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窘迫的人换宁裳了。
宁裳瞪他一眼,娇嗔道,“什么时候竟学的油腔滑调了。”
聿执絮搂着宁裳闷笑几声,道,“遇到你之后。”
宁裳嘴角微勾,眉眼弯弯,整张小脸仿佛挂了蜜饯一般,满满的全是幸福。
半晌,聿执絮道,“早点休息,我明晚再来看你。”
宁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愣愣道,“你不留下来吗?”
聿执絮张嘴想解释,却又作罢,道,“早点休息。”
看着聿执絮跳窗而出,宁裳心里很不是滋味,垂眼抿了抿嘴,睡觉。
云亲侯爷府,云亲侯和洛天水像斗地主一般数落着上官皓月--
“如果曦云有个什么闪失,我一定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不敢再出去招花惹草!”云亲侯板着老脸说道。
洛天水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道,“义父,语气再狠一点,表情再痛苦一点,这样会显得更逼真。”
云亲侯瞪他一眼,道,“你和谁站同一边?”
“当然是义父您。”洛天水笑道。
“那就闭上你的嘴。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我就把你禁足,看你还怎么去找裕美阁的那个花魁。”云亲侯一脸得意的说道。
“义父,这么明显的威胁,有损您的形象。”洛天水道。
云亲侯老脸微抽,道,“女儿都没了,要形象有什么用?”
“曦云在哪里?”上官皓月沉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云亲侯道。
上官皓月扬眉,道,“你若想抱孙子就如实招来。”
听到‘孙子’两个字,云亲侯的双眼开始放光,但稍纵即逝,敛了敛唇线,道,“不知道。”怎么自己变成了被审问的那一个?
“你若不知道曦云的下落,就不会来我这里鬼嚎了。”上官皓月翻个白眼,道,“既然她没事,那你们就请回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敢赶我!”云亲侯不满的叫嚣。
洛天水摇摇头,道,“义父啊,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您就别再招惹他了。”
“我的心情更糟糕!曦云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竟然去给宁裳那丫头当使唤丫鬟!”
“曦云在给宁裳当丫鬟?!”上官皓月惊道。
洛天水一脸‘恨铁不成钢’,对云亲侯道,“言多必失。您若少说两句,就不会说漏嘴了。”
“我……我……”云亲侯心一横,对上官皓月道,“你若是不肯娶她,就别再去招惹她!”
上官皓月轻叹一声,喃喃道,“我暂时不会去找她。”
闻言,云亲侯气的直磨牙,“你……你……气死我了!曦云哪里配不上你了?”
“义父,时候不早了。”上官皓月再次下逐客令。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疑问--“狂人凤?”
上官皓月立刻走向门外,正好与狂人凤四目相对,“你……我……”
狂人凤死死的咬着下嘴唇,满眼噙着愤怒。
洛天水在心中大呼不妙,连忙对随后入门的聿执絮道,“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府。”
聿执絮无奈的摇摇头,道,“皓月,病情似乎在恶化。”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顿变。
上官皓月连忙为他把脉,顷刻,收回手。沉甸甸的乌云缓缓爬上上官皓月苍白的俊颜上,喃声低叹,“还是找师傅来吧。”出道这么久,第一次在面对病人时,感到深深的无能为力。
“生死有命,不要太自责。”聿执絮道。
上官皓月一拳重重的打在房壁上,几滴眼泪缓缓流出。
洛天水的眼圈也红了,立刻去找纳西老人。
很快,纳西老人便来了。为聿执絮把脉之后,沉声道,“你今天和别人交手了吗?”
“没有。”聿执絮道。
“那就怪了。按理说,如果没有动真气,病情应该很稳定才对。”纳西老人蹙眉说道。
上官皓月问道,“那他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状况?”
纳西老人摇头,“这病情恶化的蹊跷,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你最好尽快想出解毒之法,要不然,宁儿不会让你好过的。”上官皓月无力的威胁道。
“你以为他有个三长两短,宁儿还会有心思折腾我吗?”纳西老人道。
“呸呸呸!你个死老头说什么瞎话!我徒儿的命硬的很!”云亲侯不满的叫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世事无常……”
“打住!”上官皓月、洛天水和云亲侯异口同声,恶狠狠的瞪着纳西老人。
纳西老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言,像犯了错的孩童一般,可怜兮兮的看着聿执絮,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聿执絮轻笑,道,“世事本无常。不必为此道歉。”
纳西老人抹两行清泪,真是好人啊!自己当初为什么偏偏挑了皓月那小子当徒弟?
云亲侯道,“哼!他不计较不代表我不计较!你以后要是再说这种浑话,我就把你赶出府!”
“喂!我是小宁儿的师傅,你不能赶我。”纳西老人不满的说道。
云亲侯道,“在这里我说了算!她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照样赶!”
“咳咳……义父,三思而后言,慎言,慎言!”洛天水好心提醒。
聿执絮淡淡道,“我已经把刻有‘如朕亲临’四个字的御亲王妃腰牌交给了她。”
闻言,云亲侯瞬间石化,僵硬道,“她比我大?”
