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名叫桑德的人,他热爱他生命中的一切。每天,他都会在破晓时分起床,前往他的那片田地。雨水滋养着他的庄稼,太阳让它们茁壮成长,这大自然的奇迹让他欢喜赞叹。他珍惜自己双手的力量,正是这双手种粮、打麦,建成了他的房子。正是这双手,晃着他的孩子,帮孩子进入梦乡。
他非常热爱自己的生活,所以在死神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藏了起来。
死神在桑德的房子里搜寻,却没找到他。
死神在他的田地上呼唤,但桑德并没有出现。
所以,死神放弃了,带走了别人。
桑德走出了他的藏身之处,因为自己的机智而沾沾自喜。他沿着那条泥泞的小路往家走去,还开心地吹着口哨。但等他来到门前,一个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有人在哭泣。
桑德打开门,发现他的妻子正跪在厨房的地板上,胸前抱着孩子。桑德跪在她身边,发现女儿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生气,身躯已然变得冰冷。
桑德咒骂着自己的机智。他咬牙切齿,痛哭流涕。
从那天起,桑德不再在破晓时分起床,不再赞叹阳光和雨水。在环顾他所建造的房子的时候,他只能看到自己失去的孩子。
他乞求死神,让他的女儿回来。但死神无法做到,因为她的灵魂与织天女神在一起。
因此,桑德开始着手解决问题。
他在她的织布机前找到了这位灵魂女神。织天的经线是由生者的梦境塑造的,而纬线是从死者的记忆中汲取的。听到了桑德闯入的声音,她停下了面前的梭子,放下了手中的线。
桑德扑倒在她的脚下,恳求着。
“你需要为你的乞求付出代价。”她说。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会付出。”
织天女神从她的织机旁站了起来:“你欠下了你的灵魂,你利用欺骗而逃开的死亡。”
桑德闭上了眼睛,他想象着雨水滋养着他的庄稼,太阳令它们茁壮成长,再加上自己的双手付出的努力。“我可以拿回你女儿的灵魂,我可以令她死而复生,”织天拿起了她的织布刀,“但只有你能付出这份代价。”
桑德跪在那里,抬头看着那尊无面之神:“那就把我的命拿走吧。”
织天举起了她的刀—将他的灵魂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一
妹妹说想要组建一支军队,打倒一个暴君,再嫁给一名国王,需要一年的时间。
罗阿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就把这些事完成了。
此时,她正坐在她家最小的那座大帐里,她的面前是一张雕花的金合欢木桌,桌面擦得锃亮。桌心火正飘出烟气,埃希落在她的肩膀上,爪子不断开合着,而罗阿正赤着脚不耐烦地踢打着地毯。
五天的和平谈判已经让双方都开始觉得厌倦了。
所有人都把他们的仪仗武器堆在桌子中央,有长刀,有短刀,有雕着优雅花样的钉头锤,还有闪闪发光的镰刀——这是一种展示信任的方式。桌子前只空着三把椅子。他们属于空家族的代表,整个星期这些椅子都是空的,而且没人提起这件事,至少没人对罗阿提起。
她盯着左边的空椅子,想象着那个经常坐在那里的年轻人—强壮的臂膀,小麦般金色的眼睛,深棕色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了他漂亮的脸。
西奥,空家族的继承人。
罗阿的前任未婚夫。
他总是很顽固,但也从来没顽固到这种程度。埃希的爪子陷进了罗阿的皮肤,她的想法也流进了罗阿的脑中。
罗阿的目光扫过肩膀上那只白鹰精致的翼骨。她们之间有一条纽带正在闪闪发光,埃希将其称为“低吟”。
我背叛了他,罗阿想,就算他以后再也不理我了,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她们无声的交流突然被鼾声打断了。
这位新王后和她的鹰从西奥的椅子那里收回了目光,狠狠盯住了坐在身边的年轻人。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不羁的棕色鬈发上。他把手肘撑在桌子上,脸颊贴着拳头,长长的黑睫毛轻轻抖动着。
这个人就是龙王。他在重要的和平谈判中睡着了。
这个……废物……正是为了他,罗阿放弃了过去的一切。
听到他的鼾声,她怒目而视,接着又瞥了一眼桌子周围聚集的十几名男女,这些人都是灌木地各大家族的代表。
她祈祷他们没有注意到他在打鼾。
