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宫内,颜妃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坐在上座,凤眸噙满怒火,如利剑一般直射站在下面低头认错的宁裳,愤恨的回想着刚才在御花园看到的画面……
宫女道:“娘娘,您快坐下来休息,千万别累着了,晚上还要服侍皇上呢。”
玉妃轻淡的眉宇之间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福,面上却佯怒,“别乱讲,皇上今晚会不会来还不一定。”
宫女捂嘴偷笑,“肯定会来。您别忘了,宁裳昨天给您解字时说‘念者,上今下心,意为今天就会如娘娘心中之意。而念,黏也,意相亲相爱,心黏着不能分开,就是说,您会和心中所念之人相亲相爱。’这不是明摆着说,您和皇上会恩恩爱爱吗?要是只昨晚来一次,哪能算是恩爱呢?所以啊,皇上今晚肯定还会来。”
颜妃越想越气,难怪昨晚皇上没有驾临颜云宫,原来是去了玉茗宫。她将随手把玩的玉如意狠狠的摔在地上,恼怒的说道:“你竟敢背着本宫去给玉妃测字!”
今天非治治这丫头不可,竟敢背着她去给林玉那个女人测字,要不是刚刚在御花园,碰巧听到林玉和她身边的宫女的对话,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站在下面的宁裳用一副悔恨不已的表情看着颜妃,无比真诚的说道:“宁裳知错。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为了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给玉妃娘娘测字。娘娘您没有给宁裳出宫令牌,那是因为您没有和玉妃娘娘一样,拥有给人出宫令牌的权利,所以宁裳绝不会因为这个,就认为玉妃娘娘待我比您待我好,更不会弃您而投靠玉妃娘娘。”
宁裳不着痕迹的将颜妃的注意力转移,对付宫里的这些女人,她自有一套方法。
颜妃用力猛拍桌案,恼怒的吼道:“谁说本宫没有权力给你出宫令牌?”
宁裳垂下头,掩饰眼底的狡黠,口上唯唯诺诺的说道:“是玉妃娘娘说的。她说不管我想要什么,她都可以给,但是您不行,尤其是这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只有她一人有。”
这话虽然是宁裳瞎诌的,但有一点她说的没错,宫里拥有这块令牌的妃子,的确只有玉妃一人,连皇后也没有。七年前,玉妃的爹,镇国将军林飞虎,在连云之战中以三万残军大败大聿十万大军,最后大聿国君递上降书并且将大聿的五皇子送来大桑做人质,才结束了战争,也换来了这七年的和平。班师回朝后,林飞虎明智的主动交出兵权,只请求皇上能让玉妃常出宫陪他。他帮皇上祛除了一块心病,皇上自然是龙颜大悦,便赏了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金牌给玉妃。
颜妃赌气的说道:“她这么说你就相信?拿本宫的腰牌照样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来人,将本宫的腰牌拿来。”
一个宫女赶紧将令牌送上前,然后迅速的后退三步,生怕主子的怒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颜妃摆足姿态,得意的将腰牌递给宁裳,说道:“你拿着它出宫,没有人敢拦你。”
宁裳不禁在心中冷笑,真不知道她是被气糊涂了还是本来就愚蠢,拿着她这个腰牌,能出宫才怪!后宫妃子岂是这么容易出宫的?
宁裳虽然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但手却快速的接过腰牌,收起脸上嘲讽和得意的表情,抬起头,说道:“谢娘娘赏赐。”
“谢倒不必,给本宫测个字吧。”说完颜妃便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个字。
宁裳抬眼望去,一个偌大的‘念’字赫然跃于纸上,心知颜妃的用意。浅浅的抿了抿嘴,明知故问,“您想测什么呢?”
颜妃没好气的说道:“测皇上今晚会不会去玉茗宫。”
宁裳静静的凝视着那个‘念’字,面上虽波澜不惊,内心却汹涌澎湃。
最近大聿动作颇大,两国交战是迟早的事,而大桑除了玉妃的父亲林飞虎外,几乎没有可用的将才,皇上不趁现在拉拢他,更待何时?拉拢林飞虎最好的方法就是宠幸玉妃,而且是独宠,这样才能显示皇恩浩大。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皇上肯定会继续留宿玉茗宫。
可是,要说实话吗?
几经思考后,宁裳决定实话实说,“会。”语气坚定,不容质疑。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把‘宁半仙’的金字招牌保住,要不然以后就别想在后宫混吃混喝了。
颜妃微楞,接着,白皙的脸上红晕泛滥,额上青筋若隐若现,山雨欲来之状。
宁裳垂眼,后宫的女人就是这么可悲,一生便是为了一个男人,或喜或忧。
她娘就是一个典范,都已经被打入了冷宫,还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念念不忘,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回头看她一眼。
甩掉令人不舒服的情绪,宁裳抬起头,“其实,这对您来说是好事。”
“此话怎讲?”颜妃虽满腹狐疑,面上的怒气却消减了些许。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上最近心情不好,难伺候。而您的字中带有一股怨气,如果此时伺候皇上,恐怕会惹来祸事,不如暂时避一避。等您的怨气散去之后,皇上自会回到您身边来的。”
闻言,颜妃顿时喜上眉梢,希翼的问道:“要等多久?”
需要多久?这的确是个有水平的问题。自古圣意最是难测,或许是他需要拉拢你那个当吏部尚书的爹的时候……
宁裳一脸兴味,灵动的凤眸中闪着浓浓的神秘, “佛曰,不可说……”
颜妃接收到宁裳那‘似有深意’的眼神后,转即眉开眼笑, “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宫说,本宫定能满足你。”
宁裳受宠若惊,无比狗腿的回道, “宁裳只求能常伴娘娘左右。”
“亏你有这份心。下去吧,本宫要小憩一会儿。”
离开颜云宫后,宁裳便直接走向她的住处,冷宫。她得赶紧收拾包袱出宫躲几天。现在玉妃专宠,其他宫里必定哀声一片,她可不想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那些怨妇们身上。虽然现在是赚银子的好时机,但是,也是她穿帮的危险期。
她在每个宫妃面前都很狗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找她看风水、测字、解梦等的人,她就说瞎话,把死人说活,丑人说美,大的说小,坏的说好……总之,怎么说好听,她就怎么说。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每个宫妃眼里都是‘自己人’,而且是极其低调的‘自己人’,毕竟,像宁裳这样难得又抢手的‘半仙’,藏着自己用就够了,犯不着弄的满城皆知。没有谁会愿意无端给自己引来一群竞争对手,所以,所有的宫妃都相当默契的将宁裳的存在保密,生怕对手发现了自己手上有这么一个人才。
就这样,宁裳在后宫混的风生水起却又异常低调。
当然,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宁裳也被一些消息灵通的宫女太监们举报过,但次次都让她化险为夷了。她‘宁半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她虽然没有未卜先知扭转乾坤的法力,但好歹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大桑通史现政后宫八卦她了若指掌,再加上一张能够颠倒黑白的嘴皮子,和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她永远能够把自己置于受害者的位置上。
但是这次不同。女人一旦有了共同的敌人,便很容易结成同盟。若是她们将‘推心置腹’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连她这个‘半仙’也拿出来分享,她的下场就难说了。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