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要到商店买卫生纸,我刚在屋里找了两支一个方向的拖鞋,B哥就问,阁下如此匆忙莫非有何重大之事?
我说,在下整天无所事事,虽已入夜仍无所事事,莫非阁下有所事事?
阿路,插入一句,定是如厕。
B哥又说,若是阁下私会妇女,在下无为与之,若是阁下五谷轮回,在下仍无为与之,若是……
行了行了,我去买手纸
正好,一盒紫钻(香烟名字,还有黑钻和红钻)回来给你钱。
阿路说,蒙牛四个圈,回来给你钱。
老杨说,两袋大骨面,回来给你钱。
流氓说,125毫升可乐
没等他说完我说,回来给我钱。
你太有才了。
都他娘的等我呢!
我看了一眼在上铺看书的金刚,丝毫不为俗务所动,仍专心看书,来这里真可惜了。
磊哥,在玩手机,刚想叫他一起去,就来了一条短信,他也没戏。
而我们舍长,不到关楼门你是见不到他的影子。
我只好独自一人挑起这么重的担子,临走时,B哥还说了一句,宿舍得明天就全交给你了。妈的急了我不回来了,全饿死你们。
一出宿舍楼,都是打电话的,从墙西角到东角,连食堂的楼梯下都挤着一个,我都能够感觉到飘在空中的不停向外扩散的手机辐射,都已经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不可开交了。
西北风不停的吹着我稚嫩的双脚,我看着被反向的鞋子挤得扭曲的左脚,心里不知多酸。要是有个人在这会陪我走走多好啊,哪怕只是说说话也行啊。
我沿着学校东边的路走,路上的不是搭着肩就是挽着腰的一对对处于热恋中的男女,而且完全不把我这个穿着一个方向拖鞋的人放在眼里。这谈恋爱的如雨后春笋迅速的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滋生,也不怕营养不良,在死人堆里建立起的感情肯定不牢靠,同床会噩梦。
我一进超市,他们已经渗入到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连逛个破超市也不分开,我真是服了。我在超市里不停的回转,终于把白眼狼们要的东西凑齐,就看到收银员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我学范伟一个大跳就立在那最后的女生后面。我一看背影,觉得面熟,原来是班里的康晓文,前面还有班里的大头。我心里想着,这么快,他们这么就在一起了。我悄悄地不让他俩发现我,很多零食,竟然还有很多卫生纸,竟然一起买生活用品了,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呢?我的思绪开始在满是黄色的沙子坑乱撞。高杨从门口进来,跟他俩打招呼的同时,看见我,我把食指竖在抿着的嘴唇上,然后大头看见了我,“你啥时候排后面的,怎么都没看见你。”我说,“就在你拿卫生纸的时候。”康晓文看我也拿着不少东西,没有说话,我们毕竟不熟。然后高杨笑嘻嘻的往里走了。
康小文跟大头很登对,是那种在身材上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配合,只是我对这对张家口组合并不了解,只是知道班里还有男生在追康小文,在流氓的口中得知这其中还有我们舍长,我想象着,如果舍长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我目送这组合离开超市,却看见赵莉这个时候进了超市大门。
她见我,微微一笑,又看看我抱着的东西,她说:“张帆,等会我,一起回去。”
“好啊,那我去门口等你。”我心里激动的差点致东西于不顾。
我在门口等她时正好高杨付款出来,高杨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却又看不懂我在等谁。我调侃的说道:“大奔呢,今天没出去兜风?”
她无言以对,然后赵莉也出来了,高杨见我在等赵莉,便向我做了个鬼脸,就转身离开了。
我先说:“其实那天晚上在厕所门口,我是打电话来着,正好赶上那女的在里面,你出现时正好我们出来。”我紧张而小心翼翼地说。
她笑一笑,“啊,我就没搞明白,你们怎么同时从女生厕所出来。我还在想,难道是我看错了你吗?”我一时没明白她啥意思。
我说:“你也知道,咱们学校的移动网络信号,比得了小儿麻痹在的人还弱呢。”
她听完,微微一笑,说:“那女的呢?”