这种祈祷毫无作用。人们当然注意到了鼾声。在这次和平谈判中,达克斯整个星期都在睡觉,这向所有人揭露出了一个事实:他并不关心他父亲的制裁有没有被解除,或者罗阿的人民是不是还在挨饿。
这些都不是达克斯关心的事情。
这也正是罗阿来到这里的原因。她坚持穿过沙海,亲手制定一份正式的合约文件。签署合约后,达克斯就无法继续违背承诺了,起码不会不计后果地违背承诺。
所以他们才会来到这里,来到罗阿童年的家中,低头望着卷轴。
罗阿的目光越过沉睡的国王,穿过那堆武器,她发现她的父亲正在观察她。她的父亲大概五十岁,黑色的鬈发里掺着几丝灰色,比她记忆中的样子更瘦削,更疲惫。这可能吗?她只离开了短短两个月啊。他穿着一件棉质短袍,喉咙处有一个豁口,歌家族的纹章图样围绕在领子周围。他的这件衣服与罗阿的服装相得益彰。
一位体面的龙后会穿着一件色彩鲜艳的长袍,一双精细缝制的便鞋,头上还会戴着一顶金圈。但罗阿首先是一名灌木地人。她穿着一条由母亲缝制的素色亚麻连衣裙,戴着一条淡蓝色的绿柱石项链。
父亲的眼睛盯着罗阿,然后瞥了一眼那个在她身边打鼾的年轻人。他脸上的表情清楚无误—他在同情她。
罗阿的胃一阵痉挛。
她不要被同情,不要被自己的父亲同情。
在桌子下面,罗阿用手肘狠狠地顶了一下丈夫的肋骨。埃希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张开翅膀在她肩上保持着平衡。达克斯立刻醒了过来,他瞪大了眼睛,长嘘了一口气。但是他并没有坐直身子,也没有注意周围,完全没有露出任何后悔的表情,大声打了个哈欠,还伸了个懒腰,这样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刚刚睡着了,就仿佛他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怎么关心现在的事情。
桌子旁的人都瞥了一眼罗阿。她一张又一张依次看着那些人的脸,每个人都避开了目光,似乎他们都在为罗阿感到丢脸。
在她请求提供军队,帮助达克斯推翻他父亲的时候,决定信任她的正是这些人。现在,在这里,他们羞愧地看着她的眼睛。
歌家族的女儿,她能听到他们的所有想法,你都做了什么?
他们的目光烧灼着她。罗阿紧紧抓着她的亚麻连衣裙。她希望这次会议能赶快结束。但写着合约的卷轴仍在由人们依次签名。
罗阿又看向了达克斯,而他却又打了个哈欠。
“陛下,您觉得无聊吗?”她甚至没有藏住语调中的失望。
“完全没有,”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桌子对面,懒洋洋地说,“我昨晚没睡好。”
埃希不安地移动着她的爪子,罗阿看着达克斯看的地方:一名刚刚走进大帐的年轻女子。那是罗阿的堂妹,萨拉,她拿过来一个托盘。她把棕色鬈发盘成一个发髻,用象牙梳固定住,手腕上有三个用闪亮的白贝壳制成的手镯。
萨拉从桌子上端走了一杯杯冷掉的茶,在国王的凝视下明媚地笑了。
罗阿极不情愿地记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和她的兄弟姐妹、各位亲戚猜拳行酒令玩了一圈之后,达克斯开始公然调戏她家中的女性,其中就包括萨拉。这件事她必须习惯:达克斯会与其他人调情。
罗阿甚至敢说,要是喝醉了,他都会去调戏一条龙。
她没再去看国王和自己的堂妹。她不想看到他们之间传递微笑,不想知道那场游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只能去看两个地方:各大家族代表尴尬的表情或是空着的椅子。
这是一次无法忍受的选择。
最后,罗阿选择了她背弃婚约的后果。她盯着西奥的椅子,仿佛他就坐在那里,正盯着她。
有时她想知道,如果没有背弃婚约,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那样的话肯定不会有国王在父亲的家里和罗阿的堂姐妹调情,还在她最爱的人面前羞辱她。
不过那样也就没人能保证灌木地的安全了。埃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一双爪子亲切地抓着罗阿的肩膀。达克斯的父亲会让咱们把血流干。
当然,埃希说得对。
你做了需要你去做的事情,埃希用她的羽毛头冠蹭了蹭罗阿的脸,人们都清楚这一点。
确实,罗阿在为所有灌木地人努力,其中也包括西奥。她不会允许另一位费尔嘉德王拿走他想要的一切东西。他们已经拿走了太多。
她一边抚摸着埃希柔软的羽毛,一边看达克斯。卷轴来到国王面前,他签了字,然后从他们面前的碗里取出一撮沙子,撒在湿墨水上。墨水干掉之后,他吹掉了沙子,卷起了卷轴,然后把它交给罗阿。
