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执絮阅女无数,却没见过这么赖皮的女人。脑子里顿时闪现出一个想法:大桑第一厚脸皮,非她莫属。
聿执絮板起脸说道:“当然有问题。你听到了不该听的。”
宁裳双手挑弄垂在身前的发丝,歪头看着他,痞痞的回道: “那又怎样?杀了我灭口吗?要杀你就杀,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我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无父无母无银子,唯一拥有的小命也被捏在别人手里。”言语之中的哀愁与无奈,连熟知她的无心大师也辨不出真假。
“有谁要杀你?”
宁裳回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聿执絮恍然大悟,原来她指的是自己。于是摇摇头,说道:“我不杀女人。”
“谁说我是女人?”明明穿着男装嘛。
聿执絮将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来来回回的看了又看,颇有所悟的点点头,说道:“你确实不是女人,没有哪个女人的脸皮会这么厚。”
“谁说没有?我就是……”宁裳赶紧打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该死的男人,我宁裳还没被谁捉弄过。
聿执絮看着她无意间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心情好极了,淡淡的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宁裳翻个白眼,又是这种戏码,她嘲讽的说道:“为了不让我泄露你们的谈话内容,你决定让我做你的婢女,对不对?”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宁裳十岁出道,都不知道被抓到过多少次了。看她临危不乱的样子就知道是个行家。
聿执絮赏她一个‘聪明’的眼神。
宁裳大义凛然的说道:“俗话说的好,宁为小姐碎,不为奴婢全!我天生小姐命,去做奴婢,佛祖会愤怒的。佛祖愤怒,是会给人间招来大祸的,我怎么能做千古罪人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做丫鬟,免谈!”
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聿执絮以手扶额,头疼的说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调论,都是谁教你的?”
宁裳自豪的拍拍胸脯,声音洪亮的答道:“自学成才!”
聿执絮深感无力,和她讲话,简直就是自我折磨。他突然眯起双眼,温和的看着宁裳,还没等宁裳反应过来,就用掌风将她送到一棵高约十尺的梧桐树叉上。然后转身离开。
宁裳在树上鬼哭狼嚎几秒无效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爹发现我偷跑出来后,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聿执絮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是无爹无娘无银子吗?”
宁裳不满的囔道:“喂!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无银子是没错啦。但怎么能没有父母呢?难不成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聿执絮无语望天,毫不犹豫的施展轻功离开。
宁裳眼睁睁看着聿执絮瞬间消失,兴奋的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踏月无痕?下次一定缠着他带她到天上飞几圈。武功秘籍她看了不少,几乎对所有上乘武功的招式了如指掌,但是,仅限于理论上,真本领却一点也没有。
宁裳气定闲神的待在树上养精蓄锐,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唠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暗中却用手将腰带的两端分别系在树上和腰上。确定系紧后,她小心的站起来,张开双臂,扯着嗓门叫道:“有没有人啊?没有人我就跳了哦。爹,娘,你们一定要记得给宁儿多烧点纸钱。还有无心大师,别忘了帮我超度,我要最华丽丽的超度仪式……”
宁裳张着脑袋瞄了瞄,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她咬咬牙,眼睛一闭,用平生最大的力度喊道:“我跳了!”然后往下跳。
隐在暗处的聿执絮没想到她会真跳,没做多想就纵身接住她,却发现她居然用腰带把自己吊在树上,不悦的放开搂着她的腰的手。但宁裳像八爪鱼一样粘在他身上,将头埋进他怀里,哭丧着说道:“我怕高。”
聿执絮无奈的叹口气,以掌风将那条腰带斩断,抱着宁裳飘然落地。
聿执絮怀里的宁裳一秒也没闲着,她把随身携带的银针拿出来,在安全着地的那一瞬间,将银针插入聿执絮的空灵穴。在聿执絮不敢相信的眼光中退出他的怀抱,摆出一个标准的小人得志的嘴脸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招惹本姑娘!”
聿执虽然絮经脉被封,动弹不得,但嘴巴还是能用的。他也不恼,淡淡的说道:“你确定是我招惹你,而不是你招惹我?”
宁裳用力的点点头,肯定的回道:“当然是你惹我!如果你不跑出来打扰我听你们讲话,不就什么事也没了?”
“你偷听别人讲话,还这么理直气壮。”
宁裳摆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不要随便诬赖我哦!我可没有偷听你们讲话。是你们自己没选好地方,跑到我耳朵旁边来讲话的,我这叫被迫听你们讲话!我还没怪你们扰人清梦呢。我刚刚可是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好梦千金难求,你听说过这句话吗?没听说过也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欠我一千两黄金。我知道要你现在拿出一千两黄金来不容易,所以,你先打个欠条吧。”说完宁裳将右手伸出去,做了个标准的讨债姿势。
聿执絮差点又笑出了声,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这么丰富。“银票在我怀里,你自己拿。数数看值不值千两黄金。不值我也没办法,那是我的全部家当。”
宁裳喜滋滋从他怀里掏出银票,直接踹进怀里。
她双眸闪闪发光,笑的灿烂如虹。这种笑,让聿执絮仿佛回到了九年前,那个小小的人儿在冲他笑。
明明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呢?收了收游走的思绪,聿执絮道,“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就离我远一点。”
宁裳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悲凉,心微微泛疼,但依然嬉皮笑脸的问道:“为什么?”
聿执絮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回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升起不能连累她的想法呢?
宁裳感觉气氛变的严肃起来,原本暖和的春风拂过却感觉阵阵凉意,她受不了的甩甩头,没好气的说道:“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就最好离‘我’远一点!我可是麻烦的祖师爷。”宁裳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又掉头回到聿执絮面前,塞了几张银票到他手上,“笨人!全部给我了,你拿什么吃饭!”然后急匆匆的离开,是该回宫了……
聿执絮复杂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出神。此时,他脸上的优雅变成了忧郁的影子,素白的外衫随风摇曳,整个人好似飘飘欲仙,随风而逝。他不由自主的对着那个越来越模糊的玲玲小巧的倩影喃喃道:“宁儿,也有这么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