我说,估计上完厕所不洗手,被我发现了,还死要面子就跑出去了。
这次她笑得把牙露出来了。
她说,你比以前,会说话了。
我把那时没说的话,全放现在说了。其实那个时候我还小啊,还没到可以调戏女人年纪。
我们一起走走可以吗?好久没联系了。
我说,好啊,如果你想让我晚上睡不好,回去被宿舍人骂的话,就可以。
什么意思?
我说,如果我的脚很凉就不容易睡着,如果东西不能快点送回去就会被宿舍得人骂。
她看了看我的脚,说,当然可以,我也要回去送东西,一会我去你们门口等你。
说完,我往回跑,回头看她时,她一边向前走,还面带微笑。
那一刻我感觉回到了从前。
我像一阵风不留痕迹的窜进宿舍,他们都为如此敏捷的身手而叫好,还说供用电班的篮球有希望了。我不顾找钱,就把从他们手里抓过来的钱塞在枕头下面,跟以前找完的零钱放在一起。我从床垫子下面找到一双上星期的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袜子,看着那双袜子差点把中午吃的饭吐出来。然后我瞧见了挂在架子上的一双干净的白袜子,把胳膊申起来还没碰到时,阿路说,住手,大侠请手下留情,明天还穿呢!
我说“老子现在就没穿的了。”特有南霸天的感觉。
等穿上那双刚买的李宁鞋才感觉到那是一个温暖。
这时B歌说,定是私会妇女,要不怎么阿路的臭袜子都穿上了。
阿路,草,我昨天洗干净得,明天还想穿呢。
回来还还你,又不是一去不回头。然后我清了清嗓子,装出一份正经说,同志们伟大的外交事务就要开始了,以后咱们再不用守着供用电里得老娘们了,等我开辟了新大陆再也不用作老处男了。
突然流氓大声说,老天啊,赐给我仨老娘儿们吧。然后他们一起欢呼。
出门口时,我挥一挥手,带走一片喝彩。
几个大步加一个大跳,我就站在了赵莉的面前,她正背着手在小路边来回走动。突然发现一扫前几天初见她时的紧张情绪,我开始放的开了。她用手指左边又指右边问我从哪里开始,我看了一眼向我们走过来的男的比女的高一头的一对,我说,不喜欢根在别人后面走,然后我们就对着他们走。其实是讨厌个子比我高的。
你们男生是不是都把东西放在一起啊?
我看了看她刚才站的位置,还有没挂窗帘的宿舍,说,不是啊,他们都爱随便用我的东西,有时候找不到。
她说,你挥手的时候特有周总理的感觉,就好像出国访问之后的告别。
听完,我笑得差点撞墙。
此时,她不再被着手,本来有点驼的背直了,我说,你长个了。
她说,嗯,是长了一点点,你呢?
你是什么时候转校的?
初二毕业时。
不到四年的时间里,我长了大约8厘米,现在是176厘米。
你比我长的还要多,估计我都不长了。
同学不要泄气,你还年轻,你还有的是时间呢,二十三还蹿一蹿呢。
你真的变了很多。
多了什么?
心啊!
以前我是个没心的人吗?
不是,你老打岔。以前,一个上午你也说不了几句话!
是啊,对啊,原来如此,那个时候面奶吗!
你还会面奶啊?
是啊,尤其在漂亮的女生面前。
她看看有,就好像对我说的话的真伪产生了怀疑。
你变了,真的变了。
刚说这么几句话,就知道了,我建议你应去写书,因为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哎,真服了你了!
这时我们转过第一个湾,旁边的楼梯下有两个人抱在一起,太暗,还不停的传出口水声,I服了YOUR。我们一起把目光投到他们的身上。当我们的目光聚集到一起时,在她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了温暖。
然后,她又说,这几年你都怎么过的?
上学,还能干什么,我也不能找个人嫁了。
......
就像一位名人说的那样,如果你爱你的孩子就让他上高中,如果你不爱他也要让他上高中。
?谁说的啊?
