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苍云领着众人穿过迷雾走下山去,一路走下来,无一人说话,气氛沉闷而压抑。
苏聃担心袁锺,想替他求情,但见了雪清瑶伤心欲绝的模样,心知是自己理亏,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杜忠霖等人。
杜忠霖几人跟在后面,见了苏聃的眼神之后,相视一眼,心中也都存了求情的打算。
他终是忍耐不住,正待开口说话,却见雪苍云突然停下脚步,向着身后一抬手,杜忠霖心知有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雪苍云运起真气,将双手沉于丹田,双目紧闭,过得片刻,但见他头顶冒出丝丝白气,脸上一片潮红,额头上已渗出汗珠。
他抬手猛然一收,张嘴吐出一口黑气,放松了下来,没想到方才与五殿殿主一战,已然受了不小的内伤。
众人只见他一招制敌时轻松快意,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凶险。
雪苍云调息好体内真气,长舒一口真气,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今日我爱女命丧他人之手,无论如何,这凶手我是不会放过的。”他这一番话,顿时堵住了众人之口。
“前辈…我…”苏聃情急之下,正待开口辩解,一想到雪清琼的死状,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得叹了口气,垂下头来。
“师兄,你不必再为我说话,我杀了琼儿和小猫,本就该死。”袁锺被马脸汉子扛在身上,心中愧疚万分,早已有了偿命的念头,无论如何处置他,也都坦然接受。
“好,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便让你死的痛快。”雪苍云扭头看了他一眼,递了个眼神给马脸汉子,示意他将袁锺放下。
袁锺受了重伤,才一落地,脚下一软,又要倒下,强提一口真气,支撑自己站了起来。
他慢慢挪到雪清琼尸体跟前,放声痛哭道:“琼儿,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我这就给你偿命。”拔出腰间噬魂剑向着脖子上抹去。
“师弟!”苏聃一声惊呼,再想阻拦已然来不及,他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落,已不忍再看。
然而就在袁锺长剑要划到脖子之际,却见异变突起,从雪清琼尸体之上突然冒出一道强烈金光,直冲天际,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时间众人全部愣在当场。
“且慢!”雪苍云一声呼喝,止住了袁锺的举动,冲了过来,接过雪清琼的尸体,将她缓缓放在地上。
金光之中,一片金色的鳞片缓缓升起,苏聃等人一看,已然认出了便是当日在海上青蛟王所赠的龙鳞。
当时众人都不清楚这鳞片有何用途,袁锺便随手赠与了雪清琼,而雪清琼也一直视若珍宝般带在身上,没想到竟在此刻有了反应。
随着鳞片上金光大盛,一股强大的威势从鳞片中冲了出来,与此同时,天际之中,霞光万丈,苍穹之上,一道光柱照在了龙鳞之上,威严而又神圣,在这股威压之下,袁锺手中的噬魂剑竟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了起来。
那光柱透过龙鳞照在雪清琼的身上,强烈的生气从龙鳞中绽放出来,雪清琼那冰冷而苍白的尸体,在生气的滋养之下,慢慢变得温暖而红润,而那胸口上的伤疤,竟也在同一时间内慢慢愈合了起来。
过得片刻,雪清琼的胸口处竟慢慢有了起伏,虽然有些微弱,但众人却看得真切。
“她动了!她动了!”雪清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眼又止不住的落下泪水,她看着苏聃喜出望外道:“是龙神的力量!是龙神的力量!”
在场的众人听了她的话,有大半还弄不清楚状况,然而见到此番奇景,都充满了希望,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龙鳞。
金色的光芒不断闪耀,光芒之中的雪清琼已渐渐回复了生机,随着光芒消散,龙鳞化作尘土飘然落下,而那天地异像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于无形。
雪清琼紧闭的双眼突然跳了跳,长长的睫毛慢慢抖动着,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满睁开,就仿佛从睡梦中醒来了一般。
“琼儿!”袁锺手中长剑落地,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流满面,急忙扑了过来,大喊道:“琼儿!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
“袁锺!袁锺!”雪清琼仍只记得临时前的画面,听到袁锺喊她的名字,不由得也哭了出来,开心喊道:“你认出我来了!你醒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两人相拥而泣,一时间竟忘了在场的众人。
雪苍云脸上露出了笑意,但见了两人的模样,顿时又变得尴尬无比,重重地咳了几声,板着脸道:“臭丫头,连老子都不认得了。”
他原本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没想到这话一出口,登时惹得旁观的众人都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他仍是强作镇定,却也抵不住心中的喜悦,板着的脸再也装不下去,露出几分古怪的笑容。
“咦,爹,你怎么也来了?屠堂主,马堂主,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雪清琼听到笑声,这才发现了身边的其他的人。
“哼!你还记得我这个爹啊。”雪苍云笑骂了一句。
雪清瑶笑着一边将她扶了起来,一边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了她。
“哦,原来是这样,爹,你可不能杀他!”雪清琼恍然大悟,望向雪苍云的眼神中含着几丝埋怨,又看向袁锺道:“你可不许死!”
