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轻轻推开靠里的小屋:屋里明显是用心装扮过的,墙壁上都是女孩子们喜欢的粉色墙纸,一张小桌在角落,桌上有几盒牛奶和冲好的麦片!
老门多年没换,嘎吱一声,坐在床弦望着窗外的女孩儿回头望向他。
“妹妹,是我。”天禄对女孩儿说道。
女孩闻声,刚还担忧的表情逐渐褪去了,剩下满脸皎洁的微笑。那是怎样一双明亮的眼睛,能看到一丝亮光,还有一丝希翼,但是却少了一分生气和神韵…
女孩儿是甜儿,也是捡回来的,不过捡她的不是童奶奶,是当时只有八岁的天禄。童奶奶走后不久,天禄在垃圾场捡到了她,抱她回来都有些费劲的天禄,跟童奶奶一样,心如菩萨。
那会儿,女婴不大,也就两三岁的样子,被脏布包裹扔在垃圾场角落里。
想起奶奶以前讲把自己抱回来的经历,不像别的小孩儿嘤嘤啼哭,还夸他是坚强的好孩子,就如同命运的牵绊,他没犹豫把女婴抱了回来。
生活开始越来越艰难,不过,再艰难也活下来了不是吗?
在这里,人人自危,为了活下去绞尽脑汁,没有人会同情他,更别说帮助他,不是每个人都是童奶奶!
好在女婴三岁多,不用吃奶粉,也没生太多病,花销也没能压垮他,这让天禄的可以在生存路上喘口气。
天禄觉得奇怪,女婴自捡回来一直没哭也没有闹。后来背着她去看了医生才知道:女婴是天生残疾,或者说是残废,不能开口说话,腿筋萎缩,双目失明,不得作为…
好在老天爷并没有赶尽杀绝,耳朵能听得话,手能用。
这个消息让天禄如遭雷击,并不是他害怕养着这个抱回来的废人妹妹,只是常叹老天不公,每每想到眼泪便止不住哗哗的流。
这样的孩子,医生也无能为力,只能摇头劝告道:既然是捡回来的,就扔了吧!天禄一言不发,至此便多了一份责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妹妹不爱吃咸菜米粥,就买来自己从不舍得喝的牛奶和麦片,零食也从来没有断过。
若非妹妹,天禄是不可能饱这口腹之欲的,零食从来都不舍得抢妹妹一袋儿。四年过去,妹妹八岁,天禄十二岁,妹妹显然比天禄更加健康。
“甜儿,我回来了”
女孩浅浅一笑,可爱的脸上有些疑惑好似询问今天为什么回来那么晚。
“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天禄调皮的问道,甜儿闻言摇了摇头。
天禄走近床边,和甜儿并排而坐,拉着甜儿的手,从口袋掏出了那三颗糖果,塞到她的手里。
又从甜儿手里拿出一颗小心剥开一粒喂进女孩儿的嘴里。
甜儿笑了,那笑容仿佛让人沐浴春风,能洗清一切烦躁的心灵。
“妹妹,好吃吗?”
天禄也笑了,回想起傍晚遭受的拳打脚踢换来妹妹的笑容,这还有什么不值得?
天禄把右手放在甜儿的左手,女孩儿用食指在天禄手心画着。这特殊的交流方式,若是软心肠的人看到,不免泪眼婆娑。
“哥路上嘴馋,吃了几个,才剩下这么几个,甜儿你吃。”
天禄挠挠头讪笑道,甜儿摇摇头,说什么也不再吃剩下的两颗,她慢慢的剥开一颗,顺着天禄的手摸到天禄的嘴角,喂给天禄,他握着女孩儿的手,脸探了过去。
天禄微笑着,眼中又有些晶莹。
“好,哥吃一颗。”
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美味的巧克力糖果。
两个孩子并排坐在床弦上,面前的窗户洒进月光映射在两人的脸庞,女孩儿的头倚靠在男孩儿的肩头,星光下无比宁静。这一刻,烙下了永恒…
天禄做好了晚饭,轻轻推开妹妹的房门,从角落拉出一把木轮椅。这是天禄从垃圾场捡回来的木头钉出来的,是两个自行车轮胎和木椅做出来的。
他把妹妹抱上轮椅,推到桌前。饭菜很简单:一盆有些肉沫和蔬菜叶的米粥,一盘土豆比肉丝多的荤菜,一碟小白菜。
给妹妹盛了一碗米粥,洗了把汤匙放在妹妹手心。
他看着妹妹一勺一勺的吃,就不停的夹肉放在勺子里,妹妹转头看他,虽然看不见。随即满脸无奈。虽只有简单两个小菜,却又充满了温馨。
电视机放着联邦的新闻报导:又是一年一度的开学季了,各大学院又开始对外招生。听到这,天禄脸色暗淡了几分。自己从小没上过学,没感受过学院的气氛,只偶尔几次远远看到那些学生们成群结队走出校园,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摇摇头,压在心里的郁惑仿佛释然了。
他无数次征求妹妹的意见,想送甜儿去学校上学。
妹妹每一次都摇头不同意,理由是:他们没有多余的钱。
更何况身在贫民窟中想去学院学习不是容易的事情,如同进某些场所都对自身有所要求,凡事都讲究资格的!
天禄每次都告诉她自己会努力赚到更多的钱。甜儿又以自己身体的原因会给人添麻烦的借口拒绝了他。
其实:她有哥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想自己的哥哥活得更累。
爱大概就是:我担心你担心我!
天禄对此也很无奈,更多的是叹息。
吃完饭,收拾好家里安顿好妹妹,天禄又出门了。
他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出摊,去小区附近卖窝窝头和豆浆。
奶奶去世后,他第一次意识到要独自一人面对以后艰辛的时候,他懂得了奶奶为什么要教他读书识字,教他生活技能。
那是他第一次出摊,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三轮车很重,他要在腰上系一根绳子,像头牛一样拉着走,慢慢到后来他也习惯了,压在这身上的重量能有自己的命更重吗?
第一次出摊,窝窝头卖得很快,因为很多熟客都知道,这个苦命的孩子要一个人面对今后的生活了。
那天第一次拿到那几十块钱,他知道,自己以后勉强能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