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能看出她心境和缓不慌不忙一个一个往暖壶里灌水,只是仍不看我。我甚是惊奇,跟着她走出去,学校里静的有些恐怖,只有我们俩。
我在她后面跟着,一直看着她,她后过头来看我一次,只是脸好像冻住了豪无表情,回过头的瞬间,我看到了一丝淡淡的悲伤。岔口时,她拐弯继续走,我站在路口大声说:“是因为我吗?”她又走了两步,“放心吧,跟你没关系。”然后我看着她慢慢消失。
她的话并没让我放心,反而让我更加疑虑她身上发生的我不知道的事情。似乎我对她并不了解,她的生活、她的朋友还有她的家庭。每一次与她邂逅,总让我欢喜,又总让我很难静下心来去了解作为朋友应该了解的事,也许我们的距离还很遥远,也许我并不够格做一个好朋友。
每个星期六的早晨,你看到的人只有一种人,就是匆忙从宿舍里走出去的人,或者走过其他宿舍时,宿舍里还在准备出去的人。他们不会走水房前的小道,只会走另一侧的挨着操场的大道,即便是学校最里边的宿舍。他们出去的时候,永远踩着很急的步调子,总担心这贪婪的早晨稀释他太多的作乐时间。在这样一个偏僻乡壤,学校以外的生活永远充满魅力。
像这样在学校过周末的时候并不多,一到礼拜五总忙着回家的缘故。习惯了之后,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我都起来了你还没起来,你一定会以为上课又迟到了。然后你急急忙忙的起来,发现气氛不对之后,才突然明白过来今天周末。
“我草,我还以为今天礼拜一呢,看见你礼拜六在这真有点不习惯。”磊哥看我提着水壶进来时说。然后他把头伸出来看看躺在他下铺的B哥,“别睡了,B哥,给我根烟。”
“闭嘴,再让我睡会。”
这时阿路一脸朦胧的从床上坐起来,浓密的头发像一个大鸟窝,坐着都不稳,然后又躺下,直接把头放到枕头下面。
我去床上把手机拿下来,坐在舍长的床上,我期望赵莉能给我发条信息,好让我知道她没事,可是手机里什么也没有。
“几点了?”舍长躺在我后面问我。
“都快10点了。”我说。
“啊,再睡会。”这会起来,你是吃饭还是不吃饭?
流氓和老杨是上下铺,他们已经醒了,只是还卷曲在被窝里玩手机。金刚被我们弄醒,本来平躺的身子,转过墙那边,面壁续睡。我从舍长枕头边上拿起一卷卫生纸,夹在腋下,拿着手机不动声色走去厕所。
我蹲在里面,没用力气肚子里的东西就被排出来了。“哇,好臭啊!”。我撕掉些纸塞在鼻子里,强忍着在手机上打出这样几个字: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我犹豫一下,又全删掉。再写到:我知道你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你说与我无关,可是作为朋友,你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了解你的心事吗?
我又念了两遍,又觉得不怎么合适,想删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昨天晚上吃掉的饭菜中最后一点被排出来的时候,我安了发送。
一会她回到:我没事,不和你说话是因为我怕让你也不高兴,谢谢你的关心。
我写到:你一个人吗?你们宿舍的人都回家了吧,如果无聊,我可以去找你。
我完事出来,正好一个人捂着鼻子往里走:“我草,怎么这么臭啊?”我笑嘻嘻的走过水房,B哥还有舍长一人边上放着一壶热水,坏了那不是我刚才打的水吗,等我看见时,热水都用干了。
进宿舍时,阿路正在镜子前顺他的大头,“这脑袋,还怎么见人。不行,要洗洗。”
“阿帆,还有热水吗?我也洗洗。”
我说:“妈的,B哥和舍长都用了,我还没用呢,他们都用了。”
“走,跟我打水去。”
“我不去了,刚打完的。”
“走吧,别墨迹。”
“不去,生气。”我说完,他自己提起四个水壶。
流氓看见了说:“好,阿路,你就是纯爷们,一会我骂B哥还有舍长,敢不给我们阿路用水。”
然后我的手机响了,是短信:这样吧,晚上我去找你吧。
好的,晚上见。
B哥还有舍长边笑边走进来,舍长说:“这谁打的水啊?正好洗洗酒味。我记得昨天金刚也没打水啊。”
“老子我早上刚打的,拉屎的空,就让你们给用了。”
B哥说:“我们真不知道,不好意思啊。”
“我草,你们一定是故意的。”
我、流氓、老杨正好用了阿路剩下的三壶热水,磊哥短发,根本不用洗,我们从水房出来时看见金刚提着水壶进来。我说:“金刚打水去着?”