物理老师。高一的物理老师特别喜欢哲学,他告诉我们,大学开哲学课是一个错误,因为那些哲学专业的人根本听不明白,很多人都是为了上大学而选择哲学。而那些物理学的好的人就能听懂,他还说,物理与哲学,在很多层面上是相通的,甚至建议把哲学的基础课改成物理。
后来呢?
后来,他物理没学好,哲学也没学好,要不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原来如此,就是一心不能二用吧!
其实就是没事找抽型,一课物理就够头大的了,还学什么哲学,那些考600多分的人脑子都跟进了水似的,一接触空气就锈住了,经不起生活的考验的。
这时我们走过食堂,正在2号楼与水房之间的路上。水房两边是男女生的澡堂子,高高地窗户上还散发着澡堂子那种特有的泡白了的香皂,慥了的毛巾还有脚臭,腋下,夸下,口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门口是等着明天来处理的发黄了的三角裤,这让水房面前长久以来都寸草不生,可愁坏了后勤的叔叔们了。女生的这边就相对好很多,一般就是过量了的洗浴用品的味道,而且每次都不一样,门口可不像另一边那么不堪入目,只是些卫生纸了。
等过了恶心的地带,我问她,你呢,你过得怎么样?这已经是第四年了。
三年我一直在上学,估计我的爸妈即不爱我也不恨我,所以没上高中。
啊,我知道你上的5年制,中专再大专是吧?
是啊,真是巧,在这里还能碰到你。
然后我仰天大笑,长叹一声,缘分啊,哈哈哈哈。立刻旁边的人就好像见到神经病了似的看我,然后赵莉拉着我向前跑。
爱的保质期会有多少呢?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军营,被很多已经荒废的工厂所包围,这片区域算作老城,不管是奥运会之前还是之后,都属于谁也不愿意开发的那种。军营与学校间的距离刚好2.5公里,军训时,教官曾说过,学校门口正好是5公里拉练的折返点,下午课后外出时经常见到大部队在路上拉练,而每次都能见到疲于奔跑的新兵们停留在学校门口,一手拿着烤肠,一边还和那些电动三轮车的车主讨价还价。每次外出乘坐公交车都会经过那座军营,你可以从后排高高地座位上通过肮脏的汽车玻璃看到军营内部是那样干净整洁。而军营不远处的一条马路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这座城市的外环路,那些超载了不知多少倍,不是东北汽车牌子就是山西的汽车牌子,以及开起来就像火车头的载重车必须经过这里。他们不只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将本来就偷工减料的马路压的面目全非,还能带来这个城市周边轻轻的附着在四处的浮尘。每一次经过这马路,只要有一辆稍微快一些的汽车,就能带起那颗粒极小,一旦飘起来就极难缠的尘土。所以那军营内的洁净与军营外的混沌肮脏就形成了那样鲜明的对比。这是这座城市的一种特有情景,到处都是经过改造后能超过标准载重几倍的卡车,车内除了煤炭就是焦炭,或者是刚从钢厂里拉出来的仍然炽热的红通通的钢卷,这种车辆所经之地遍地狼藉。
这是老杨经常抱怨的一种情况,而且他总是拿环境气候都非常舒适的秦皇岛和唐山这种重工业城市对比。他总是说,无论从那个方向进入唐山,只要四周环境被一种灰蒙蒙的看不见的东西笼罩,就知道进入唐山了。这几乎是一种常态,即便一场大雨过后,用不了多少时间本来被洗刷干净的视野就会被那一座座钢铁厂排出来的能带来GDP 的气体变回本来颜色。风更不能解决这问题,虽然他能带走高空的污染气体,同时又把地面的尘土卷起到空中,直到你习惯这一切,尤其在他能给你带来GDP 的时候。
