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渐渐夕跌,地上的影子如某女脸色的笑容一般,越拉越长,越泛滥。
宁裳一蹦一跳的朝风月小筑走去,手里喜滋滋的拽着从严鸿头上拔下来的麒麟簪,思绪飞到了一个时辰前的月香茶坊——
宁裳抬头瞄一眼正专心品茶的严鸿,扶了扶茶杯,道,“这里的茶可还入得了严大叔的口?”
“……”严鸿一脸平静的品茶。
“环境不错哦。”
“……”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宁裳轻咳两声,道,“天气不错。”给点反应嘛。
“……”
“林远杀来啦!”
“……”
这样也没有反应?宁裳翻个白眼,脑子里瞬间闪现出关于严鸿嗜茶的传闻,据说,严鸿嗜茶成痴,品起茶来可以达到完全忘我的境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品杯中茶。
传闻果然属实,不对!应该说,事实与传闻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裳没趣的撇了撇嘴,端起茶杯浅抿一口,眉头轻皱,兴趣缺缺的将茶杯放回桌上,受不了的斜睨几眼桌上摆放的数壶不同口味的茶,然后开始东张西望。
四周除了几幅山水画之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欣赏,但是宁裳依然观赏的不亦乐乎,相当之陶醉。因为除了看画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让房间里的氛围显得不那么尴尬。
又过了片刻,严鸿拿起另一壶茶将杯子斟满,无比享受的品了起来。
他不会真打算继续将她忽略吧?她不过是想看看传闻是否属实,才会提议到茶坊细谈,谁知道……宁裳长叹一声,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或许是太过悔恨,又或许是有意为之,总之,在某女的耐性快达到极致的时候,茶杯‘哐当’一声从桌上摔了下去。接着,另一个极具杀伤力的茶杯飞向宁裳——
宁裳被惊吓的大叫一声,瞪大眼看着茶杯飞向自己。
就在宁裳无力躲闪,严鸿挽救无效之际,茶杯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般,倏地一下向右偏了几度,从距宁裳的侧脸半公分处划过。
惊魂未定的宁裳呆呆的杵在那儿,瞳孔保持着意外发生的那一刻时的大小,乌溜溜的眸子写满恐慌和无措。
隐在暗处的青鸢额头冷汗直冒,还好施救及时,要不然他要如何向公子交代。想着刚才的一幕,青鸢不禁脸色煞白,若是他的反应稍微慢半秒,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他怎么觉得刚才还有另一股劲力也在救她?
严鸿推了推宁裳的胳膊,道,“你没事吧?”
宁裳木讷的摇头,表情呆滞,反应迟钝。
严鸿脸上写满自责,叹道,“没事就好。”作为一个练武之人,尤其是武林高手,他对于危险的气息是相当敏感的,纵使是沉浸在茶香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他的警觉性依然极高。只要感受到有危险,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反击。事实上,像刚才那样的意外不是第一次发生。从他接触茶这种东西起,这样的意外就没有断过。他为此也苦恼过一段时间,千方百计的想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意外仍然在继续,他也很无奈。习惯成自然。
许久,宁裳回神,赞道,“严大叔果然不愧为擎天掌门!”
严鸿微楞,据他以往的经验说得,在这种情况下,敌人会刀剑相向,友人则调笑揶揄,无关痛痒的人则会虚伪的表现出自己的大度,一笑置之。可是她却开口大赞,而且不像是在奉承,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太……独特了一点?
宁裳见严鸿一脸不解,嘴角漾出一抹若海棠般动人的笑容,“如此高的警觉性,如此快速精准的反应,当今武林没有几个人能够做的到哦。至少我见过的武林人士中,没有几个能够与您相提并论。”
“你见过多少武林人士?” 严鸿掀了掀杯盖,好整以暇的等待她的回答。如果他记的没错的话,她的师傅、师兄以及未婚夫的功夫都不在他之下,掰指一数也有三四个了,再加上做客天下第一庄的四个老秃驴,这还少吗?
宁裳歪头想了想,非常认真的回道,“很多。”锦玲城内满大街都是武林人士的身影,想不见都难。
“比如……?”
“絮、师傅、大师兄、二师兄……”
“他们除外。”
宁裳挠了挠后脑,心道,打过照面的武林人士不少,但是能够叫的出名字的还真没几个。宁裳皱眉沉思半晌,忽尔喜上眉梢,叫道,“四大高僧!”
闻言,严鸿哑然失笑,“少林寺的那四个老秃驴?”她果然就只认识这么几个重量级的人物。
就是那四个老秃驴!”
严鸿笑道,“他们叫什么?”
“他们有名字?”
严鸿满脸黑线,“你认为呢?”
“应该……有吧。”宁裳不确定的回道。
“……”
宁裳讪讪的干笑两声,道,“我习惯称呼他们为秃驴。”
严鸿轻笑一声,“我也是。”
宁裳微楞,接着狂笑,一副天涯遇知音的激动状,道,“能够和严掌门有共同点,荣幸之至。”
“丫头,瞎掰不能太离谱,奉承也该有个度。”尽管那些奉承从她嘴巴里说出来,让人听着特别享受。
宁裳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反而笑咯咯的说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更改了。这一点您应该深有体会,不是吗?”
这丫头,竟然反过来寒碜他。严鸿佯怒,“那能比吗?”
“当然能。您习惯喝完茶将被子‘扔’出去,我习惯说话的时候捡好听的说。这不都是习惯么?”宁裳将‘扔’字念得特别重。说完冲严鸿扬起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明晰的眸子噙满得意。
严鸿语塞,顿感无力,他是疯了才会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讨论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宁裳正笑的灿烂,忽然眼角一晃,看到严鸿头上的簪子,大叫道,“圣血麒麟!”这东西怎么会在严鸿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