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满是迷茫地睁开，体内过于充盈的神力却并不让她觉得难受，只是迷茫，大脑是一片空白。
“……冰雨？”
梦冰雨回过神来，只见暮若清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不对，不只是担忧，还有一点……后怕？
“师……师傅？您怎么……我这是……”
梦冰雨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看着眼前熟悉却又满是陌生的面容，梦冰雨只觉得无措极了。
“丫头，冷静，冷静，别去想那些东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另一道声音想起来，梦冰雨的瞳孔颤了颤，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莫逆行那双红色的眼睛烁烁有神地盯着她。
梦冰雨发现自己现在躺在地上，而暮若清微微皱着眉头蹲在自己身边，冰凉的地板刺激着梦冰雨的神经。
莫逆行站在不远处，用一种不明的眼神看着梦冰雨，陌生的环境，让梦冰雨觉得浑身难受。
“莫大人？您不是……唔。”
梦冰雨捂住了头，脑子里仅剩的记忆碎片告诉她，莫逆行应该已经，已经……
但是此时此刻莫逆行却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并且，脸上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和记忆中的莫逆行已经有一些不一样了。
人还是熟悉的人，但是奇怪的地方不止一处。
“怜……咳，冰雨，怎么样了？”
暮若清一咬舌尖，克制住自己称呼对方“怜”的念头，对梦冰雨关切地道。
梦冰雨坐起身来，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似乎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
梦冰雨直到现在，也还没能够确定这到底是梦还是什么，只能说，她正半梦半醒。
“……师傅，您，叫我什么？”
梦冰雨混乱极了。
暮若清和莫逆行对视一眼，勉强确定了此时此刻梦冰雨的状态，莫逆行对梦冰雨道：“冰雨，冷静，别慌。”
梦冰雨咽了一口唾沫，勉强让自己混乱的心态冷静下来，她应当是认识暮若清和莫逆行的，她也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们两个。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记忆中，有好多的地方都缺失了。
“……殇！”
当梦冰雨看到正和之前的自己一样躺在地上的红色身影，瞳孔猛然一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疼痛又一次出现，与此同时，梦冰雨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会称呼我“冰雨”？
梦冰雨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属于“怜”和“梦冰雨”的记忆在碰撞，在爆发，在融合。
当毫无疑问，这对于梦冰雨来说极为痛苦。
“冰雨！”
暮若清勉强按住就要蹦起来的梦冰雨，一脸无奈，他或多或少预料到了现在这样的场景，但是梦冰雨和羽念殇恢复记忆之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他和莫逆行都不知道。
“冷静，殇他只是睡过去了而已，不要那么激动，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自己缓下来。”
梦冰雨无措地呼吸着，她清醒过来后的情绪本来就不太稳定，在看到昏迷的羽念殇之后，就更加暴乱了，几乎就要把梦冰雨整个人吞没。
莫逆行看了一眼仍旧在昏迷之中的羽念殇，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既然梦冰雨在清醒过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很多次清醒的迹象，那为什么和梦冰雨同时昏迷的羽念殇，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是因为能力不同，还是说，羽念殇的记忆更加庞大？
“师傅……我到底……殇他……”
梦冰雨的话断断续续的，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称呼羽念殇，是殇，还是羽念殇？
梦冰雨的话是混乱的，没有规律的，只剩下一地的慌乱无措。
暮若清小心地扶住自己徒弟的身子，梦冰雨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是个问题，但是到底是不是因为突然接受那样庞大的记忆而引起的后遗症，现在没有人可以来验证。
让梦冰雨自己来说更加不可能，她现在的情绪，精神，记忆，都不太对劲，或许连自己到底叫什么都一塌糊涂。
梦冰雨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她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一旁昏迷在地的羽念殇，她几乎是本能的想要靠近那个尚在昏迷当中的人，这是无数次的依赖而形成的。