“狗日的,水房停水了。”
流氓从外面借来的台湾偶像剧《恶魔在身边》,怪里怪气的音腔,说话都不正常,哪天把台湾收回来了,可要普及下普通话。当老杨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李小龙专辑,一伙人又开始动作片。我倒明白了那部影片的名字为什么叫《唐山大兄》。金刚准备好几个洗脸盆,不停地在水房与宿舍间来回穿梭,而每一次进宿舍,总要在电视前待上几分钟,当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又抬回一个脸盆,干脆坐在宿舍里边看边洗。我以为周末舍长也不会消停的时候,他却在宿舍里同样待了一天,流氓打趣着说,周末小姑娘们都出去玩了,关键还不带舍长去。而舍长则说,还不是喝酒的缘故,不能留下糟糕的印象。周末很少有外人光顾宿舍,自然也没人放A片。8个人一起在周末混宿舍的时候是很少的,尤其一起看李小龙。晃到下午的时候,连嘴都懒得吵了,还不如放A片呢。时间过的很慢。上课日,不管是中午课后,还是下午课后,留给每个人都时间都是固定的,而周末,留有的时间变长之后,竟变得很不自在,无所事事的感觉,完全不知道干点什么。我满脑子都是晚上她来找我,她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迫不及待想见到她,又怕自己会窘。晚饭过后,我终于按捺不住,提早就拨了电话。我第一次在女生宿舍门口等人,还好,路过的人不多,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她轻盈欢快的走出来,一下子让我心头的乌云消散了不少。她总能轻松的左右我的情绪。
“怎么了?等不急了?着急见我啊。”她面带微笑,双手还在空中划了个大圆盘,做伸懒腰的姿势,接着把手伸向后颈。
我有点不好意思,“啊,算是吧,怕你无聊啊。嘿嘿。我们去那里?”
“去外面吧,来学校这么长时间,都没在学校外转过。”
“外面有什么好转的,南面全是农田,北面是数不清的坟地,东面是污染相当严重的陡河,都是想不开要寻短见的人才到这地方来呢,你也想啊?”
“寻短见也要带着你,那就逛警钢路吧。”
“哇,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那边是燕南公墓啊。再说,一会天就黑了啊。”
“怎么了,你怕啊?”
“不怕,走就走。”
学校门口吃饭的人很少,完全没有那种有课天时万人空巷的态势,只是零星的刚从外面回来的人,坐在门口的小摊上吃饭。我们拐过L型路口的小弯,前面就是警钢路。这路一个来回正好5公里,军训时教官说的,他们训练跑5公里会把这里当作操场外的分训场。有时一大群黝黑短发的军人很有秩序的快速跑过,后面不远总跟着三四个体力透支的新兵蛋子坐着我们学校门口的三轮车回去。
我说:“你真让我意外,早上还那样冷酷,现在又回到正常的你,又这样自信。”
“我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只是我不想让人也不开心,只要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就会好的。”
“原来如此,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但是我会试着让你开心,”
听到这她转过头来看着我,放出极迷人的微笑。我借着旁边的树干,扶着它,做出好似晕倒的姿势。
“你怎么了?”
“啊,刚才被你的微笑电到了,突然血压有点高。”
“切,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喜欢花言巧语的。”
“是吗?敢问女侠,你的微笑是多少伏特的?”
“不告诉你。”
“那就让我测他一测。”然后我两只手的食指放在她面颊的两侧。
“这是你的人体万用表吗?”
“好高的电压啊,根号下六万二千五。”
“这是多少?”
“二百五啊。”
“讨厌!”
“这电压,啊!莫非,难道,你就是,你就是那传说中的电鳗女妖。”
她趁我手还没放下,直接用手打向我要害。注意这要害非彼要害,这里所说的要害还是那个第十集里面说的那要害啊,请读者不要乱想。
“哈哈哈,吃我一招,我就是传说中的电鳗女妖。”我顺势做被电死躺下的动作,正好有辆外面回来的三轮车急驰而过,我赶紧又回到正常的姿势。
她看看我,我也看看她,然后我们一起大笑。
“电鳗女妖,亏你想的出,也亏我和你一起闹。”
“哈哈,谢谢你的配合,开心吗?”
