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随天翻身而起,抱着火铳笑得眼泪横泪:“老刘啊老刘,我可比你醒得早多了。”
刘响气哼哼地瞪了他半天,楚随天才止住笑声,过来将他拉了起来,连连拱手道:“得罪,得罪,谁让你先想使坏害我来着?我这是有样学样,可不算是忘恩负义啊。”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偷笑。刘响拍了拍屁股,沉着脸一指桌上自己的两个包袱:“都给我扛到外面,放车上去!”楚随天嘻嘻一笑:“遵命!”说着,将火铳拆开放进包袱包好,连桌上刘响的另两个包袱一并背了,哼着小曲走出门外,刘响背着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屁股,忍不住想学白玉的样子狠狠给他一脚,但看看那崭新的裤子,又有些舍不得――毕竟那可是他花钱买来的。
此时天色仍有些黑暗,但客栈内却已经热闹了起来,不少住客都挤在客栈大堂内匆匆用早饭,伙计们四处奔走,为这桌添粥,那桌加饭。商秋原等人已在靠窗一张桌边坐定,连早饭都已点好,只等刘响和楚随天。楚随天奔着桌子就去,刘响在身后一拉他的领子:“干什么?先把包袱送外面去!”
楚随天悻悻而去,到了店外,只见自己队伍的那辆大车早已备好,司徒猛靠在车旁,手里拿着两块卷肉大饼和一壶酒独自吃喝,见他出来,也不理他。楚随天将包袱放在车上,朝旁一站,笑道:“我说猛大哥,我替你看车,你进去吃吧。外面露水重,别凉着。”
司徒猛如同未闻般,自顾自地吃着,对楚随天毫不理会,楚随天揉了揉额头:“那你在这儿看着车,我进去了?”问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何反应,一挑眉毛,做个鬼脸,溜进店中,来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张大饼便吃。
白玉瞪了他一眼:“不是叫你看车吗?跑进来干嘛,东西丢了怎么办?”楚随天一边朝嘴里塞肉,一边指着外面:“猛大哥在外面看得好好的,哪里用得着我。”莫星华却看着白玉偷偷地笑,在她耳边低声道:“白姐姐,刚才你不是对商大哥说,楚大哥还没吃饭,应该让他吃完再出去看车吗?”白玉一瞪眼,低声道:“小丫头别那么多事!”莫星华微笑不语。
几人匆匆吃完,刘响到柜上结了帐后,便来到外面,赶着车出发。此时天刚蒙蒙亮,但街上已然有人来来往往。楚随天好奇地打量那些过客,只见他们装束各异,带的武器也不尽相同,其中好些是他没有见过的。还有些人骑着一些奇怪的妖兽经过,他好奇下本想向刘响问问,但想起昨夜他对自己的奚落,为免自讨没趣,还是忍住了。
他左看右看,经过一个小广场时,突然发现东边有不少高大的建筑巍峨耸立,那些建筑形似高塔,与城中平常的建筑大有不同,虽是远观,也能看得出其修建得极是精巧细致,却是来时他没注意到的。他越看越觉好奇,看了看刘响,见他沉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便转向雷四问道:“雷伯,那边是什么地方?怎么有那么高、那么漂亮的塔?”
雷四向那边望了一眼,没等说话,走在车另一边的候小成已探过头来,得意地一笑:“跟你说了也没用,你这辈子是没希望到那边去了,还是老实点吧!”
