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宁裳心一横,道,“其实我的真名叫桑宁,大桑的桑。”桑宁是娘给取的,但是她不喜欢,长大后就自行改成宁裳了。她不想和皇族有任何牵扯,尽管这有些自欺欺人。
宁裳明显感受到那个让她依靠的胸膛变得僵硬起来,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他真的介意,怎么办?出身在那个帝王家她也不愿啊!
宁裳忽然很想哭,双眼紧闭,放在聿执絮腰间的那双玉臂慢慢收紧,她真的真的很害怕被他推开。
许久,聿执絮的声音至上方传来——
“受了很多委屈吧?以后再也不会了。”他记得七年前是在冷宫外见到她的,那个时候,她刚刚失去母亲。同样出身在帝王家的他非常清楚一个没有爹宠娘爱的八孩童在皇宫生存有多艰难。
宁裳一脸惊喜泪眼汪汪的抬头,道,“你不嫌弃我吗?”
聿执絮认真的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道,“嫌弃什么?”
“我是……我姓桑啊!”她原本想说她是大桑的公主,却觉得这个称呼很讽刺,便改口了。
“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吗?”
聿执絮道,“有朝一日我登基为帝,你会阻止我向大桑出兵吗?”
“当然不会。”宁裳奇怪的撇他一眼,“你要一统天下,当然要向大桑出兵。”
聿执絮轻笑,“所以不存在任何问题。”他早就知道她不会反对,就如他不会在意她的出身一样。她是宁裳,他所爱的女子,仅此而已。
“你真的不在意我是你的敌人的女儿?”
“你在意我是你父兄的敌人吗?”
宁裳翻个白眼,“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他们在她眼里不过是路人甲乙丙罢了。
忽然,一个激灵,宁裳大喜,道,“你不介意!”太好了!
聿执絮轻敲一下她的脑袋,“以后不要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唔……”宁裳象征性的缩了缩头颅,“人家只是有点担心嘛。”
某女心中雀跃不已,不停的重复‘他不介意,他不介意,他不介意呢!’
淡云缱绻,隐了一池星辰。看来,今晚有人睡不着觉了。
而另一边,楚若寒双手负于身后,仰天长叹,“为什么是你……”
漏壶里的水一滴一滴流出,啪嗒作响,在这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每一声都敲打在楚若寒沉痛的心上。
平静的夜即将过去,而不平静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新的一天,一切都还在继续,并且有增无减,包括感情与阴谋……
破晓时分,太阳冉冉升起,稀薄的阳光在天下第一庄洒下一片淡黄,让抱在叶子上的露水渐渐褪去。万物才刚刚苏醒,有人却已经开始忙碌了。
宁裳一大早便跑到隔壁房间外,在门上咚咚的轻敲了几下,静待聿执絮来开门。昨晚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聿执絮最终答应了搬回卧房。
吱的一声,门栓滑落。
宁裳皱了一下眉头,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走进去,只见聿执絮才刚刚系好腰佩,长发还未绾起,洒落在肩头背上,别有一番风情。
“你的门很不安全哎,我只轻轻的敲了几下门栓就滑落了。”
聿执絮轻笑,“是我打落的。”
“呃……”某女石化,武林高手果然和常人不一般,开门都不需要用手。
“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宁裳道,“有件事情我昨天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我昨天下午回风月小筑的时候遇到碧心柔了。”
“这个青鸢和我提过。”说着,一支玉簪已将长发束起,两缕发丝至耳侧垂于脸庞,飘逸之极。而那支玉簪,正是圣血麒麟。
宁裳痴痴的看着聿执絮,闷闷的说道,“絮,你真的好好看哦。”越看越好看。
聿执絮楞了半晌,接着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轻叹,“宁儿,要知羞。”
宁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讪讪的说道,“我们谈正事。”
聿执絮点头,朝门外说道,“让厨房把早膳送到湖心亭。”
门外的小厮领命离开。
宁裳仰头道,“你不是喜欢在书房用膳吗?”
聿执絮扬眉,“有人对那一池芙蕖喜欢的紧。”说着便无比自然的牵着某只小手出了房门。『注:芙蕖,荷花的别名。』
被人当羊牵着的某女一脸傻笑,心里甜的跟吃了蜜饯似的。她喜欢芙蕖,尤其喜欢在湖心亭边吃点心边赏花。现在正是芙蕖怒放的时候……
果不其然,两人还未走进湖心亭就被那碧绿从中点点粉白吸引了,确切的说,某女被湖里的花吸引了,某男被某女脸上的花吸引了。 宁裳兴奋的叫道,“好漂亮!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这里看过呢!”以前的这个时候,她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聿执絮的书房闲晃。
聿执絮一脸宠溺,放开她的手,道,“去亭子里用膳。”
宁裳听话的向亭子走去,忽然发现聿执絮的人不见了,回头看去却不见他的踪影,扭头看向前方,只见——
聿执絮白衣轻飘,足下轻点碧叶,修长的手指小心却快速的勾起湖中开的最盛的一朵,一个优雅的回旋,眨眼间人已经落在了湖心亭中,手执粉白相映的芙蕖,目光温柔,含笑看着某个表情呆滞的小女人。
宁裳回神,心中一阵狂喜,连忙跑过去,从聿执絮手中接过花,爱不释手。不知是爱花,还是爱送花之人……
聿执絮挥手示意在一旁伺候的丫鬟退下,然后对宁裳说道,“对于碧心柔的阴谋,你有何看法?”
宁裳走到聿执絮对面坐下,将花轻放到一个空盘子里,想了想,道,“青鸢没有查过那个和碧心柔对话的陌生女人吗?”
“查过了,但是一无所获。碧心柔出现后,那个女人就无端消失了。”聿执絮为自己添一杯酒,对于此事,他也甚是费解。当今武林,鲜少有暗门查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