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燕看着习佳一狐疑的样子,微笑着摇摇头,这呆子。径直走到办公桌,拉开抽屉,在名片盒的众多名片中找到了一张米黄色名片。习佳一把头伸过去瞄了一眼:航空公司订票电话……愣了一下,诧异地问道:“你订票干嘛啊?”
“身份证给我!”秦燕抬头伸手问习佳一要身份证。
“啊?”习佳一醒悟过来忙后退几步连连摆手说道,“我不要订。”
“我说你把身份证给我!”秦燕提高声音喊道。
“我真不要你帮我订机票,你不要为难我。”习佳一皱着眉头说道。
“我为难你?”秦燕惊讶地问道,“现在是谁在为难你?”
习佳一无语中。
“是火车票。”秦燕大声地喊道,“是火车票难倒了你,你换个角度想想,买机票,不就不为难了吗?”
“你不懂!”习佳一头一扭,拉过旁边一把椅子,赌气似的一下子坐下。
秦燕走过来,蹲在习佳一面前,抬头含蕴着一股理解的眼神,深情地说道:“我懂。你现在缺的不是办法,而是钱。因为没钱,你才放弃机票,转而苦苦求购难得的火车票。是这一票难求的局面难倒了你。”
习佳一不为所动,把头扭到一边。
“我可以帮你,真的!”秦燕深情地说道,“就算我借给你,行么?”
习佳一叹了口气,盯着秦燕,“啧”的一声,悠悠地说道:“秦燕,你跟我不是同个世界的人,你不可能理解!”
“是的,我不理解。难道我现在主动帮你,不比当初你主动求乞强么?”秦燕近乎一种哭调低声说道,“还是你就是不想我帮你?”
“你想帮我的心情,我理解,也打心眼里很感激。可我……我……”习佳一哽咽着本想说出“我不能受你恩惠”,但转而改口说出“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秦燕泪盈满眶,咽声问道,“难道就因为我是秦燕?”
“这与你无关,我还没到绝路之境。”习佳一用手轻轻抹掉秦燕眼中泪水,仰头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我已经想通了,人生哪能一帆风顺。既来之,则解之。譬如彩蝶飞蛾,在它迎来生命的振翅高飞之时,都要破茧而出,软弱的蛹,从坚硬的茧壳中奋力地挣扎着,拼斗着,一点一点地挤出来。如果有人看着飞蛾破茧的过程是如此的吃力,在一边抱打不平,替飞蛾撕开茧壳的话,那么这只飞蛾可就惨了。它飞是飞出来,却飞不高,也飞不快,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哪怕一阵微风吹来,也会吹得它‘啪嚓’一声撞在墙壁上,活活撞死……就是这么一只活活撞死在墙壁上的小飞蛾。因为他没有奋斗过,也没有磨炼过,当他面对人生课题的时候,也就没有任何勇气与能力与之对抗,郁闷地蹬腿死掉。所以我想,我要自己亲自解决这困难,要自己努力去尝试如今或哪怕以后所有的困境。我不需要你这么帮我。其实经历这些,或许对我以后会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不是么?”
秦燕痴痴地听着习佳一这么个比喻,心里惊呆了,原来自己真的不懂,不理解,习佳一这般年纪,短时间能调整好心态,能把困难看得这么透彻,他在自己心目中的良好印象上无疑平添了一份惊喜。
“想什么呢?”习佳一手指头轻轻地推了一下秦燕额头。
秦燕微笑着说:“我在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穷人穷生活,富人富生活。穷的,穷着过;富的,富着过。”习佳一笑了一声,盯着秦燕笑着说道:“你看不懂我们穷人,我也看不懂你们富人。”
“去你的吧。”秦燕推了习佳一一把站了起来说道,“我倒觉得你把我们看得很透。”
习佳一苦笑一声,这一声暗含着太多的无奈与现实:其实我哪看得懂你们,你们爱怎么滴就能怎么滴,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不为钱愁,不为人困,从来不为今日省钱明日吃饭,你们今天的生活就是图发展,而我们穷人的日子就是图生存……图生存……
这个晚上,习佳一拒绝了秦燕的帮忙,拒绝了她订的机票,拒绝了她的恩惠,沾人一份情欠人一份恩,他不想欠人太多,更不想欠女人太多,得到的多,要还的要更多,图人一份恩欠人一辈情,更何况,还真的是没到绝人之境呢,权当自己磨练自己,真正的穷人,就过真正的穷生活……
第二天,习佳一简单地打点自己衣物,背负着少量的行李,趁着人多杂乱期间,混进了车站,登上了狭长狭长的火车,找了个能站的地儿,艰苦跋涉,之所以用跋涉,确是因为站着或者说被人簇拥着、火车拉拽着、人群拨动着回到了家,那份艰苦确如跋涉胜过跋涉,回到的家的感觉,真好,虽然累,十分累,相当累,那份疲乏不是词能解困的,唯填补上一昼夜的睡眠才能唤醒往日的精神正常,但纵然再苦再累再疲乏,在习佳一看来,也是踏实的,安然的,毕竟还是靠一己之力回到了想回的家。
……
时间飞刷刷如剪影掠过,依偎着春节一番热闹的寒假,还来不及享受这份热闹就结束掉了,一个假期的结束,意味了一个学期的开始。
正是春夏交替时,清爽的天气,给予了人们无限欢欣的喜悦。为了响应学校倡导的寝室文化,各大寝室男生女生对流行校园的联谊寝室风潮蠢蠢欲动。这个晚上,马枫按着往日的陪女朋友上自修的习惯回来,或者说是完成任务归来,习佳一乐呵呵地学着北方语调调侃着马枫说:“老马。俺们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啊?”马枫一脸的疑惑,不晓得这习佳一又要玩什么把戏。
“你看吧,周边寝室都找到了联谊寝室(男生-女生),你作为我们寝室的室长,大小也是个官吧,别一个人白天黑夜的吃香吻辣的去了,让咱几个哥们成了留守光棍,好歹也得考虑分点羹给咱几个穷光棍吧!”习佳一一本正经地说道。
“就是说咯,我们闷得慌,寝室娱乐文化水平得提上去,现在温饱问题解决了,精神生活总要考虑考虑才是。”韩艺芬附和着说道。
老马嘿嘿笑着对习佳一说:“你看吧,我最近比较忙,要不?这室长位置让你来?”
