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说这些做什么,房契可得藏严实了,今个儿我把她唬住了,说不得啥时候她还会再来的。”
“悦儿记下了。”
“那就好,赶紧给两个小的看看吧,一会我叫福伯过来,我就先回了。”
“谢谢卫叔。”
卫明作为一村里正能不忘她那个素未蒙面的爹对他的恩情对她们姐弟三个多多照拂,就冲他的这份心思,丁悦想着以后发达了,一定要带上里正一家。
“别看了,别看了,都散了吧。”
刘氏走了,里正也走了,没戏看了,大家也就三三两两的边说话边走回了家。
主屋卧房里,丁悦点亮了家里仅有的一盏油灯,灯油已经快要干了,微弱的光如萤火般随着风轻轻摇曳。
“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大姐,你真的醒了?不会再睡了吗?”
“大姐,天泽也不疼,这里是咱们的家,我不想搬出去。”
“乖,放心吧,只要有大姐在,谁都甭想抢走咱们的房子,咱们以后都住在这里,哪都不去。”丁悦伸手揉了揉天泽的头发,柔声安慰。
“大姐,你不会不要我们,不会扔下我们了吗?”
天佑已经七岁,若是在大户人家已经该进学堂了,他的心思自然比天泽更加敏感一些,丁悦昏睡的这三天村里人指指点点的话他都记在心里了。
“不会,大姐再也不会这样一直睡了,你们这么乖,大姐咋舍得扔下你们不管?大姐没想过去跳河,村里人都是胡说的,大姐跟你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再也不让你们担心了,好不好?”
“大姐真的不会一直睡都不理天泽了吗?”小萝卜头天泽蜡黄的脸上有着的笑容,可这一笑就牵动了脸上的伤口,顿时又疼的龇牙咧嘴的,看的丁悦一阵心酸,原主昏睡了三天,这两个小家伙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大姐,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天佑聪慧,听着大姐的话就猜出了一些,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愤怒的火焰。
看着天佑愤怒的模样,一股暖流悄然滑过丁悦的心头,让她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奇迹般的缓慢愈合。
“天佑乖,这些事大姐会处理好的,你和天泽还小,不要让这样的事扰了你。过些日子大姐就教你们认字,等大姐赚了银子就送你们去学堂念书。”
“我真的能去学堂?”天佑的眼里满是激动的光芒,偏又小大人似的想装个深沉,表情别扭的可爱,丁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而天泽的表现就比较直接,高兴的拍手大叫。
“大姐说话算话,来年开春就送你去学堂,天泽还小,等两年再去。”丁悦大概算了一下,现在是阴历七月份,到开春差不多还有半年的时间,半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大姐真好。”天泽搂着丁悦不撒手,丁悦只得把两个小家伙都搂进了怀里,姐弟三个你看我,我看你的,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啥事这么高兴啊?”福伯得了里正的话就急急忙忙的带着药箱来了,没成想没遇上预想中的悲戚场面却听到了几个孩子的欢笑声。
“福伯,你来了,快坐快坐。”丁悦松开两个小的,搬了小给福伯。
“好了丫头,你就别忙活了,我先给两个小的看看,听里正说是被老大家的给打的。”福伯没有坐下,把药箱放在上就向两个小家伙走去。
“福伯,天泽不怕疼的,刚才大姐说以后要赚银子送我们去学堂呢。”天泽说着话还高高的抬起了下巴,仿佛这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事儿。
“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福伯笑着回应天泽的话,心里想着这几个孩子都要吃不饱了还念什么书啊,不过想归想却没有说出来。
“哎!老大家的还真是个狠的,下手也没个轻重,要是再打的狠点,这俩孩子的命兴许就没了。”福伯说着话转身走到药箱前,取了一个小药包。
“这是消炎的药粉,等会给他们把身子洗干净再撒上,等两天就能好了。”
“谢谢福伯,只是家里现在啥也没有,这药钱……”丁悦接了药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刚才里正去找我时候已经把药钱给了,这个你就踏踏实实的拿着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福伯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背起了药箱。
“福伯慢走。”
“好咧,你回去吧。”
送走了福伯,丁悦拉着两个小的走到炕边坐下,“里正对咱们的恩情咱们一辈子都不能忘了,知道吗?”