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
“啧……”
莫逆行轻轻地啧了一声，上前几步，在梦冰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伸手打昏了梦冰雨。
暮若清对于莫逆行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并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他和莫逆行的默契几乎已经刻入了骨子里，但是看着自己徒弟精神不稳的昏迷在自己怀里，怎么说都是有一些心疼的。
“逆行，怎么办？”
面对恋人的问题，莫逆行罕见的沉默了。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能做什么？”
暮若清不由得对莫逆行提出问题。
“还有念殇，他和冰雨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同。”
暮若清似乎是想要不依不饶。
莫逆行深吸一口气，不论是羽念殇还是梦冰雨，都是他不能失去的好徒弟好后辈，那些美好的岁月还历历在目，他怎么可以放弃这两个人呢？
“我们就算是想要帮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
莫逆行淡淡地将羽念殇从地上扛起来，分外冷静地对暮若清道：“先把他们安置一下吧，就这么躺在地上也不太行，虽然只有一瞬间而已。”
“说的也是。”
暮若清在内心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莫逆行此时此刻的无奈，但是没有办法，总是在怎么无奈，实力以及层次都说明了问题，他们无法插手，只能相信怜和殇不会坑以后的自己吧……
“阿暮你也不需要那么担心，记忆刚开始融合，肯定是会出现在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的，冰雨并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女生，她自己可以搞定。”
莫逆行沉声道。
“那念殇……难道是因为秩序神力难以平复吗？”
暮若清咬了咬牙。
“秩序神力，控制世间万物的秩序，而念殇本身和我们这些‘神祇’又有所不同，想来，不单单是恢复记忆的问题，接受前世的神力也会有些麻烦。”
莫逆行一脸淡定的解释。
“瞎扯。”
暮若清几乎是瞬间就看破了对方的心思，莫逆行分明就是不懂这个东西，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嘛……所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不能算是恶劣的行为。”
莫逆行对暮若清挑了挑眉。
“呵。”
暮若清勾了勾嘴角。
……
从刚昏过去刚醒来，也不过就半个时辰的时间，梦冰雨冰蓝色的瞳孔有些涣散，但是她的神志却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什么啊……”
梦冰雨颇为虚弱地抬起手，冰凉的手背贴上了额头。
如果是梦的话，过于清醒并且理智了，以及，梦中的那种感情，感受，完全就是真实的，关于梦的所有记忆，都已经刻在了脑海里。
就好像，这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记忆一般。
可是还是冲突了。
如果是真的话，那就有很多的地方都解释不通，比如，自己身边躺着的这个，谜团最大的火红色身影。
羽念殇。
不过没关系，记忆正在慢慢恢复，碎片开始重组，怜和雪织的记忆，现在也不会影响梦冰雨自身的记忆了，不过相比起怜和雪织地记忆，梦冰雨本身的一切，居然是显得有些渺小了。
梦冰雨缓缓吐了一口气，怎么说呢，直到现在，梦中……啊不，记忆中的一切还是让她觉得玄幻无比呐……毕竟前世这种东西，信的人理智，不信的人嗤之以鼻。
更何况，自己的前世，还真就是和某个人纠缠在一起，完全没有逃离的可能的说……
梦冰雨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但是实际上，她并不头疼，她只是在纠结，这些东西到底算个什么。
“讲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呢……怜小姐？织女姐姐？还是，冰雨。”
相比起前两个称呼所带着的疑问感，最后的那一声“冰雨”，反倒更像是羽念殇在叫梦冰雨。
以他们两个的身份，而不是以殇对怜的称呼，亦或者其他。
“呵呵……你可别来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称呼你殇先生，还是洛羽，亦或者，念殇。”
梦冰雨并不意外对方突然醒来这件事情，她早就意识到了，在感受到空气中那些神力停止对对方的涌入之时。
“嘛……不愧是你，一点都不意外这件事情呢。”
羽念殇眨了眨眼睛，叹了一口气。
“没，我一开始，都差点认不得师傅了。”
梦冰雨默默地回了一句。两个人就这么躺在两张不同的床上，一个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墙，一个背对着对方躺在床上。