“原则上说,是这样的。”聿执絮道。
“我……我……一群逆子!”云亲侯气冲冲的离开。
聿执絮扬眉,这么多年了,侯爷还是改不了失了颜面就逃跑的习惯。
狂人凤抿嘴转头看了看云亲侯离开的背影,心里升起几分自责,他的背影竟这般孤寂。
收回视线,狂人凤道,“现在,有人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
纳西老人这才发现屋里有个陌生人,盯着狂人凤瞧了瞧,道,“丫头,把面具撕掉。”
狂人凤大惊,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的?而且,还知道她易过容?
上官皓月道,“你易过容?”
洛天水白他一眼,道,“如果没易过容,一个女人长成她那样,还算的上女人吗?”
上官皓月蹙眉,狂人凤现在的脸刚毅俊朗,明显就是男子的脸,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聿执絮对狂人凤的易容没兴趣,淡淡的说道,“不要告诉她我的病情。”
“到底有多严重?”狂人凤问道。
聿执絮想了想,道,“随时可能断气。”
狂人凤倒抽一口凉气,“怎……怎么会这样?”
聿执絮瞟一眼还处在震惊中的上官皓月,道,“交给你了。”语毕,起身离开。
见状,洛天水连忙拽着纳西老人往外走。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上官皓月神色复杂的看着狂人凤,目不转睛。
狂人凤微窘,道,“我是来替宁裳传话的……啊……”
上官皓月将她拦腰接住。
“你暗算我!”狂人凤愤恨的说道。
上官皓月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揭你的面具。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曦云吗?”
狂人凤心跳加速,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不是,我就放你走。”永远,不要再见面。
次日,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宁裳踩着无比愉悦的步伐朝皇后的寝宫走去。一路上畅通无阻。正在宁裳疑惑不解时,一个宫女撞了上来--
“鬼啊--”宫女惨叫一声,然后晕倒。
宁裳拧眉,回头冲狂人凤问道,“我长的有那么吓人吗?”
狂人凤没有回答。
宁裳道,“凤,你有点心不在焉。”
“啊?什么?”狂人凤抬头。
“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一直魂不守舍?”
“没有。”狂人凤道。
宁裳翻个白眼,道,“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
“千万不要对一个撒谎高手说谎。”宁裳道。
狂人凤抿了抿嘴,垂眼道,“我没说谎。”
宁裳摇头,道,“相信我,我可以一眼看穿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狂人凤轻叹一声,道,“我真的没事。”
宁裳扬眉,估摸着她不愿意谈及,便不再追问,扬了扬下颚示意她看晕倒在地上的宫女,道,“我现在的模样很吓人吗?”
狂人凤拧眉,“她是被你吓晕的?”
“我很想否认。但是……”宁裳撇了撇嘴,道,“她见到我之后就晕了。”
狂人凤想了想,道,“我好像听到一声惨叫……”
宁裳嘴角横抽,黑着脸道,“不是好像,是事实!她见到我之后就大喊‘鬼啊--’,然后就晕倒了。”
狂人凤这才后知后觉的大笑起来,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昨晚装神弄鬼吓唬人的?”
宁裳恍然大悟,道,“原来不是我长的吓人,而是鬼名在外。”
狂人凤额上顿现几条黑线,道,“坏了晴妃的名声。”
宁裳扬眉,不置可否。递给那宫女一计同情的眼光,抬腿继续向皇后寝宫走去。
宁裳边走边问道,“你见过上官皓月了吗?”
闻言,狂人凤的神情变得怪异起来,支支吾吾,“见……见过了。”
“然后?”宁裳眯起双眼。
“他说会尽力而为。”
“你并没有跟他提我交代的事。”宁裳肯定的说道。
“我提了!”狂人凤道。
宁裳摇头,道,“上官皓月从来不对我说‘尽力而为’这四个字。他没那么客气。”
“我……”狂人凤坦白道,“我没来得及说。抱歉!”
宁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待会再跑一趟就行了。反正累的是你自己。”
狂人凤点头,抿嘴,欲言又止。
宁裳正想追问,却忽然听到前面一阵骚动,抬眼看去,只见一群宫女太监们正满脸恐慌,向后小碎步移动。
宁裳好笑的挑了挑眉毛,看来,忆晴宫闹鬼的事对大家的影响挺大的。罪过,罪过……
这时,一老嬷嬷走出来,趾高气昂的说道,“何人在此喧哗?”
宁裳挑眉,自己应该算的上一夜成名吧。这老嬷嬷怎么还问这种废话?敛了敛唇线,宁裳笑吟吟的说道,“民女姬晴,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既然聿琦给的指示是一切听从皇后的安排,那么,皇后应该不会将她拒之门外吧。
果不其然,闻言,那嬷嬷立刻堆上笑脸,道,“原来是姬小姐,请进。”
宁裳笑了笑,习惯性的看着老嬷嬷的眼睛开口,却忽然发现她眼神空洞,没有半点神采,当下大悟,原来是个瞎子。一个瞎子能成为皇后的左右手,想必身手不凡。
宁裳抿嘴礼貌的说道,“有劳嬷嬷带路。”
看着皇后寝宫的布置,宁裳心中闪现四个字--俗不可耐。和忆晴宫的典雅别致千差万别。宁裳在心中感叹道,这皇上的眼光真够糟糕的,竟挑了这么个俗人做皇后。
这时,身旁的老嬷嬷道,“皇后娘娘金安。”
宁裳侧头看去,皇后果然在众人的拥簇下进了大厅。只是,皇后左手边的那女人……怎么这么眼熟呢?不对,不是眼熟,根本就是熟人!