“我不死,我不死!太好了,琼儿!太好了!”袁锺犹自沉浸在喜悦之中,将她双手牢牢握住,将她从上到下看了又看,开心地将她抱在怀中。
“讨厌,这么多人看着呢。”雪清琼俏脸一红,只是不情不愿的推了两下,便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抱着,将头埋在他肩膀之上,心中却是充满了幸福。
“诶!你这臭小子,还得寸进尺了,快撒开!”雪苍云见了两人模样,脸上已是挂不住了,走了过去,强行将两人分开。
他不顾雪清琼那幽怨的眼神,心知再纠缠下去面上恐怕更是挂不住了,扭头向着雪清瑶问道:“瑶儿,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雪清瑶笑着将龙鳞的来历清楚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恍然,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苏聃道:“想是龙神看出了你体内有伤,本来留下龙鳞是为了替你疗伤的,却歪打正着救了琼儿一命。”
“原来如此,没想到仙人之力竟然能使人死而复生。”雪苍云感叹道,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伤势,脸上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他又冲着雪清琼说道:“今日你得了这机缘,往后可没这么好运气了,你们出来也有些时日了,一会便随我回到族中去吧,你们娘亲这些日子不见着你们,天天在我耳旁念叨,我耳朵都快起茧了。”言语之间,更是不容置疑。
“啊?就要回去啊?”雪清琼一脸的不乐意,但看到父亲表情,也不敢违背,只得在一旁小声的嘀咕着。
雪苍云不去管她,笑着对杜忠霖等人说道:“几位少侠年少有为,这些日子又承蒙几位照顾小女,想当年我与几位师尊一同闯荡江湖,那可是结下了过命的交情,今日不妨就随我一起去青丘山,也好让我族中那些不成才的子弟,瞻仰一下几位的风采如何?”
“前辈谬赞,晚辈愧不敢当。”杜忠霖等人听罢,连忙施礼道:“只是晚辈等人奉师尊之命,还需在江湖中历练一番,却是不敢叨扰。”
“哦,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雪苍云露出失望的神色,摇了摇头惋惜道:“可惜了我族中那些不成才的子弟,没有机会一睹几位风采,唉,实在是可惜之极。”
雪清瑶在一旁听他们客套完,对着苏聃道:“你们两兄弟有伤在身,不妨随我们去青丘山修养一番。”
两人听她这么一说,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却是十分乐意,只是碍于雪苍云在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把目光偷偷看向他。
“既然小女诚心相邀,二位便随我等一同前去吧。”雪苍云对二人身份只知一二,不过既然女儿开口,也不便再拒绝,笑着邀请道。
“好啊,就这么决定了!”雪清琼欢呼一声,抢在二人之前做了回答。
“晚辈遵命。”二人急忙恭谨回答。
众人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走出山外,眼看就要分别,杜忠霖将苏聃二人叫了过去,偷偷说道:“苏兄弟,此番你去雪家,一来可以借此机会修养一番,二来也可暂时逼下风头,被咱们这么一闹,地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还需小心为上。”
“知道了,杜大哥,你们也多多保重。”苏聃眼中满是不舍。
杜忠霖重重拍了拍他们肩膀,笑着道:“我见雪家两位小姐对你师兄弟二人颇有情意,若是你们成了雪家乘龙快婿,到时莫忘了请我等喝喜酒了。”
他话一说完,顿时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苏聃被笑得面耳赤,扭头看向雪清瑶。见她听到笑声,不时将目光望了过来,连忙摆手道:“杜大哥你莫要笑话我了。”
杜忠霖哈哈一笑,又在他胸口重重捶了一拳,大笑道:“你二人真是艳福不浅,你看看雪家两位小姐,魂都被你们勾了过去了,我就奇怪,这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怎得就看上你们了。”
他这话一说完,更是惹得众人大笑了起来,直笑的两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杜忠霖心知再笑下去,二人面子再也挂不住了,毕竟还有长辈在场,于是止住了玩笑,领着众人恭谨地向雪苍云告辞,向着苏聃二人挥挥手,不多时便消失在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