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肆虐而下,雨柱漫天飞舞,像是成千上万的利箭飞速射下,势不可挡。花草大树在雨中倾斜摇摆,拼命地想抓住地面。
寒冷砭骨的雨水冲刷着麻痒无力的身体,寒东雪粗重地喘息着踏过青瓦,身形有些摇晃不稳。
该死,那弩箭上喂了麻药!
后方传来惹人烦躁的动静,寒东雪苍白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如影随形追来的陆沉,咬着唇看了一眼不知谁人家的宽大院落,纵身一跃到绿径假山前。
弩箭上的麻药起了作用,寒东雪脚尖才点地,便觉浑身无力,滚身入了湿漉漉的草地上。
旁侧的寒风袭来,她顺势往前滚,亮白的剑刃刺过她适才的位置。她尚未来得及起身,背后忽然挨了一脚,随即喉间一紧,被陆沉摁入了草地,齿间漫出血迹。
“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陆沉垂眸,声音尽是清凉不带一丝温情,摁住寒东雪的双手丝毫没有因为眼前人是女子而留情。
寒东雪趴在草地上,发麻的后背提醒着她,再过半个时辰麻药的麻性就会传遍全身,那时她就真的是等死。
她绷紧了身体屏息静气,待陆沉觉得她真无反抗之力时,右手指间不知何时拈了一粒东西,弹向陆沉的面部。
那颗粒状之物在弹出后瞬间化成粉末朝陆沉扑面而去,陆沉未曾想到她会出此下招,闪躲不及,虽大雨为他冲刷去了大部分,鼻息间却还是钻入些许,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得到了空隙的寒东雪抬腿抵开了陆沉的困制,一手抄起撑起雪燕刀撑着,抬起些许狼狈不堪的身体,就着雨水抹了把脸。
“大人何必苦苦相逼,杀我对你毫无益处。”
陆沉站立在她三步外,冰凉的指间捂住剑柄,冷然道:“昨夜姑娘就该是在大理寺监牢里。”
他抹了抹脸,欲将寒东雪方才撒来的不知名粉末抹去,随即跨步而上,水花随着脚步迸溅。
陆沉动作又快又狠,寒东雪倒退时被压得几欲后折,左右被剑锋划伤,淌着鲜红的血。
“卿本佳人,不好好隔帘坐高阁,偏要提刀做贼。”他闻着血腥味儿,剑眉拧着。
“呵!”
寒东雪冷呵一声,被他的力气压制得后退几步撞在了苔痕满布的假山上,尚未拔出的弩箭撕裂血淋淋的伤口,刺入了血肉之中,几乎要了她的命。
“唔!”
遭受重创的寒东雪疼得喊出声来,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脚踹在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松开她的陆沉胸口上,一手扶住参差不齐的假山表面,却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咔嗤”一声贴着她后背的假山突然打开,使得无依靠的身体瞬间往后倒去。
“嗬!”
陆沉慌忙奔近她,却只能抓住她微凉的手腕,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被开启的假山后,竟然是一个深长的陷阱。
寒东雪被陆沉拉着腕吊在陷阱上方,悬空的身体摇晃着摆来摆去。这对寒东雪而言生不如死,手臂承受不住仿佛要被撕断。
还不如掉进去……
她垂眸往哪深不见底的陷阱底下看了眼,苍白狼狈地抬头,嘴角溢着血,“你要跟我一起死吗?”
陆沉右手抓着她的腕,左手死死掰着假山一侧,吃力得表情有些狰狞,眼眶发红,“要死也是死在大理寺。”
这人真的是……
有些神志不清的寒东雪默默翻了个白眼,反手握住陆沉的手,将人拉向自己。陆沉一时不查,被下坠的力道扯得不得不松了手,整个人翻向寒东雪,两人迅速下坠,掉入深不见底的山洞之中。
陆沉许是顾忌她背上的弩箭,不知何时翻身将寒东雪护在怀里,在坠地时当了她的肉盾。
他后腰被地上突出的石子磕着,疼得闷哼一声,随即迅速抬头查看怀中女人的动静。
漆黑之中他看不见她的脸色,只觉浑身无力似乎昏死过去,全身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姑娘,你怎么样?”
他晃晃她,怀中之人毫无反应。他抬起沾了血腥味的长指到她鼻间察看,微弱的呼吸徐徐拂过,这才送了口气,沉沉吐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摸着黑将人小心翼翼翻到身侧,陆沉扶着疼痛的腰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打开,昏黄的光马上充满了整个深沉的洞穴。
头顶假山的机关不知何时已关闭合上,里面阴风嗖嗖,周围洞壁光滑无苔痕,壁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抓痕,像是动物或是人的指甲在极度挣扎后绝望的划痕。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陆沉叹口气,走回寒东雪身边去,将人扶着靠在洞壁上,借着微光看她后背上的伤。
伤口周围已被血染成暗色,三指长的弩箭已有半指没入她的后背,血肉模糊。
他抬手摸摸她的额,温度略高,似乎有高热的预兆。
“何必呢!”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小一会儿,不解,“女子家家这样好强,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命?”
昏迷中的人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就着他温暖的掌心蹭了蹭,乖得像是只小兔。
陆沉无奈地撤回手,将人轻轻靠着洞壁背对着自己,看着她后背的弩箭片刻,喃喃自语,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我得帮你把弩箭拔出来,否则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出现高热而死。”
说着他抬手将弩箭周围湿漉漉的衣物撕裂,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一时间他有些于心不忍,对于男人伤口是标记,但于女人而言却不相反。虽然这女子悍得不像女人,但这些伤口一旦留疤,那就是一辈子如影随形的……
“得罪!”
他及时止住杂思,心一横,从她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将匕鞘送到她口中咬着以免待会她咬舌,拧眉摸索了一会儿,一手按在弩箭周围一手禁锢住她,垂头张开口咬住弩箭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