没有对视，没有观察，但是对方都清楚对方内心的轻松。
“记忆恢复的怎么样？”
羽念殇就像是随口一提那样，轻轻道。
记忆一点一点挪步，梦冰雨获取者更多的信息，嘴角轻轻一抽，“唔……挺无语的。不过，倒也回想得差不多了。你呢？”
“嘛，应该和你差不多吧，不过，就是有点混乱。”
羽念殇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低低的笑意。
“所以，决定称呼还有身份了吗？”
梦冰雨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眼神盯着眼前的墙壁，洁白的让人完全看不出什么东西，可是梦冰雨盯得来劲，倒也没在乎自己这动作哪里有问题。
“……哈……这个问题，等咱们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说吧。你现在不也有些混乱吗？”
羽念殇笑着道。
“这倒是不能否认。”
“那，就先这样？”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没有俗套的笑场，只是心照不宣的同时沉默。
“冰雨，恢复一下，去搞定你的事情吧。然后，我们就回斗罗大陆去，我想，身为自由神王，我大抵有待家眷下界的资格。”
羽念殇稍微眯了眯眼睛，温柔的腔调让梦冰雨觉得熟悉。
“什么家眷？你再说一遍试试？”
梦冰雨嘴角勾着一抹弧度。
“哎，不能这样的啊，冰雨，你已经嫁给我不止一次了呢。”
“可是你是称呼我为‘冰雨’的啊。‘梦冰雨’可没有嫁给‘羽念殇’。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不是吗？”
梦冰雨微微斜了一下脑袋，她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累人。
“可是冰雨，你是不是忘了，‘梦冰雨’已经答应了‘羽念殇’的求婚。怎么说都已经是未婚夫妻了。撩完就跑也不是冰雨你这么个撩法啊！”
羽念殇就像是一个满是怨念的寡妇一般，用婉转的腔调控诉着梦冰雨，话语中满是不满的情绪，几乎就要从语句之中溢出来。
“啧，一模一样的油嘴滑舌啊，洛羽？”
讲真，这样的羽念殇对于梦冰雨来说是有些陌生的，但是对于“梦冰雨”来说，“羽念殇”向来就是这样的。
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些人了，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世界，纠缠三生三世，如今，居然能够轻易接受这样轻佻无耻的羽念殇。
梦冰雨有些想笑，还真是神奇。
怜会有感情，雪织会动心。。
羽念殇这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无时不刻，都是一个奇迹。
“啧，从冰雨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我居然有点不适应。”
“谁说不是呢，天知道我听到‘织女姐姐’这个称呼的时候，有多惶恐呢？”
梦冰雨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身后的墙壁上。
“我和你应该差不多大的吧？叫姐姐？真是，瘆得慌……更何况，洛羽比雪织大了多少，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皮。”
“……”
沉默半响。羽念殇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梦冰雨现在也不再顾忌自己的什么，干脆利落的问出这个问题。
“怜小姐可不会说这样有感情的话。织女姐姐也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冰雨的话，对我从来就没有用过这样轻松放松的语气呢。”
“所以？”
“现在的你我，到底是谁呢？冰雨？”
“那你这一声‘冰雨’，叫的是谁？”
梦冰雨笑着问道。
羽念殇轻笑，“是你。”
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是梦冰雨在地板上刚刚醒来的时候，脑子里的念头。
现在，梦冰雨觉得她可以这样回答自己：我是梦冰雨，也不是梦冰雨，我在……在羽念殇所在的世界里。
在，我所爱之人的世界里。
我现在，到底算是谁呢？
羽念殇侧身躺着，同时也就是背对着梦冰雨，他看着一片虚无。
秩序之力在他体内成型，铸成他所熟悉的秩序法则。
呵……是羽念殇，也不是羽念殇。
是爱着梦冰雨的人。
是，爱着“她”的人。
他们不再是过去的任意一个他们，怜也好，雪织也好，梦冰雨也好，都不足以概括现在这个“梦冰雨”。
是，梦冰雨选择了“梦冰雨”这个身份，可她终究不再是梦冰雨了。
那些记忆，融合在一起，最后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爱。
爱那个和自己纠缠了三生的人。
这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爱意，无法割舍，无法忘怀。不论如何，不论身份如何变换，“爱”这个字眼，将永远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