星期四的下午,全校都不会安排课,夜里玩够的人,多半会在这半天睡个够,读书没读够的人多半会在这半天读个够。而篮球没玩够的人,会在午休结束后整齐的出现在篮球场,那些平时下课因为时间短而不屑打球的人多半也会出现在这里,直到太阳落山,才去做自己需要做的事。而我们,当宿舍里第一个篮球被玩坏掉的时候,头一个冒出来花钱买篮球的是阿路。流氓则毕恭毕敬的把他媳妇买来的,因为磨损而鼓起一个大疙瘩的篮球,送进了垃圾桶。如果垃圾桶有位置,他还会点上三柱香。还是我们,一切照旧,照旧在水泥路面上奔跑,拍打,还不停地用阿路的钱买来的斯伯丁,扔向早已陈旧腐朽的篮板,还有网子坏掉,早已生锈的篮球框。我们奋力的将球扔出去,不管它会不会进框。我想青春就应该不停地奔跑。
学校里大部分女生会打扮的花儿一般去外面逛街,平时不打扮是因为她们起的比我们还晚。篮球场会因为午后的太阳而温暖起来,还会随着风一般的篮球少年而燥热起来。
金刚慢慢开始与我们一起打球,只是你能从他每一次运球和投篮的姿势上一看辨明,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打过球。就跟在这之前,我从未喝过酒一样。在这一点上,115宿舍不仅锻炼新人(像我这样的),还开拓创新了(金刚这样的)。当然这都是阿路的功劳,那样坚定,根本不墨迹的阿路是非常惹人喜欢的。然后你会认为,金刚打球是为了搞笑而不是单纯的打球。
在打球这件事情上舍长与金刚简直如出一辙,如果说,好的运动员动作基本一致,那菜鸟就应该各自百态了,其实不然。他们在投篮时会把整个身体放低,借助身体的整体上移把球投出去,基本就蹲在那里了。他们也学着用一只手护住球,另一只手托着球,然而护球的那只胳膊整体向外,尤其胳膊肘特别另类。运球时,眼睛看着球不说,不拍球的那只胳膊却向后伸出去,整个身子,趴着,低着头,整体向前移动,特别像第一次摸球的女生。
起码他们开始运动了,不再只是关注学校里的女生了。
“他是找不到跟他同流合污的女生了,才跑到这来了。”流氓在篮球场上,一边运球,一边否定B 哥给舍长做出的判断,我脑子里想的却是大头与康晓雯在超市的那一幕。
“来,阿舍,以后也跟我们玩吧,别光顾着谈女生了。”阿路说着,“你看金刚同志,跟我们玩好几天了,可有意思了。”
“你大爷,你以为我出去就是找小女生啊?”舍长否定阿路。
流氓突然说:“你不找女生,你还能干啥?你还会干啥?”
说完,磊哥把球丢给舍长,舍长左边胳膊岔开,身体蹲下,起跳,篮球三不沾。
我们一起笑舍长的动作,跑出去追球的B 哥把球丢给金刚,“金刚来一个标准的动作,让舍长看看。”
金刚接球,原地下蹲,右胳膊岔开,起跳,这次球弹框而出,动作与舍长基本一样。
我们几个一起哈哈大笑。
远处,康晓雯跟大头一起往篮球场走,看来这一对是做实了。大头跟我们一起打球,康小雯一个人站在场外。
舍长独自站在篮球场的中间圆圈处,我追球回来时,站在舍长身边,我说:“骨头架子挺大哈,宽肩膀。”舍长看看我说:“你说谁呢?”
流氓着急了,“快把球扔过来,聊啥聊。”
我把球丢给他,一个胳膊搭在舍长的肩膀上,做着看球的姿势,其实我们都在盯着同一个方向的康晓文。
我说:“场外看球,那位啊,刚来的,大头家属。”
舍长,“她啊,确实,大架子,就是没多少肉。身段挺好,看着感觉比我高。”
“其实,他们女生一瘦,就显高,其实,跟咱俩差不少呢。”
舍长说:“也对,就是显得高。”他充满疑惑的看我,“聊她干嘛。”
“肉不多吗?肉不多啊。我还没怎么观察呢。”
他看看我,没搭话,我接着说:“跟大头挺登对哈。”
舍长说:“看上去,还行,但是感觉大头这人不行,没啥底蕴。”他又看看我。
我叹气,“哎,可惜啊,名花有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好的白菜让猪拱喽。”说完,我就跑回场内去了。
“你大爷,又拿我开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