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这小女娘竟还有些怕她。
她美目轮转，不时看向我的面庞。
我说：其实是出来替赵王办事的，没想到遇到大人。
李爱看看我说：办事？到这种勾栏瓦肆之地？
我说：因是追查魔教，我在一般旅店全无收获，是以猜想她们魔教素来行事邪门，未必如一般人心思，或者躲在常人难料之处也未可知。
李爱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敲着，说：魔教妖人？你见过？
我说：见过，她们行刺赵王时，我就在旁。
李爱说：魔教的人行刺赵王？闻说魔教妖人颇有些武功卓绝之辈，赵王只派了你一个出来追查？你别是被赵王看破了行藏，有意加害你吧！
我听了，但觉浑身一凛。
她忽而玩味地问：若赵王已识破了你，叫你去查他造反的事，那是万万不能了。于我而言，你也是没有丝毫用处了，那么你当如何？
我：……
她忽而浅笑，起身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啊，你玩吧……及时行乐，对你而言怕也未必是坏事。
说完，她就走了，临走扔来一句：春梅、夏雪你们陪着他吧，这小子身在敌营之中，或许还有点用，别叫魔教的人手狠把他剁了。
我，出了一身的汗。
那春梅、夏雪也是各个出挑，肌肤胜雪，能考入巡检司那必也得是个中翘楚。
两人各自拿剑，均是冷峻神色。
我看看二人说：二位姐姐。
夏雪说：我二人怕比你还小些。
我说：那，妹妹？
春梅瞪了我一眼，说：谁是你妹妹？
我：……两位……小姐姐？
二人互看一眼，微露笑意。
春梅说：你既有事，便去做事吧，怎可一直在此闲话？
我：好，走，我带二位小姐姐查魔教去！
二人又相视一笑。
我带着春梅、夏雪四处游逛，听戏曲，赏佳人，看相声，观杂技。
此地文艺颇盛，节目也多。
又吃小吃，描丹青，我感觉她们两人玩的也十分开心。
忽然心思陡转：咦，这不是，这不是跟年轻男女相约出游一般？而且我身边还有两个靓女，好像牌面不小呵！
于是花钱也更豁得出去。
我想或者，或者，我可以尝试，尝试拉个小手之类……
我看看她二人。
夏雪见怪问我：你这厮看我们作甚？
春梅也瞪我。
我随即打消了任何妄念，心道：她们只是李爱派来看着我的，这不是情侣行游。有她们在就像有两个累赘，我好不容易出来，也玩不尽兴了。得想个办法甩脱她们！
我想了想说：前面有个潇湘馆，丝竹管弦最是驰名。二位小姐姐若不介意，我请二位前去听听小曲儿。
春梅说：你自管去，我们只是护着你，若有危机自会出手。其他不必多问。
我们来到那潇湘馆门前，有好多女子身穿艳服挥动着各色手绢，不住地喊着：大爷，往里面请！
我心想：嘿嘿，一般有常识的淑女可都不会进这种地方的。
二女对视一眼，均现出厌恶之色。
我忙说：不然此处，我便独自进去看看吧。
夏雪思忖片刻，说：你稍等片刻。
二人走开，稍顷但见两个妙龄佳公子款款走来。
我，不是吧……她们，她们女扮男装了？！
二人理也不理我，走了进去，春梅还说了声：快走啊，老弟。
我：……
三人选了个雅间，请了位小姐姐弹琵琶。
小姐姐琵琶弹得真好，而且还兼唱得好。
幽幽怨怨地，唱着动人的爱情故事。春梅夏雪听得入神。
而我，却觉得完全没有滋味。我心想：难不成我这一天的春光就要被这些女人毁了吗？不成，我还要挣扎，在这命运的泥淖里挣扎！我是单身汪，她们凭什么左右我的权利和自由？当然，不能！
我对春梅说：小弟去方便则个。
春梅点点头。
我离开了雅间。
我佩服自己的急智！
我兴奋地朝柜台走去，想要再点个不太高雅、通俗点儿的节目。
就在这时，我突然在一个房间门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居然是……
赵王！
TMD！这个渣滓！虫豸！竟然背着我姐姐出来玩娱乐项目？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到这种地方来是干什么的！
为了确保进去能够捉奸成功，我附耳在门上倾听。
只听赵王说：耶律兄，只要你肯出兵，那么这帝国的天下，我愿割三州之地给你。
另一人说：宇文兄，你确定有三家兵马同时助你讨伐女帝？
赵王说：西卫和南竹都会出兵，我们共同讨伐女帝，待大功告成到时，平分天下！
我在门外听得热血沸腾，心想：TMD，赵王这是要做卖国贼啦！哼，难怪要我查什么魔教，原来是想把我支开，好来偷偷密会敌国奸细！幸亏被机智的我发现了，你这个赵王本是我姐夫，就算你不重用我，我也不会有多在意，可是你要卖国？抱歉，那我可容你不得！
我想：他们密谋起兵，我虽听到了，可没有实证，也拿不了他。要想揭露他这弥天大罪，要有证据才行！
这时，赵王说：我这里有一封信是写给西卫国君的，以表我的诚意。还请耶律兄代为转交。
另一人说：好说，好说，我必将赵王的信交予我国国主。
我心想：有信？那岂不是赵王造反的铁证？立功的机会来了！嘿嘿！
赶紧跑去找两位小姐姐。
夏雪让春梅立即回去搬救兵，她与我一同监视赵王一行。
待得稍顷，李爱的巡检司大举出动，将潇湘馆围了起来。
赵王与那“耶律兄”喝得酩酊大醉，待巡检司的人闯入时，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在那西卫奸细的身上搜出了赵王的信，然巡检司将赵王一行尽数收押。
在甘露洲的有司衙门，李爱打开了赵王写给敌国君主的信。
