身剑辛冉已经练习的通透熟练了,可这雨花剑却总是不得要领,师傅说这雨花剑最讲究的就是最后剑锋若雨滴一般至上迅猛而下,速度要快,力道要猛,而自己又能在最后剑雨落地之前挺身翻转安然落地。
这挺身翻转倘若连的不好,很容易受伤,严重的甚至会致残,所以师傅让辛冉每次练习这个剑法的时候,左盼希都一定要陪伴左右,以防不测。
左盼希看着辛冉一遍遍的练,却总是练的不好,脸上流露出轻蔑之意。正好被极其敏感的辛冉捕捉个正着,辛冉停下,对左盼希说:“师兄,你要是嫌烦,就去做别的事情吧,我自己会小心的。”
左盼希看着他也没言语,而是自己也找块空地自行修炼去了。
左盼希是一个内向的孩子,不善言辞,虽然表面上对辛冉不冷不热,但是毕竟同袍会里年龄最相仿的孩子,也是严总管最在意的两个人,相互之间总是有所吸引。不过他总是对这个新来的比自己年龄大两岁的师弟有些微的敌意。
辛冉来同袍会之前,左盼希与师傅只见是亲密无间的,师傅有什么事儿都交待给左盼希来办,师傅有什么安慰的话,伤心的话,鼓励的话,也都是说过左盼希一个人听的,但是现在辛冉来了,最主要的,辛冉的出现就代表着自己的失职和错误,所以每次看见辛冉跟师傅在一起,左盼希心里都有一点不舒服。
但孩子间的亲近又像是奇妙的水波,辛冉那边一起波澜,左盼希这厢也很难静若死水,所以左盼希对待辛冉似有一种好胜心理,但又受不了几天看不见他。
同袍会日日夜夜的加紧工程,终于从严总管的密室中向矿山里挖出了一条密道,这密道直通已经废弃的一处矿洞,因此洞鲜有人来,所以两个孩子就每夜在这里习武,然后再通过密道返回严总管那里,再由严总管提供保护,回到自己的寝室。
这几日董老爷人不在,只有小董少爷每天白天来监工,故而看守们也是懒得执勤那么卖力,这些人的浑水摸鱼给了同袍会很大了帮助。
现在摆在严总管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无论是白天起事还是晚上起事,矿奴们都很难立刻聚集起来,因为大家做工和休息的地方都太分散了。即使聚集到矿山中央,也是让董府人立刻包了饺子,董府可以利用矿山作为天然屏障,将矿奴包围在中间轻而易举的就可以逐一歼灭,那如何才能想到一个可以以点突围的计策呢?
严总管眉头紧锁。
柳翾洺在厅堂中来回踱步,鄢凌儿还很少看见这个向来温文尔雅的天市藤藤主如此焦虑,眼看他踱了小半个时辰,阁主和方弘子一轻一重的脚步才缓缓而来。
“阁主,我与您所请示之事,不知道您考虑的如何了?”还未等阁主坐下,柳翾洺就急迫的问道。
“我刚刚跟方藤主商议过了,你要的何群,还是留在南粤为好,太微藤这边有更重要的筹谋。”
“那我可以带谁走?”柳翾洺追问道。
“你看秦离如何?”
一听见秦离,鄢凌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柳翾洺则是惊讶又失望的“啊”了一声。
“秦离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他怎能助七王平定大浦?”柳翾洺急切的问道。
“你不要小看秦离嘛,虽然此人行事乖张,与众不同,但有些奇思妙想或能帮上大忙。”阁主安慰道。
秦离——每日读书不到一刻就要发一会呆,犹如入定一般任谁人都无法唤醒,放下书籍,就开始发疯般快速踱步或高声拍手称快。别人看见好书也会拍案叫绝,可是并不会像秦离一般手舞足蹈的样子,时间长了,大家便以为他是个痴人,为了不影响自己研究学问,往往读书时大家都是躲着秦离的。
还好秦离也并不在意,似乎他读的书也与旁人大相径庭,独自一人还能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将书中所绘与自己心中所想付诸实践。
庞大海并不知道别人都不喜与秦离在一起,所以秦离那日叫他跟着外出,他也就兴致勃勃的出去了,鄢凌儿虽没有觉得秦离是个异类,但是能否帮助大浦王爷去造福百姓,鄢凌儿就心里没底了。
柳翾洺想继续坚持看能否换智勇双全的何群去大浦,但无奈阁主非常坚持,柳翾洺也只能作罢。
不过好在鄢凌儿愿意跟他一同奔赴大浦,毕竟鄢凌儿当前最主要的事务就是理清大浦民间现状,并帮助百姓渡过难关,在子衿阁准备的要事都安排好了,也该启程了。
正当鄢凌儿在房内收拾行囊之际,庞大海前来敲门。
“大海哥,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向你去辞行。我就要跟柳藤主一同前往大浦了,你这段时间在子衿阁也已经适应了,我看各位公子们对你也是熟络起来,你自己在这里安心住着,没关系吧?”