“开心。”
“开心就好,我就是上天派下来的那个要让你永远开心的人。”
风会伴着黑夜一起来,吹掉耷拉在树上的枯萎了的叶子,黑夜再将它逐渐掩盖。
我们一起站在燕南公墓的大牌坊下面,时不时的从里吹出寒风,跟来学校第一天时一个样。
“怕吗?怕就回去。”
“你们真的进去过吗?还是在夜里。”
“就开学来的第一天,有7个我们宿舍的兄弟为证。”
“你们都敢进去我为什么不行。”
“里面很吓人的。”
“不怕,有你呢,真有鬼抓人的话,就让它抓你好了,再说,电视里都是女鬼,肯定抓你。”
“要是碰上色鬼怎么办?”
“你会让它劫我的色吗?”
“这个那当然不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弱肉强食。”
“那你会怎么办?”
“我会去叫人帮忙。”我只是开玩笑的,哪有那么胆小。
“切。等你回来,你面对的就不只是一个鬼了,你要真跑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还是你跑,我做鬼吧。”
“呸、呸呸,咱俩其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做鬼吗?”
“咦,你看那是什么?”我把手指向里面,“那里好像有东西。”
“在那呢?我怎么看不见,你别吓我。”
“就哪呢,你仔细看。”我说完,她找的更仔细,我悄悄的往后面走,躲在对面十几步外一棵大树的后面。
“你确定你看到什么东西了?”她回头发现我不见了,“张帆,你干嘛去了?你怎么不见了?你一定躲起来了,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再也不理你了。一……”我躲在树的后面,差点笑出声音来,这时正好有只鸟在头顶的树上叫了一下,配合的刚刚好。“二……”我碰了下脚底的树叶,她闻声要走过来,“张帆,是你吗?你再不出来,我数三了啊!”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我想等她靠近时,跳出去,可是眼见不远处有一个篮球大小的白色物体在缓缓移动,大有向我加速靠近的态势,我定睛一看,啊,一声大叫,马上跳了出去。
“让你吓我,让你吓我。”她双手不停的打我。
“快跑,那后面有东西。”那白色的东西跟着我也跑出来,我把赵莉挡在身后,赵莉用双手抓着我的左臂。我大叫两声把那东西吓跑。然后赵莉拉着我向学校跑。
“你猜那会是什么东西?”她的左手还在的手心,右手也抓着我的胳膊。我紧握着,感受掌心的温度,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心想着,千万不要放手。
“没看清楚,可能是只狐狸。”我说,然后她看看我,一阵冷笑。
“不会这么倒霉吧。在这种地方。你回头看看,那东西跟过来了吗?”
“没有,早吓跑了。”我以前是听说过一些墓地狐狸米人事件的,不过当时太小了也记不清了,人云亦云封建迷信罢了。
一直到学校门口,她才把手从我手心挪出来,突然想永远牵着她的手。
回到宿舍,一窝子人在里面挤着,我以为又放A片了,可是这群人一会大笑一会停的,我爬到上铺,居高临下,原来是军旅题材的电视剧《亮剑》,他们无一不全神贯注品味呢。这片子当时是很火的,尤其李云龙的角儿,演的很出彩。即使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这片子也常播,大有顶替老版的四大名著电视剧之嫌,另外捎带台湾的《新白娘子传奇》也是常播剧。“有啥好看的,真那么有意思?”阿路坐在旁边不停的抱怨,原来新买来了动画片《灌篮高手》,他想换掉,可是别人都不许,一手拿着光盘,一手还拿着手机,就等结束呢。B 哥起身去厕所,关上门的时候突然来一句“我操”,我诧异,“B 哥这是怎么了?”流氓告诉我,他是李小龙的动作片看多了。
笔者云,A片并非兴趣的全部。
人散去后,我把刚才在燕南公墓的见闻告诉他们,老杨说了句:“你完了。”他们都认为我们看到的肯定是狐狸,还说我要和赵莉来一段《新鸳鸯狐狸梦》,我并不上心,这封建鬼说吓唬小孩子罢了,都大学生了,不怕。
夜里我去小便,一定晚上喝太多水了。我迷迷糊糊下铺,一开门,一阵冷风吹的我汗毛全竖起来,外面已经很冷了,我身上只有件遮挡要害的破布,冻得不行,一边冷,一边憋着难受。我快速跑到厕所,解决战斗,我慢慢往外走,走在楼道里时总感觉后面不对劲,向后望了一眼,也没什么,迈了几步又回头一次,总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走到门口老有这种感觉,我把门推开身子已经进去时顺便又看了一眼走过的楼道,在楼道的尽头是长期大锁的楼门,门上有一块人腰部以上到头顶的透明玻璃,玻璃后面站着一名全身白色衣服,头发披肩散开的女子,苍白的面容能让你一下子认清那是一个人,却又认不清那人的面孔,就像电影《寂静岭》里的无脸护士,之后这女子又一下子凭空消失,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了一声,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