“去,你怎么说这话?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平常那股威风劲搁哪去了?你要树立一个负责任的室长形象,关键时候,得体现你德高望重的地位!”习佳一还是一脸正经地调侃,“咱寝室几个,都属于一无才二无德三无貌四无能的‘四无’青年,唯你,有模、有样、有女人、有资源的‘四有’好汉,凡事你得牵个头,带动下咱几个。在我们寝室,乃至全专业,你都是典型啊!也都是我们的示范工程,但是呢?你这带头工程似乎还没真正起到带头促进作用,这点你得想想办法!”
“呵呵,我能带什么头啊?”老马笑着问道。
“哎呀,你有资源啊?”习佳一说道。
“啊?什么资源啊?”老马奇怪地问道。
“啧、啧、啧,你看,又在我们面前装葱扮蒜。”习佳一一脸近似不满地说,“你说你是不是有个女朋友?”
“额,这与资源有什么关系啊?”
“‘额’就行了,你别多说。”习佳一打断马枫,扳着手指继续说道:“你女朋友寝室有女同学吧,班里有女同学吧,专业里有女同学吧,系里有女同学吧,院里有女同学吧……如此等等,数不胜数,你说,这不就是你的潜在资源吗?你说,你要是带个头,帮咱哥们几个挖掘几个潜力大的美女,那可不就算是解决了咱的寝室文化问题了?”习佳一说完,眯着眼睛得意地笑起来,似乎美女已是囊中之物。
“再者,能进一步加强了你与群众的血肉联系,进一步稳固了你室长的执政党地位,从而为你持续执政长期执政、甚至夺取班长位置打下坚实牢固的群众基础。”黔奏接过话题比划着演讲起来。
大伙哄堂大笑,“好了,好了。我受不了你们了。”马枫捧腹大笑着说道,“你们说到底不就是想弄个女生宿舍联谊么?还给我卖这么多关子,直说不就行了么?死佳一。”
习佳一点头说道:“嗯,马枫同志是个好领导,体贴群众,理解民众,代表民意,希望你坚持走群众路线,按照落实科学发展观,争取早日完成这个指标任务,切实解决民生问题……”
“好了好了,你别嚷嚷了,受不了你这副丑恶的政治嘴脸。”马枫笑着扑过去左手捂住了习佳一的嘴,右手使劲挠习佳一胳肢窝,习佳一被捂着嘴浑身痒痒,浑身乏力疲软地喔喔大笑,可嘴被捂着又笑不出声,难受要命,双手软绵绵举起示意投降放弃抵抗……
马枫看到习佳一投降这才笑着松手。
习佳一边喘气边嚎笑着,一副欲笑不行、欲止还笑的痛苦状,好一会功夫才缓过劲来:“哇靠……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拿我开涮!”马枫笑着朝习佳一做出威胁手势。
“不敢了,不敢了,轮到艺芬妹妹粉墨登场!”习佳一先向马枫摆摆手,后向韩艺芬示意继续。
“我?我继续什么啊?”韩艺芬看到习佳一示意,一脸的惊讶。
“继续叫啊?”习佳一调侃着说。
“靠,我什么时候叫春了?你才叫呢?”韩艺芬生气地疑惑着习佳一怎么这么说自己。
“天天吵着要找联谊寝室?还不是叫啊?”黔奏插话讽刺着说。
“欠揍啊你!我这算什么叫了?”韩艺芬说道。
“什么叫?你这是老鼠叫!”习佳一大声说道。
“哈哈……”大伙笑了起来。
“臭小子,又发明出的什么新鲜词?”拉玛笑着问道。
“对啊,佳一,你解释一下什么是老鼠叫啊?”赵钱好奇地问道。
“老鼠叫就是说老鼠只会在洞里叫,不敢出去撒野。”习佳一笑着解释道,“像韩艺芬这样,只会叫还是躲在寝室叫,不会出去撒野的人,就是典型的老鼠叫。”
大伙听到这解释都看着韩艺芬哈哈大笑。韩艺芬哪受得了这般欺负,生气地还道:“靠,还说我,你不也是?”
“我可不是,我要真发春了,就到外面撒野约会去。”习佳一得意地朝韩艺芬做着鬼脸。
“真受不了,我不就差个机会嘛!”韩艺芬赌气地说道,“老马,你让你马子给我们找个联谊寝室,我明天就发飙去。”
“好,你说的昂,别到时候我给你找了,蔫了不敢发飙?”马枫故意刺激韩艺芬。
“就是,别临门蔫了!”习佳一讽刺的笑着,似乎已经看到了韩艺芬关键时候卡机的尴尬糗态。
“老子不发飙,还真以为我是只只会叫的猫!”韩艺芬一巴掌不服气地狠狠拍打床铺。
“哈哈……”大伙看到韩艺芬生气的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