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裳静静的躺在法华寺后山的石丘上,双手放在后脑勺下压着,翘起二郎腿,双眼微闭。
听说如贵妃小产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幕后黑手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曾听说过的才人。宁裳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最是无情帝王家。三个女人代表着三股势力,谁也动不得,就将黑锅扣在了无权无势的小才人身上。不可否认,皇上是明智的,但也是无情的。
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也该回宫了。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了,这几天在法华寺玩的很开心,尤其是和无心大师说佛的时候,想到此,刚刚和无心大师说佛的情形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中……
禅房内,无心大师手里托着一本《三世因果经》,念道:“今生奴婢为何因,前世坑蒙拐骗人。”
宁裳哀伤的说:“今生坑蒙拐骗,来世是不是就要为奴为婢呢?如果仅仅只是为奴为婢而已,我倒不怕,就当为我今生的行为赎罪。做坏人总比做死人好。”
无心大师顿时语塞,他知道宁裳在宫里的生存手段,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他不能指责她,因为在那个吃人的皇宫,到处都是阴谋诡计钩心斗角。她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不步她娘的后尘。无心大师心疼的回道:“不必赎罪,你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宁裳满脸内疚,轻声说道:“没有吗?我骗了颜妃的腰牌,拐了玉妃的出宫令牌,坑了如妃黄金百两,蒙了静妃……”
无心大师昧着良心回道:“没有。那些都是他们自愿给你的。” 心想,我怎么说出这么无耻的话了?以后一定不给她讲佛了,再讲下去,我都要还俗了。佛门的这些东西不适合她……
宁裳再次问道:“真的没有吗?要不您帮我问问佛祖,看我能不能得到宽恕?”
无心大师白净的脸皮像抽筋一般跳动着,心里不停的重复‘心如止水,淡定,淡定’,然后严肃的说道:“有生人在时佛祖不会显灵。”
宁裳立刻回道:“那我先出去了,您好好和佛祖沟通沟通。”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戏谑的说道:“记得帮我求情哦!”丢下大喊上当的无心大师,蹦蹦跳跳的朝后山跑去……
想到无心大师脸皮抽筋的样子,宁裳嘴角勾起一弯新月,得意在心里嘀咕,他以后应该不会再给我讲这些东西了吧。‘欲知前身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我才懒得理。今生都没过完,想来世干什么?
突然,隐约听到了细微的男声,宁裳睁开眼睛坐起来,左右瞧了瞧,却并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轻淡的眉宇微微邹起,眼珠子快速的转了几圈,她将视线锁定在身后高大的石壁上,小心翼翼的把耳朵紧帖到石壁上。声音渐渐清晰……
一个霸气却哀伤的声音说道:“你告诉他,我是不会回去的。他当初既然选择了舍弃我,那就当我已经死了。”
宁裳心一惊,这声音好熟悉,虽然语气不同,一个优雅温和,一个霸气哀伤,却有相同的磁性。她敢肯定这个人就是前几天在酒楼遇到的老好人。
宁裳屏住呼吸,心想,千万别被他发现了,偷听的事我做多了,但偷听的这么仓促,一点准备也没有,还是第一回。以前在宫里偷听时,都是蓄谋已久的,比如某天趴在龙床底下,脸红心跳的听皇帝和妃子做那档子事,记得当时还带了从御膳房骗来的点心呢!
“原来是你。”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宁裳下意识的回头,却被眼前的人惊呆了,不是惊吓,而是惊艳。阳光下,他双手抱于胸前,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自己,微风轻拂,几缕发丝错乱的在他的侧脸旁晃动,清澈俊朗的脸庞却有着忧郁的影子,但微微勾起的嘴角却将那份忧郁化淡,似有似无。
同样是痴迷的目光,但她却取悦了聿执絮,因为她清澈的瞳孔里,没有一丝贪婪****。聿执絮将自己的衣袖垂到她嘴前,戏谑的说道:“要我帮你擦一擦吗?”
宁裳猛然回魂,尴尬的回道:“不……不用。”然后快速操起自己的袖子在嘴边狂擦,也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流口水。
“哈哈哈……”聿执絮开怀大笑,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畅快的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宁裳想,真不公平,他怎么大笑都笑的如此优雅?她长的也不错啊,大笑时怎么就没这么好看呢?只能装装淑女,笑不露齿。她愤慨的越擦越用力,嘴唇皮都磨红了。
聿执絮单手将她的胳膊按住,好笑的说道:“别再擦了。再擦就破了。”
宁裳脸红的低下头,不巧却瞟到他白净修长的大手,顿时新愤旧怒一起来,不爽的甩掉他的手,闷闷的说道:“这是不公平的!”
聿执絮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彻底打击到了,也不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只大声的回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声音之大,足以惊醒南海游龙。当然,也惊醒了眼前的某人。
宁裳这次算是彻底清醒了,知道自己刚刚出了嗅也不尴尬,大方的说道:“我叫宁裳,你呢?”
聿执絮这辈子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刚刚迷糊时还会脸红,现在清醒了倒大方的很,完全不把她自己刚刚出嗅的事放在眼里,好像一切都是幻觉。
“聿执絮。”他打心底不愿意对她隐瞒真实姓名。
宁裳惊讶的叫道:“你姓聿?聿好像是大聿的国姓耶,你是皇族?”
聿执絮回道:“大聿姓聿的人很多。”
宁裳失望的说道:“这样啊。”
“你很希望我是皇族吗?”
“没有。只不过如果你是皇族的话……哎呀,其实,你是不是皇族和我没关系啦。”
不知道为什么,聿执絮听到她说自己和她没关系,就有点生气。不悦的说道:“确实和你没关系。”
宁裳察觉到他的怒气,猜想是自己的话惹他不高兴了,于是转移话题,说道:“你常来这里吗?”
她这么一问,倒是提醒聿执絮了。聿执絮暗骂自己大意,忘了自己刚刚出现是因为她的偷听。顿时双眸如冰,冷箭一般看着她,问道:“你常偷听人讲话吗?”
宁裳的反应一点也不因温度的下降而变化,如往常偷听被人抓到时一样,气定神闲的回道:“是啊。我在家里经常偷听,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