“恩,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他的。”
“天泽也记住了。”
卫明不知道,因为他对丁悦姐弟三人的照拂,让他们一家以后的日子都过的红红火火,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丁洁!你个死妮子,赶紧给老娘滚出来!你在外面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刘氏站在院子中央,双手叉腰,冲着丁洁的屋子大吼,把在丁悦那里受的气都冲丁洁撒了。
“老大家的,大晚上的,不睡觉了,鬼吼鬼叫的做啥?这么有劲儿就去把家里的活计都给做了,省的在这看着心烦,你个败家娘们,不要脸的丧门星!见天的就知道瞎吵吵,我大孙女咋惹你了?让你在这叫爹骂娘的。老娘让你办的事儿咋样了?”
丁洁现可是赵氏面前的红人,凭着一张好嘴,把赵氏和小姑丁香哄得服服帖帖的,每次丁香只要一回来,赵氏就喊着丁洁作陪,丁香带回来的东西,赵氏也没少给丁洁,这会子听到刘氏找丁洁麻烦,赵氏自然就不乐意了。
“娘,我这哪里是瞎吵吵,家里可是要出大事儿了!不信你问问那死丫头到底干了啥“好事”!她可是要连累咱们一大家子下大狱呢!”
虽说刘氏平时在村里撒泼打诨、横行霸道的,可对于赵氏她是不敢有一丁点的不敬的,要是因为她的嘴没个把门的而把自家现在得的好处平白的都整没了,那她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丁老大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刘氏说完话见丁洁还不出来,又冲着丁洁的屋子大吼起来,“你个死丫头,别以为躲在房里就没事了,麻溜的给我滚出来!”
“哎呦~~娘~~你说你咋咋呼呼的做啥?也不怕让旁人听了看咱们的笑话。”丁洁眼见着是躲不过去了,只得皱着脸打开了房门。
一袭细棉布的粉色长裙,白嫩的小脸,五官算不上精致倒也看的过去,算是个小美人,只是这位小美人的心不咋好啊。
“你还怕旁人看了笑话?死丫头,我问你,丁悦跳河到底是咋回事?啊?今个儿要是不给我说明白了,仔细你的皮!”
一听丁悦跳河的事儿,丁洁的脸上闪过几丝慌乱,这几天她一直憋在房里,哪都不敢去,就是怕丁悦醒过来,为这事她可是没少拜老天爷,可老天爷似乎没听见她的祈祷,丁悦醒了,她娘也知道这事儿了。
见刘氏还想张嘴,丁洁连忙四处看了看,见四周没人才快跑几步到了刘氏跟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娘,你小点声,喊这么大声也不怕被别人听了去。”
刘氏一楞,想着刚才丁悦说的话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拽着丁洁就去了主屋。
“死丫头,当着你爷奶的面儿,快跟娘说说,那贱丫头跳河到底是咋回事?”
“娘,这事儿你咋能问我呢?我咋知道是咋回事?你别在外面听别人胡说八道就回家来冤枉我。”丁洁用力甩了甩被刘氏捏疼的手腕,眼里蓄满了小水珠,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甭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娘自然不会白白冤枉了你的,这话可都是那个贱丫头自己说的。我本还想趁着她昏睡拿捏住那两个小贱种,把房契拿来,有了房子,咱们哪里还要窝在这土房子里,你哥也很快就能娶上媳妇了,没成想那死丫头竟然醒了,娘是啥也没捞着,还被里正数落了一顿。”刘氏一想到这事儿没成就气的浑身冒火。
“咋?那死丫头还敢不给你地契?那个不要脸的娼妇生的小贱种!你怎么不给我打!打死那几个小贱种还怕没有房契吗?”赵氏一听房子没到手,脸瞬间就黑了,心里像猫抓似的难受,完全没想过那几个孩子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
“哎呦,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一家子都是犟种,我要是把人给打死了,可不得连累咱们一大家子人的吗?”