房间里,人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国王现在必须遵守他的承诺。他们最终将摆脱费尔嘉德的暴政。
既然合约已经签完,人们的声音大了起来,大家开始有说有笑。
有人拿来了一罐酒,罗阿皱起了眉头。上一次她父亲为他的客人提供葡萄酒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灌木地很少有人能够买得起这种东西。她想知道她的家人这个月需要放弃什么才能得到这种放纵的机会。
很明显,达克斯并不清楚这一点,他将酒倒入两只红黏土杯中,然后懒洋洋地将手臂环在罗阿的椅子后面。埃希被他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离开了罗阿的肩膀。
罗阿更习惯于被囚禁在那副身躯里的妹妹待在这里,她的肩膀上带着八年来埃希的爪子留下的小小伤疤。在埃希离去之后,她立刻感觉浑身一冷。
达克斯朝着罗阿弯下腰,拿着满满的杯子。
“为和平干杯。”他温柔地说。薄荷的气味笼住了她。
罗阿不敢看他。她了解那双温暖的棕色眼睛施放出的法术,了解那张嘴巴许下的承诺。她看到太多的女孩沉醉在达克斯的魅力中,她知道她需要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她只是盯着他的脖子,看着他脉搏稳定地搏动着。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她说:“为信守承诺的国王干杯。”
她的目光闪过他的眼睛。在短短一下心跳的时间里,她认为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欢乐。但随后这欢乐消失了,隐藏在柔和的微笑背后。
她讨厌那笑容,讨厌那笑容对她产生的影响。
罗阿放下杯子,迅速起身。
“如果已经没事了的话,”她绕过堆满了武器的桌子,引起了父亲的注意,“那要恕我先告退了。我要出去一趟。”
罗阿从那堆武器的最上面拿走了她的镰刀。没有等父亲回答,她就离开桌子,穿过敞开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埃希也跟着她出去了。
罗阿骑马飞快地穿过歌家族地盘边界。罂粟花的蹄子猛烈地击打着炎热龟裂的大地,拉开她与父亲的大宅之间的距离,也分开了她和那个孩子一般的国王。
罗阿曾经了解的那片广阔的世界,如同挂着夕阳的天空一般广阔的世界,变成了一座监狱。她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走进去,但她的婚姻仍然让她气恼。
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罗阿感受到体内传出了一阵熟悉的低吟。本能地,她发现一只白鹰正在上面翱翔。
埃希。
就算她们相隔那么远,罗阿也能感觉到妹妹的不安。
你要去哪里?妹妹问道,你会错过拾穗夜的。
罗阿坐在马鞍上,罂粟花慢慢小跑着。她忘了今晚是拾穗夜。
每周一次,歌家族会为那些受费尔嘉德的制裁影响最严重的人们提供晚餐。在拾穗夜,房子通常都会挤满了人。最贫穷的人会来吃东西,并把所有剩下的东西带回家。
你应该留在那里,埃希仍然想赶上来,你能为他们带来希望,罗阿。
但回到家族的大宅意味着要面对达克斯。这也意味着要看着他喝着父亲的酒,调戏在她家里的女孩。
罗阿咬紧牙关。
我已经乖乖地在他旁边坐了好几天。她的思绪传进了双胞胎妹妹的脑中,要是让我在他身边再待一会儿,我就会……她紧紧抓住缰绳,我就会反悔。
她可以反悔。他们还没有正式圆房。这意味着婚约仍然可以取消。
但如果你反悔了,谁能来保护咱们呢?埃希回应道。
事情就是这样。这是她做出的决定。人民的安全取决于罗阿的行动。
用自己的自由换取灌木地的和平,她认为这样容易一些。她并没有意识到她付出的不仅仅是自由。
妹妹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柔和而沉静:你应该再小心一些,人们会注意到你的缺席。
回家之后的这六天里,罗阿没有一个晚上待在家里。
让他们注意到吧。罗阿催动着罂粟花继续前进。
远处,红褐色的土地渐渐过渡成了绿色的森林。罗阿径直穿过了金合欢间的一条秘密的小路,进入了一片隐蔽的区域,第五大家族曾经矗立在这里,但现在已被毁灭成一片残垣断壁。
妹妹的懊恼刺痛了她。但罗阿没去在意。
罗阿。埃希正努力跟上来,她的声音闪过罗阿的脑海。她优雅的白色翅膀在与不断袭向她的风搏斗。你不能逃!
