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见刘一魁变换了拳法,禁不住诧异起来,细细一想,也即猜破刘一魁的心思。霍山心道:“那古怪的拳法,他只使了十三招就不再运使。剩下的招数又是怎样的呢?怎生想个法子,让他使出看家本领来。”
却听林梦梦说道:“二师兄,你刚刚使出古怪的拳法很厉害,瞬间就扭转局势,大大占优。接着再使五招,你就能取胜,何不再接再厉?你中途变招,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刘一魁心中一怔。暗想:“刚才陈双这小子已经招架不住,我如果趁胜追击,定能取胜。却将独善其身拳更多的拳招暴露给霍山了。”
刘一魁道:“师妹,我的古怪拳法就只那么几招了,刚才你已全部看过,我实是江郎才尽啊。”
林梦梦小嘴一撅。道:“我才不信呢,你肯定还有许多招数未施展的。你不爱使,那就算了。”
如果没有霍山在旁偷瞧,不用林梦梦开口,刘一魁也会极力卖弄,以悦林梦梦心怀。但刘一魁料知与霍山之间还会再有争斗,若把这张最后的王牌提前揭晓,将不利于以后的争夺。偏偏林梦梦要看,如果不使独善其身拳给她看,她会生气。
刘一魁很是矛盾,大是焦急。霍山却道:“刘师弟,师傅一直待你不薄,师妹对你像对待亲生哥哥一样。现在师妹要欣赏你的拿手绝活,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肯为师妹办到吗?”
霍山说这话,意在刺激刘一魁,让他为顾及林梦梦而使出完整的独善其身拳法。林梦梦听了后,却当了真,小嘴撅得更长,几乎已能挂住油瓶。
刘一魁见到林梦梦的神色,怜惜之意油然而生。心道:“罢了,只要师妹开心,就算我被霍山那王八蛋给打死,也再所不惜。”
刘一魁道:“师妹,你别生气,师哥很想见识我的独善其身拳,他看过之后,要打我杀我就更加容易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都不在乎,你开心最重要。看好咯!”
刘一魁向后退开两步,使一招孤芳自赏,长袖一摆,缓缓击落。这招孤芳自赏颇有自伤自叹之意。当年孤鸿影为创制拳法,在深山幽谷里藏身数月。拳法将成之时,他忽然间清醒。不论创出的拳招如何精妙,却都不会有人知晓,更无人欣赏,想到此处,他心情灰败,意志消沉。可那时他全副精神都放在研制武功上,他虽然心灰,却没有忘记练武。心境是怎样的,便有一招武功与之对应。自伤自叹的心境与武功相融合,创制出孤芳自赏这招拳法。
孤鸿影创制出孤芳自赏这招武功之后,茅塞顿开,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也是个人,创制武功这事没人知晓,又何必让人知晓?没人欣赏就自己欣赏。孤鸿影的心结打通之后,理直气壮地觉得,孤芳自赏应是通往独善其身这一终极目的的必由之路。他心境由此急转,由自伤自叹转为自我欣赏,自我肯定。因此这招孤芳自赏又被分为两个半招,前半招尽显悲哀之意,慢悠悠地等人宰割。后半招逆转直上,生猛自信。
刘一魁使出前半招,心境与拳意相通,心气灰冷,拳法也有气无力。陈双眼见刘一魁挥舞长袖,上中下三路全是破绽,这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挥剑削向刘一魁面门。
刘一魁忽然使出后半招,拳风忽变,向左边倾斜,等陈双的长剑将要刺中咽喉时,双袖卷起,将陈双手中长剑往斜侧里一带。
陈双顿时觉得一股极大的吸力拉过来。情知不妙,等要收回长剑,肩头上却中了一拳。
陈双跌倒在地下,吐了口血,惊异地看着刘一魁。
林梦梦道:“二师兄,你本该早就取胜的,却挨了这么久。”
刘一魁转头看去,见林梦梦脸上微露责备之意,却是赞赏多于责怪。刘一魁心中大是受用,漾起阵阵暖意。晃眼一瞥,见到霍山惊诧的目光。刘一魁心底隐隐发寒。暗自思忖:“师妹要看什么拳,只要我会使的,我都毫不犹豫地耍给师妹看。唯独不能让霍山看到,哎!刚才这王八蛋偷看了许多招式,我以后当真要成鱼肉了。”
林梦梦走向陈双。道:“陈少侠,二师兄用这种方式留你,虽然不够礼数,但请你多多包涵。”
陈双很是愤怒,但见林梦梦娇弱温婉,勉强抑制住满腔怒火。沉声道:“你们为什么要留下我?你师兄先将我打伤,你又来慰问。我虽然老实,但别以为我就好欺负。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以为我看不出来?”