宁裳在心中翻个白眼,冤家何处不相逢,这话说的真没错。轻叹一声,宁裳俯身道,“民女姬晴,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说话,都是自己人,不必拘谨。”皇后道。
宁裳道,“谢娘娘。”然后无比坦然的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一脸敢怒不敢言的碧心柔,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咱现在和皇后是自己人了,谁怕谁?
皇后道,“来人,给碧妃和姬小姐赐座。”
很不巧的,宫女将椅子一左一右的摆放。
宁裳低叹一声,径自在右边椅子上坐下,尽可能的将碧心柔那带着『千刀万剑』的『含情脉脉』无视,目带陌生,友好性的朝她含笑点头。
皇后扬手示意宫女们统统退下,只留下那瞎眼的老嬷嬷,侧头对碧心柔说道,“碧妃和姬小姐是旧识吗?”
碧心柔仓促的收起视线,道,“姬小姐和臣妾的一位旧识长的很相。”
皇后盯着宁裳看了看,道,“也和本宫的一位旧识貌若一人。”
敢情她长了一张大众脸?掀了掀唇线,宁裳扬起个三分戏弄七分正经的笑脸,道,“娘娘说的是忆晴宫的晴妃娘娘吧。晴妃娘娘自己也说长的很像。”
倏地,皇后的脸色变的怪异起来,沉声道,“休得胡言!晴妃早就去世了。”
“啊?这样吗?可是我昨晚还和她聊过天啊。”宁裳疑惑的蹙起眉头,冲狂人凤道,“小凤,昨晚我有和晴妃聊天吗?还是,那只是我的梦?”
狂人凤道,“回小姐的话。昨晚,奴婢在房外确实听到您在说话,至于是不是在说梦话,奴婢也不清楚。”
闻言,宁裳的眼角狠狠的颤了两下,笑眯眯,咬着牙说道,“看来,还真有可能是我在做梦了。”不着痕迹的给狂人凤一记冷眼,抬眼对皇后道,“请娘娘恕罪。”
皇后的脸色这才放晴,一扫之前的阴霾,笑道,“听说忆晴宫昨晚闹鬼了。你大概是被吓糊涂了,不碍事。”
“是啊。昨晚皇上正在和民女闲聊,晴妃娘娘忽然从卧室走出来,吓的大家差点魂飞魄散,害皇上扫兴离开。”末了,宁裳又补充道,“晴妃娘娘还说,有她在,谁也别想得到皇上的恩宠,她会随时随刻跟着皇上……等等……不对,这好像是她在我梦里说的话。”
宁裳讪笑两声,抱歉的说道,“民女真的被吓傻了。说话颠三倒四没个谱,还请娘娘见谅。”
皇后脸色惨白,久久不语。
这时,那老嬷嬷在皇后耳边小声嘀咕道,“娘娘莫要担心,有老奴在,任何妖魔鬼怪都伤不了您半分。”
宁裳饶有兴味的勾起唇角,看来,这老嬷嬷不简单。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皇后猛的回神,指着宁裳道,“夏嬷嬷,快……快把她赶走!”
夏嬷嬷安抚道,“娘娘莫怕。那是姬小姐,不是晴妃。”
闻言,皇后这才松一口气,一抬眼,皇上已经走了进来。
皇后和碧心柔连忙起身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宁裳道,“民女叩见皇上,皇上金安。”
皇上笑道,“都平身。”说着伸手便要扶宁裳。
见状,狂人凤立刻发挥其武林高手的优势,抢在皇上前面将宁裳扶起。
皇上不悦的睨狂人凤一眼,便转头看向皇后,冷声道,“皇后和姬小姐聊的可尽兴?”
大概是做贼心虚,怕晴妃的魂魄找上门来,皇后的神态有些恍惚,道,“姬小姐才情过人,臣妾与她相谈甚欢。”
皇上道,“既然这样,想必皇后不会反对朕封姬晴……”
“哎哟——”曹公公摔倒。
“曹公公,你是老的连站都站不稳了吗?”皇上不悦的说道。
“奴……奴才……”曹公公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忽然,“哎哟——啊呀--”曹公公像是被人扇了两个耳光一般,左右来回的转头,接着,害怕又委屈的抬眼,张嘴想解释。
宁裳颤了颤狭长的睫毛,挥散眼底的笑意,面露同情的抬起头,用三月春风般温和的声音关切的问道,“曹公公,您的脸上怎么有两个巴掌印?”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看发现曹公公脸上赫然印着两个诡异的的巴掌印。一时,房内陷入死寂。
曹公公欲哭无泪,天知道自己是得罪了那路神灵!神灵?猛的,曹公公两眼一翻,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