楚随天瞪了他一眼,随即嘿嘿一笑:“说来,小猴子是曾经去过的了?”候小成一撇嘴:“我可没那能耐。”
候小成这句话说得如此老实,却令楚随天本要与他斗嘴的心情一下收拢起来。雷四在旁道:“那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是内行厂的禁地,是九幽城的内城,不过我们都将那里叫‘塔城’――除了能在九幽中混得有声有色,而且实力与地位均登峰造极的人,谁也没资格进去。咱们这样的人,也只能远远地看看它,在外城里过过普通日子罢了。”
楚随天听得一知半解,忍不住时常回首向那处观望,但不多时,便被近处的房屋挡住了视线。又走了一会儿,众人转过长街,来到城门前,楚随天再向那边看,却因隔得太远,只能见到一些超出近处房屋的塔尖,不由心想:“塔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将来非得去看看不可。”
出了城,司徒猛便赶着车一路向南而去,白玉与莫星华知不能经过昨日说起的那湖,不由大感失望。初时,众人身旁或远处,还有同行的队伍,但走出十多里后,便再无人同道。眼前全是起伏的小山与密林,一望无际,看上去全差不多,楚随天暗想,如果自己带着白玉走进里面,一定分不清东南西北,直至饿死或被妖怪杀死为止。
进了密林,又翻过两座小丘,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中午。司徒猛停下车,找了处宽敞的空地,从车上包袱里取出些干粮与干肉,分给众人。大家各自找棵大树靠着,自己吃自己的。已经用过两餐九幽伙食的楚随天和白玉,此时仍觉干粮和肉都极是难吃,但肚子饿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楚随天一边吃,一边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火铳来打量着,刘响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朝一边指了指:“到那边找几棵树,练练枪法去。”候小成一皱眉:“引来妖物怎么办?”刘响一晃头:“这附近哪有大妖兽?小的引来更好,正好让咱们吃顿新鲜的肉。”
楚随天闻言乐颠颠地咬着干粮,拿着包袱跑到一边,找了两棵小树为目标,把火铳和柄连接牢固,又按昨夜刘响教的办法,朝铳筒里装火药。刘响在远处抻着脖子看着,不时加以指点,告诉他应装多少火药,装完后如何填铅弹,又怎样瞄准。
白玉对于这些军用的火器,虽曾有耳闻,却未如此接近地见过,不由也十分好奇,一边吃,一边盯着看。莫星华在她旁边吃吃地笑着,低声说:“姐姐怎么老看楚大哥?”说得白玉脸色一红,微嗔道:“胡说什么!我是要看看那火铳如何使用,你这小丫头,可真不像话,怎么总朝那事上想?”莫星华故作惊讶状:“姐姐说的是哪事啊?”气得白玉伸手便去抓她的痒,她便笑着急忙告饶。
那边楚随天已上好了火药,填好了铅子,将火铳木柄夹在腑下,以右手端着,左手拿出火折子吹燃,先朝百步外的一棵小树瞄了瞄,然后点燃药线,左手伸出托住铳筒,仔细对准那小树,片刻间,只听呯地一响,铳口冒出丝丝青烟,楚随天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火铳也掉到了一边。
白玉吓了一跳,忽地站起身来,候小成却笑成一团,伏在地上用手捶地,大叫道:“还有比你更笨的人吗?还有吗?”雷四和刘响也都摇头微笑,刘响指着楚随天:“你小子挺有本事啊,树没打着,先把自己放倒了。”
楚随天哼哼着站了起来,感觉手臂有些发麻,拾起那火铳,冲刘响瞪起了眼睛:“你是不是故意胡乱指挥,专要我出洋相?”
商秋原在旁淡淡道:“方才火药加得有些多。记住,物极必反,药装得多,弹子射出威力就大,但爆炸时的反震之力也就越大,一定要把握住量,射手如果力量不足,必然被震倒,甚至是震伤。装药若过量,还可能直接将铳身炸破,那样射手必死无疑。另外火铳这东西威力虽大,准头儿却不比弓弩,虽能射到五六十丈远,但也只是在百步之内比较准,百步之外这样的小树,别说是你,便换了刘响,也一样打不中。”
刘响转过头一笑:“大哥,你全说了,我还教他什么?你这不是抢我的徒弟吗?”商秋原冲他做了个打耳光的动作,笑道:“你方才哪是教徒弟,分明是在戏弄这小子。”刘响“哟呵”一声:“你方才不点破,这时才出来充好人,太不地道了。”商秋原一笑,也不再争辩。
楚随天心想:“商老大就是商老大,既出了我的洋相,灭了我的威风,又卖我一个好,厉害!不过这些人彼此间想到什么便敢说什么,却足见他们平时关系极是亲密,倒真是比亲兄弟还要好。”
站起身,看了看包袱,里面足有五包铅子,每包少说也有一二百颗,一次一发,放上一天怕也不放不完一包,他不由又动了心,自己琢磨着重新装上分量适合的火药,填好铅弹,对准二十来步外一棵不算小的树,点燃药线放了一枪,这次火铳虽也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但以他的力量却完全可以控制得住,身子只是随之震了一下。那射出去的铅子,这次也命中了目标,只是他瞄的是树干中央,打中的却是更上一点靠近左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