李爱递给我，说：你看看，这就是你说叛国的证据？
我看了看那封信。通篇都写的是对西卫国主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之类，并无谈到要造反起兵。
我有些慌了，我一听说赵王有信给对方国君就先入为主，认定是罪证，没想到，没想到这个赵王这么谨慎。
这时，巡检司来人禀报。
李爱问：审的怎么样？
来人禀报：对那个西卫人动了大刑，可什么都没招，只说是跟赵王一起喝酒。
李爱看看我，说：你听清楚了吗？他们真的说要讨伐女帝？
我忙说：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我听得真真的。
李爱想了想一笑，说：可是，只有你片面之词，又怎能定一位宗室王爷的罪？
我有些慌了。
李爱说：行了，你先去休息。这件事我会向女帝禀报的。
我心头忐忑等了许久，赵王的案子终于判定了。判了“通敌罪”，是死罪，但是因为有大量宗亲求情担保，女帝网开一面，只削夺了赵王的食邑，圈禁三年。
这对于宗室皇族而言，已算是很严厉的惩罚了。
而我的二姐因此，被赵王休弃。她沦落成了下堂妻，从此再未与我说过话。
我心怀愧疚，不久被宣召回京，获得了女帝的召见。
女帝问我：你立了大功，想做个什么大官？
我……
我说：臣不求高官，求请陛下为我家二姐再择一门亲事。臣在戈壁荒滩苦楚无依，都是这个二姐照顾，臣方能苟活性命，而今她却沦落无依。臣，实在是……
女帝：你有良知。心疼你的姐姐。可是你知道么，赵王要干的事可是要杀了我。如果时间回溯，再让你在朕和你姐姐之间选择，你是选择让赵王造反百姓涂炭君主丧命受辱，还是告发赵王让你姐姐被休弃孤苦无依？
我：……
女帝：身在庙堂心里须有天下苍生，不能只顾儿女私情。而你却负疚拘泥，看来是不适合做大官了，不过你既然肯为别人求姻缘，我便赐你一段好姻缘吧。你姐姐的事，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我离开皇宫，只好住在旅店，不敢回家，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家人。
三日后，女帝下旨，命我在御史台任谏议大夫之职，官居四品，虽无多少实权，但却是监察百官的重要职务，俸禄待遇都不低，对我而言算是优待了。
之后，女帝又赐婚，将女巡检李爱许配给了我。对于这一点，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这个李爱可是我的命中克星。我好不容易当了大官，有了钱，可以蓄养一些姬妾，平时搞些歌舞丰富一下娱乐生活。可是若是娶了李爱，那我的美梦不就都泡汤了？
再说了，我心里可一直都惦记着那位目光凌厉的魔教女子呢！没办法，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更何况是暗恋加单相思？
可是，皇上赐婚，是你说不同意就能不同意的吗？
再说，李爱位高权重，对所查官吏有先斩后奏之权，我要是说我不喜欢她，那岂不是彻底得罪了她，那以后还能有啥好日子过了吗？
那能怎么办？我只能娶了她呀！
不过，李爱还是很漂亮的。婚后对我也还算客气。我偶尔到外边听听小曲儿，她也基本不加约束。我的日子过得还是挺快活的。
直到有一天……
我外出公干，提前回家。
李爱躺在床上正在熟睡。我发现梳妆台上的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这是……面膜吗？
我再去看床上的李爱，却见床上躺着的女人却是另外一幅面孔。
这是另外一张我非常熟悉的脸，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面容……那位魔教女子的脸！
我一时有些慌了！
难道李爱被这魔教女子替换假扮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段被风沙尘封的甘露洲回忆再次被点滴唤醒……
从一开始就针对赵王的李爱……
李爱随我到了西北，吹笛的魔教女子也现身西北……
打算行刺赵王的魔教妖女们是三个人……
常常跟李爱一起的春梅夏雪，她们也是三个人……
李爱在青楼询问我关于魔教行刺的事时，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时的神情……
事实上，我在潇湘馆的走道里，也只是听见了赵王的声音说那些打算造反的话，这些话难道不会是旁人假扮？……
如果李爱就是魔教的人假扮的，一切又将指向什么样的真相？
阴谋，构陷，复仇？
睡在我身旁的绝美丽人，对我究竟怀揣着什么心思？
我正在这里心猿意马，床上的妙人儿察觉床边有人，渐渐醒了过来。
她看到是我，现出温柔的眼神，忽而摸向自己的脸庞，仿佛又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渐渐有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我看着她，心慌意乱，仿佛有一万匹烈马在我心田奔驰，尘土飞扬，万马嘶鸣。
一声轻叹，真不知还能否再揽她入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