“陈氏那个贱人死了就死了,还留下三个小贱种来寻我的晦气,等几天你去寻个人牙子把她们都给我发卖了,我看她们还怎么犟!到时候那房子还不得是我们的。”
在赵氏的认知里,那房子是她儿子盖的,那就是她的,别人住了,那就是拿了她的东西,她的东西让别人占着让她怎么能不挠心挠肺的难受。
“还是娘厉害,我咋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不过老二也是个有心眼的,巴巴的防着咱们呢,刚才里正可是说了,老二临死的时候把房契交给他保管了,说是等佑哥儿长大了再给。里正还说咱们要是想要那房子的房契就去找他!哎!可怜爹娘都这么大岁数了想住个大房子都住不成……”
刘氏在丁悦那里没讨到好就可劲的怂恿赵氏,那个贱丫头敢让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那就让赵氏去好好收拾收拾她。
“你在这干嚎顶个啥用?行了,这事儿娘有主意,你别管了,还是先说说洁姐儿的事儿吧。”赵氏被刘氏闹得心烦,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娘,那个贱蹄子说她是咋掉进河里的洁姐儿明白,还说咱们要是再去找她们的麻烦,她就去县里告状,让洁姐儿蹲大狱,让咱们跟着吃牢饭,你个死丫头,你到底做了啥?”刘氏说着话用手指狠狠的点了丁洁的额头几下。
听到丁悦要去县里告状,丁洁真的慌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双手抱住了刘氏的胳膊,“娘,你救救我,我不要蹲大狱!进了那种地方,我以后还咋嫁人啊……”
“这事儿还真是你干的!你咋能干这样的事儿来呢?”
“我……我……”丁洁磕磕巴巴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死丫头,你是要急死我咋的?还不快说到底是咋回事?”刘氏气极,伸手就在丁洁身上掐了几下,丁洁痛的尖叫,却也不敢躲。
“都是丁悦那个贱人,都是她的错!她见天的就知道跟在志哥儿的屁股后头转悠,我才是咱白马村最好看的人,我才是要做秀才娘子的,志哥儿以后只能娶我!那个贱丫头凭什么!我就是要她死,她死了就没人跟我争了!”
刘氏下手极重,丁洁疼的不得了,哭着喊着的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等她看到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对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刘氏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结结实实的给了丁洁掌,虽然她也想那三个贱种都死,可这种事只能悄摸的来,哪能让人给发现还拿来威胁他们呢。
丁洁得了赵氏的关照,又一心想嫁给王志当秀才娘子,整天啥活都不做,每天就只在房里绣绣花,刘氏这掌下去,本来白生生的脸瞬间肿的老高,鲜红的指印看起来无比的狰狞。
“死丫头,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你是要连累咱们一家人陪你去死吗?杀人是要偿命的,县太爷真要追究了,咱们家一个都跑不掉,咱家出了杀人犯,你以后还咋找媳妇儿,你让你弟咋办?这白马村,咱家还能住的下去不?老娘今天非打死你这个祸害!”
刘氏的话也让老丁头和赵氏猛的一愣,原本想出口拦着的,这会子也闭嘴了。
这死丫头要死自己死好了,拉着他们做什么,要是事先和她们商量着来,指不定那个贱丫头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房子也是她们的了,可现在丁悦没死,她们什么都没得到。丁悦那个贱丫头也是个命硬的,竟然淹水都没死,要是真死了,她们咬死不认再拿捏住那两个小的,还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赵氏平时有些混不吝,只认银子不认人,可想起事情来还是清楚明白的,所以刘氏再怎么打丁洁,她也都装作没看到,谁让这是关乎她们自个儿性命的大事儿呢。
“你打吧!打呀!只要你不打死我,我就要嫁给志哥儿,那个贱丫头凭什么,她凭什么跟我比?我就是让她死,她死了我才安心!”丁洁被打的急眼了干脆也不躲了,就站在原地梗着脖子看着刘氏。
“死丫头,你以为她死了你就能嫁给志哥儿了吗?你当衙门里的大老爷是死的吗?”
“她要是死了谁知道是我害的!”丁洁没好气的嘟囔着,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是不是傻?”刘氏也是气的狠了,大手一下一下的往丁洁身上招呼。
“反正我就是要嫁给志哥儿!你们要是不帮我,以后我做了官夫人,你们谁都别想跟着我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