“鄢藤主,”鄢凌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庞大海赶紧改口道:“凌儿,我也正是要跟你说此事,我能不能也跟着你去大浦?”
“可是你还没有找到弟弟啊?”鄢凌儿不解的问道。
庞大海自从那日跟鄢凌儿见识过了大船入海的盛景,再一看南粤安涛坞那样的船坞还有好些个,看来鄢凌儿说的不假,在南粤想找一个出海的船员,就跟大海捞针差不多,更何况现在不知小海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就来了南粤。
与其这么守在南粤,还不如自己也去帮助子衿阁成就一点绵薄之力,待得将来自己有了更高的成就,或许小海能够得知,会前来投奔他也未尝可知。
庞大海把自己心中想要像其他公子一样,为子衿阁做出贡献的想法告知鄢凌儿,鄢凌儿高兴的说:“那既是这样,我们就一同去大浦,人多想法也多,能够帮助到的人也就越多。”
庞大海喜欢看着鄢凌儿单纯和善的笑。
柳翾洺、鄢凌儿和庞大海三人都整装待发,却唯独不见秦离,三人赶紧里里外外的找,见人就问:“谁看见秦离公子了?”
有一人努着嘴说:“那不就在那太阳地儿底下晒着呢吗?“
三人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南粤午时暴晒的阳光之下,有一人正趴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闪闪发亮的器物,对着地上的几缕棉絮不知道在研究这什么?
柳翾洺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双肩微微的下沉了一些。鄢凌儿和庞大海似乎对秦离的古怪行为早已熟悉了,庞大海远远的问:“秦公子,我们该出发了,阁主让我们今日出发前往南粤。”
秦离似乎没有听见,依然的趴在地上专注的看着棉絮,庞大海只能走过去蹲在地上,看着秦公子。
只见秦公子手里的器具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极其明亮的光斑,那光斑在地上若隐若现,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在云彩里忽明忽暗。庞大海也被这光点吸引了,一时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还是趴在地上的秦离悠悠的说:“你去告诉两位藤主,再等一刻,就一刻钟,就能成了。”
“啊,可是阁主让我们尽快出发啊。”庞大海答道。
这时只见一只手上来揪住秦离的衣衫领子,一把将其拽起,庞大海回头一看,正是鄢凌儿。
“谁还能等你一刻,赶快把你的宝贝收起来,赶路了。”
“哎哎哎,你放手,你放手,阳燧见日,则燃而为火,我这马上就成功了。”秦离挣扎着。
“你知不知道你那要五月五日丙午时分才能行啊?”鄢凌儿反驳道:“你看看现在都是几月了?”
“原来鄢藤主也知道,那五月五日原是说要天气炎热,我看今日正好阳光充沛,就想起来这个小玩意儿了。”秦离用手搔搔后脑。
“那是你的实验重要?还是去大浦重要?”鄢凌儿严厉的问道。
“当然是去大浦,去大浦帮,帮……”秦离又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七王,朝阳王。”鄢凌儿正色道。
“对辅佐朝阳王。”秦离尴尬的答到。
“那还不赶紧收拾行囊走吧。”鄢凌儿催促道。
秦离只要是遇到学问比他高深的人,必要败下阵来,见鄢凌儿似要发怒了,他也就赶紧将早已打点好的行囊背上,几人踏马而去。
三人昼夜不休,加紧赶路,待到朝阳王府,已是七日后的傍晚。
七王听闻是柳翾洺来访,赶忙亲自出府相迎。
众人进府,走了没几步,却是不见了秦离,大家四下里寻找,看见秦离正盯着王府西北角落假山水池中的一物发呆。
七王走过去介绍说:“这本是一个坏了的翻车,原是府上有一个花匠,特别喜爱这些机巧玩物,安置在这假山脚下添置一些雅趣的,但是那个匠人家中有事,辞工返乡了,这翻车许久不会转动了,我找了一些人来修理,都找不到原理是什么,于是只好作罢。”
“那让我来吧,这木龙骨车,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贵客刚刚……”还没等到七王阻拦,秦离就已经挽起衣袖下水而去了。
柳翾洺一脸歉意的看着七王殿下,他本答应如果七王能顺利搭救齐乙铂,他定要带一个有旷世奇才的人来助七王成就一番大业,现在自己带来的仅仅是一个荒唐书生,显然有背自己的许诺。
七王对柳翾洺也有所歉意,齐乙铂之事虽然办成了,却是花了一百万钱还加上发配边疆充军一年,这个代价让七王觉得对柳翾洺有所愧疚。
正当两位俊美青年彼此不自在的看着对方之时,满脸污垢的秦离欢快的叫着:“修好了!修好了!”
庞大海看着水车缓缓转动,竟也是高兴的叫了起来:“是啊,会转了。”
柳翾洺尴尬的说:“我们这位秦公子,有时发起疯来就没个定性。”
看着重新缓缓而动的水车,七王却说:“他这纯粹的性格也确实难能可贵,我倒是满喜欢他这个样子的。”
言罢,众人看着斜阳下笑的像个孩子似的秦离,每个人都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