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傍晚,朔州桑干湖畔游人如织,逶迤十里,尽是络绎不绝的人群,有吆喝着卖各式物品的,有聚堆看手艺人杂耍的。幞头袍衫神态闲适的男子,衣裳华美额头贴上花黄的妇人,窄袖银带衣饰简约的少女,身着青衿腰系珮环的青年男子汇聚成熙来攘往的人群。元夕节是历朝历代的盛大节日,猜灯谜、耍花灯、逛夜市、放孔明灯等习俗延续至今。而在本朝,未婚的少男少女这天更是在精心打扮后戴上面具,期待在这天晚上能遇见心仪之人,为对方揭下自己的面具。
顾氏兄妹租赁了一辆马车正赶往桑干湖畔,此次朔州节度使更换,经过繁忙的交接工作,顾樱难得此次可以在家休整几日,正好可以陪妹妹逛元夕灯会。
据悉,新任节度使由正炙手可热的崔昭大将军。崔昭何许人也?世家出生,祖辈崔太爷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封妻荫子,名垂千古。崔昭父辈资质略显平庸,幸而在小辈中,崔昭脱颖而出。坊间传闻,崔昭乃是“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的三国孙仲谋转世。年方二十又五,去年刚率军大败北方匈奴叛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跟着这样的将军,自己也能上阵杀猛敌,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哥,来,吃桂花糕!”桑青看顾樱闭着眼,不知道在冥想什么。递上阿娘做的好吃的桂花糕,调皮地看着大哥。
顾樱大哥生得可真好看,桑青痴痴地看着大哥的俊颜,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女儿才配得上大哥,听阿娘说,父亲故友翰林大学士沈家之前与顾家结为姻亲,只是如今父亲卸了差事,不知道这门婚事还能兑现吗?
“桑青还是这么贪吃,都十六的大姑娘了,当心吃胖了嫁不出去。”顾樱宠溺地刮了一下妹妹小巧鼻子,“待会紧紧跟着哥哥,今晚特别拥挤,当心走丢,还有面具不能轻易取下,鱼龙混杂,当心登徒子起歹心。切记!”顾樱凝眉详细嘱咐。
下了马车,兄妹二人来到夜市之中,今年比往年热闹得多呢!虽有面具遮面,仍遮不住桑青那颗好奇的心,顾樱拉住桑青的手,生怕妹妹一个不小心就走丢了。突然前面人头攒动,一阵哄乱,原是一纨绔子弟喝醉酒在此挑衅滋事,顾樱嘱咐妹妹前去对面桥边大柳树下等待自己,待制服酒醉闹事之人,交与官差便与之汇合。
桑青听话的来到对面桥边柳树下等待顾樱,她可不能乱蹿,毕竟这比不得21世纪的治安。等待片刻,不见兄长前来,心中焦急起来,正欲过桥寻找,突然迎面出现那抹熟悉颀长身影,玄色衣衫,藏蓝面具。
“大哥,你怎么才回来?”桑青一把揭下对方的面具,嗔怪中略带一丝撒娇。
面具底下,星目剑眉,薄唇紧抿,如刀雕刻般的轮廓稍显冷峻,一袭玄色衣衫完全掩不住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桑青一下子就想到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这两句话。只是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化作了呆望凝视。
“崔将军”,玄衣男子身边的随从随后冲上来,等待主任的命令,小姑娘居然敢揭冷面阎王之称的崔昭将军的面具,崔昭素来不近女色,坊间传闻战神从不懂怜香惜玉一说,几个五大三粗的随从不禁为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捏了把汗。
“姑娘,你认错人了。”声音富有磁性但冰冷。脊梁依旧挺直不异,拉下面具,继续往前巡走,仿佛刚才之事从未发生。
桑青怅然若失地立在原地,依附这具碧玉年华的身子,久了,仿佛也有了小儿女般的情思,毕竟在21世纪,她也是求学阶段循规蹈矩刚踏入社会不久的女子,那个时候,她经常叹息,后悔没有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如此,也不至于刚才那般窘态,双颊早已面红耳赤,幸而有面具掩面,不至于被他人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