我是王后,她想,我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你这样不像一位王后,埃希的声音正变得越来越弱,你那样子就像一个……胆小……自私……的……孩子。
一股刺痛感。
作为回应,罗阿也同样冷冷地刺伤了有着鹰的身躯的妹妹。埃希给她送回了同样的感觉,不过更加锋利。
就在罂粟花停步打算走进树林的时候,白鹰尖叫起来。罗阿感到一阵痛苦的拖拽,这让她们两个都停了下来,罗阿皱起了眉头。她回头寻找着埃希——一点白色正在红玉髓般的天空中与风搏斗,想要靠近她。
第二次,更强力的拖拽。罗阿痛苦地倒吸了一口气。她用手紧紧拉住罂粟花的缰绳,将她的想法传递给了妹妹:如果你想要伤害我,那你做到了。
埃希没有回应。
罗阿以为埃希会理解。埃希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被囚禁的感觉。但就和罗阿的朋友莉拉贝尔一样,埃希似乎也越来越愿意与达克斯站在一边,仿佛他那可笑的魅力也在她们身上起了作用。
罗阿有些生气,转身不去看妹妹。她没有等埃希赶上来,径直跑进了树林。
埃希会找到她。她总能找到她。这种默契在她们之间低吟,清晰而强烈,让她们能够保持连接。罗阿总能感觉到她的妹妹,感觉到她灵魂的形状,即使她们之间隔着一片沙漠。
蓝花楹盛放着。紫色的花朵地毯一般铺在地上,比任何王宫的地面都漂亮。罂粟花来到了影家族大宅的入口处,罗阿闻着花朵甜蜜的气味。
“堕落了”,人们这样称呼这个地方。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死在了这里,他的亲人没有为他举行合适的仪式。他们没有打破生者和死者之间的纽带。因此,在放手节,也就是一年中最长的那个夜晚,这个人的灵魂变得堕落,他屠杀了他的整个家族。
反正故事是这么讲的。
堕落的灵魂是一种危险的东西。正因为如此,人们才需要进行放手仪式。
但即便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个人的灵魂也早已离开了。
罗阿爬下了罂粟花,把马缰绳绑在外面的树枝上,然后穿过坍塌的房屋大门。就在她穿过一间已经没了屋顶的大厅的时候,罗阿想起了那张空椅子。这是一个明显的侮辱。但先被侮辱的是西奥。空家族是唯一投票反对罗阿帮助达克斯起义的大家族。在灌木地,要想率领军队越过沙海,必须在投票中获得各大家族的一致同意。罗阿违反了灌木地的律法。
她也打碎了西奥的心。
罗阿检查了房子的每个房间。全都是空的。她又检查了一遍。
他没有来。她的心一沉。
西奥不希望她帮助达克斯。他告诉罗阿,如果罗阿离开,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你错了,她想,我确实回来了。
她现在在这里了,不是吗?她一直待在这处废墟里,连续五个晚上都在等他,因为这里是他们通常见面的地方。
连续五个晚上,他都没有来。因为罗阿与达克斯结婚了,因为罗阿现在是王后。
对她和西奥来说,已经太晚了。
风吹过头顶上方的树冠,她爬上了一面半塌的墙上的窗台,靠在落满灰尘的冰凉石头上,用手捂住了脸。
你现在是王后了,她告诉自己,王后不能哭。
埃希会这么说的,如果她在这里的话。
就在等待妹妹抵达的那段时间,罗阿想到了她父亲眼中的同情。这种感情存在于他们所有人的眼中。
也许这样更好。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忍受西奥脸上出现同样的表情。
上百下心跳的时间过去了,埃希仍然没有露面,罗阿抬头望着树冠,望着树冠后面散碎的黑色天空。
她本能地看到了埃希最喜欢的两颗星星。“双子星”,埃希喜欢这么称呼它们。埃希最喜欢的故事是关于织天的,她是一位能将灵魂变成星星,再将它们编织到天空中的女神。
罗阿想起了织天将埃希的灵魂变成了一颗星星,然后把它放在那里,一个人,没有罗阿。
一种冷寂的感觉充满了她的胸口。
是什么让她妹妹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赶来?
罗阿寻找着那一直都很清晰的低吟。甚至在埃希的意外发生之前,那低吟声都在那里,在她们体内温暖而明亮。
这次罗阿寻找的时候,她发现那低吟声变得昏暗而无力,就像太安静的脉搏。
埃希?
没有回应。
罗阿跳下窗台,走回空荡荡的破败房间内。
“埃希?”她的声音回荡着,“你在哪?”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罗阿加快了步伐,回想着妹妹的想法在她脑中奇怪地闪烁的感觉,以及之前她感觉到的距离有多远。
埃希,如果这是在开玩笑,那可不好笑。
门口,罗阿解开罂粟花,迅速前往森林边缘。她到达那里的时候,太阳早已消失,天空呈现出一种蓝黑色。她完全看不到一只白鸟留在天空深处的痕迹。
罗阿用手拢住嘴巴,大声喊着妹妹的名字。
“埃希!”
她的声音回荡着,然后消失了。风掠过她背后的树叶。
这是这对姐妹从未谈起过的一件事,就仿佛说出这件事,它就会成真一样:一个未被抹去的灵魂无法永远存在于生者的世界里。最终,死神离别的召唤将变得太过强烈。
八年来,埃希一直抵抗着死神的召唤。
看着天上的星星,罗阿低声问:“埃希,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