林梦梦道:“陈少侠,你真是误会我们了。我们留住你,确是一片好心,要将发财致富之道传授给你。”
陈双嗤地一笑。怒道:“你还嫌消遣得我不够吗?”
林梦梦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不过请你耐心听完,我敢向天起誓,我要是撒谎骗你,叫我永世不得安宁。”
见林梦梦发下这等毒誓,陈双心中颇觉不安。暗想:“看她说得如此慎重,莫非真有这种好事?绝对不会的,我姑且听听,敷衍过了我就回去。哎!真倒霉,竟会遇到这三个如此难缠之人。”陈双道:“我绝不会做出卖朋友的事,有什么尽快说。”
林梦梦道:“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是王晖手下的军士们的马鞍里藏了许多银子。那些银子你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我们却能猜到。”
陈双默不作声。心道:“管他怎么来的,既不属于我,无论多少,都跟我没关系。”
林梦梦道:“你一定还记得在无名大院里,马老伍和伍光福劝我们喝酒的事吧。”
这事就发生在几天前,陈双记忆尤新。霍山接道:“我记性很差,但这事才发生没几天,我还记得清楚。在无名大院,马老伍假冒汾阳酒庄的老板,用加了蒙汗药的汾酒迷倒我们,他偷走了三辆马车。就在先前,他又来了,还说他偷走的马车是空的,要来抢夺我们的马车。我都能记得清楚,陈少侠当然不会忘记了。”
陈双道:“我们与虎卫军联手护镖,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林梦梦道:“怎么没有关系,陈少侠难道忘了,王晖说丢失了十五万两白银。我们因与你们一道避过雨,身陷嫌疑之中,王晖扣押着我们呢。若不找回那些银子,我们就无法脱身。我们思量,与其坐等,不如趁早行动。帮你们找回银子,这样我们就能及早脱身。”
刘一魁道:“跟着你们有什么好?你们护镖有功劳,我们半点好处也捞不到。你要是处在我的境况,想必你也很想脱身吧?”
陈双道:“这话倒还算有几分道理。”
林梦梦道:“陈少侠,你请耐心听完,这单生意,包管叫你稳赚不赔。不过要请你回答我的几个疑问。”
陈双漫不经心地道:“你想问什么?先说过,我能回答的我看情况回答,我要是不能回答的,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绝不开口。”
林梦梦道:“那是自然。”
刘一魁却道:“陈少侠尽管放心,我们要问的事,你件件清楚。绝不会问你爱过几人这种为难的事。”
说到爱过几人,陈双的脑海立即涌现出洛彩凤的身影。心道:“我心中只有彩凤,这事肯定不会告诉他们。”
林梦梦道:“陈少侠,你们走镖之前验过镖物的吗?”
陈双道:“起镖那天,我跟总镖头亲自检验过的。一共四辆马车,每一辆马车上分别搭着五十只箱子,每只箱子里装了一千两银子,一共二十万两。”
林梦梦道:“所有的箱子都打开验过吗?”
陈双怔了一怔,想起验镖的时候,只看过两只箱子。倒真不是把所有箱子都打开来看过。道:“我检验过两只箱子。要检验第三只箱子时,却被王晖的人拦住,说那些箱子已经封装完毕,贴了朝廷的封条,不能打开。”
林梦梦道:“也就是说,你只能确定有两只箱子装着银子。至于其他箱子里面装的是石头还是银子,你就不敢断定了?”
陈双点了点头。道:“可以这样说。”
林梦梦道:“好!马老伍使蒙汗药迷倒我们,偷走马车后为何又再送回来呢?”
陈双道:“这还用问吗?马老伍带走的箱子里面没有银子,他想回来抢劫。”
林梦梦道:“不错,马老伍送还马车时说银子是被王晖藏起来的,可王晖却说,马老伍把十五万两银子带走了。我想再问问,到底那十五万两银子去了哪里?”
陈双心中大为诧异。他从来没想过这事,这个时候仔细分辨,才发觉丢失的那批银子去向成疑。道:“我是不知道的,难道你们知道?”
林梦梦道:“我们能猜出来,事实是这样的。镖银压根没放在那三辆马车上的箱子里,而是放在军士的马鞍上。”
陈双吃了一惊,从地上一跃而起。道:“这不可能。”
林梦梦向霍山和刘一魁看了看,探问二人要不要说。霍山道:“师妹,只有你才能解释清楚这事,说吧。”刘一魁道:“陈少侠需要你指点迷津,才能开窍。”
林梦梦转头看着陈双。陈双心道:“瞧他们那神情,莫非他们说的是真的,可我明明检查过箱子的。镖银就是放在马车上的箱子里,绝不会是放在军士的马鞍上。”
林梦梦道:“陈少侠,你听好,我慢慢给你推演。事实就如我们说的那样。王晖并没有将二十万两镖银交给你们,他是这样安排的。在两只拆开的箱子里装了银子,供你们检查,其他箱子贴上封条,你们不能打开。为什么要这样做,唯一的解释就是其他箱子里没有银子,有的是石头。他贴上朝廷的封条,你们不能打开箱子检查,就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陈双沉吟着道:“我承认这是有可能的。”
林梦梦道:“事实就是这样,他用这障眼法,避过了你们的检查,让你们都觉得镖银就在马车里,转移了你们的注意力。你们深信镖银装在马车上,就不会怀疑到军士的马鞍上。”
陈双沉吟了一阵,不敢相信。道:“王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疯了吗?”
林梦梦道:“他没疯,他比谁都精明。任何人都想得到,押着四辆马车上路,太过招摇。但他就是用招摇过市这招,用马车作为掩护,就算遇到强盗,劫走了马车,也只劫走很少一部分银子,二十万两白银还是分文没丢。”
陈双倒抽了一口凉气,倘若王晖真是这样安排的,那他不是瞒过了所有人?王晖为人粗鲁,这般安排却精巧至极,不像是王晖所能做到的。
林梦梦道:“所以,当他喝了马老伍的药酒后,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响。当马老伍被打跑,他没有趁胜追击,反而十分平静。你再想想,倘若银子真是被马老伍卷走的,王晖能不着急吗?他能放跑马老伍吗?”
陈双细细回想着这几天王晖的表现,果然觉得与林梦梦所猜想的越来越符合了。
林梦梦道:“你们共有两百名军士,每名军士的马鞍里藏放五百两银子,不会引人注目。”
陈双道:“两百名军士,每名军士的马鞍里放五百两,那一共也只有十万两。我们负责押送的共是二十万两,另外一半呢?”
林梦梦道:“另外十万两银子就在王晖乘坐的马车里。王晖假托受了风寒,要了一辆马车,没人敢不答应。又因为他是参将,没得到他的许可,谁也不敢去他马车里。他将另外十万两银子藏到他的马车里,神不知鬼不觉。这主意高明至极,几乎毫无破绽,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做。”
陈双仍然不敢全信。心道:“倘若真是这样,也就是说那十五万两银子根本没丢,而是分藏在军士的马鞍里和王晖的马车上。”随即又想:“王晖是奉朝廷圣命押送镖银的,若有闪失便会满门抄斩。倘若那十五万两银子真的丢了,王晖绝对睡不着。他这时呼呼大睡,那必是有恃无恐的了。”
陈双沉思了一阵,要说不信,可又无法驳倒。只要那十五万银子没丢,就算从始至终都被王晖蒙在鼓里,也算不了什么。道:“就算你说的对,但跟我也是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