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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抱歉,我始终没有叫你一声爸爸

爸爸妈妈?后爸后妈?

原本从未见过父母的男孩,突然,不仅有了爸爸妈妈,还有了,后爸后妈。

当男孩第一次见到后爸的时候,很奇怪,他对眼前这个皮肤黝黑且干瘦的男人,居然没有那种面对亲生父亲的抵触感。

外婆告诉男孩,这个后爸姓彭,不愿意叫爸爸没关系,叫他彭叔叔就行,外婆还告诉男孩,彭叔叔之所以又黑又瘦,是因为他是在建筑工地上班,基本上每天都是顶着烈日工作的,很辛苦。

听完外婆的讲述,男孩顿时对眼前这个男人,竟产生了一丝丝的亲切感。

彭叔叔生性老实,所以很受当地人的欢迎,周围邻居都相处得很好。

但,生性老实,就注定会吃奸诈之人的亏。彭叔叔家的房子准备翻修,于是承包给了当地的建筑商。但有些建筑工人,就想着彭叔叔的老实,借机偷懒,比如说,让他自己把河沙从一楼一担一担的挑往二楼,而他们的借口,居然说自己忙不过来。

稍微正常的人都知道,既然是把建筑计划承包给了你,主人家就只管付钱监工,所有的建筑工作都是由你承包商负责,怎么可能让主人家给你担河沙?

但彭叔叔,偏偏就信他们的话,硬是一担一担的把河沙挑到二楼,直到半夜。

与其说是老实,男孩觉得,他更像是憨厚,整天看见人只会笑。

男孩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老实憨厚的彭叔叔,为什么会认识到自己体态丰腴的母亲,他俩站在一块儿,实在是没有夫妻的样子,看起来很拉垮。

当男孩放暑假的时候,应母亲的要求,搬去彭叔叔家住。那是男孩,第一次离开楼梯间,远离他的星河,离开时,还显得,些许的不舍。

彭叔叔家刚刚装修完毕,除了客厅的电视,便是屈指可数的几款家电。虽然男孩是放暑假了,可是工地可不会放暑假。整个夏天,男孩都和母亲生活在这里。

那个时候,正是网络游戏开始掀起狂潮的时候。生性爱玩的男孩怎么可能只呆在家里?况且,周围也没有他认识的朋友。

还好,就在彭叔叔家约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一家网吧。男孩的母亲则和其他大多数的母亲不一样,她觉得,孩子嘛,爱玩是天性,爱玩就让他玩去吧。

于是,男孩每天都得以在网吧痛快地打几个小时的游戏,但在网吧玩,是要花钱的,约莫十几天后,母亲觉得每天十几块也是一个大花销,索性便不让男孩再去网吧玩。

男孩这时候,迫切的希望,如果家里有一台电脑,该多好?

晚上,男孩用着母亲淘汰下来的手机,在空间的树洞中许下愿望,想拥有一台电脑。

好巧不巧,这个愿望让加了好友的彭叔叔看见了,二话不说,就打钱给母亲,让她在家里安装一台电脑。

母亲马上打电话训斥他说,这简直是乱花钱!然后是一通牢骚抱怨。但最后,家里还是安装了电脑。不知不觉中,男孩对这个男人的好感进一步加强。

第二年的暑假,母亲不在家,于是这次,男孩没有去到彭叔叔家。但是,却去到了彭叔叔工作的工地上。

这是彭叔叔打电话告诉外婆,可以让男孩暑假去工地上玩,当然不是去施工现场,而是在生活区一带玩。

彭叔叔工作的地方是在成都,这是男孩只在第一次离开小镇的别墅,去到繁华的城市。

趴在行驶在市区公交的车窗上,男孩被城市的繁华所震撼,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张灯结彩,巨大的广告展示在大楼上,五彩斑斓的灯光让人沉迷其中。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男孩此时此刻的心情的话,可以说是人间烟火繁华如梦,而男孩,正在这梦中。

每天下班,彭叔叔都带着男孩去工地旁的一家饭店吃各种各样好吃的。在偶尔闲暇的傍晚,彭叔叔会带着男孩坐上成都的公交车,不停在这座城市穿梭,男孩非常喜欢望着窗外,看这繁华世界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和惊喜。更多时候,在彭叔叔和男孩洗完澡后,他们都会在工地旁散步,感受这座城市在繁华喧闹的表象下,那怡人自得的恬淡生活。

都说“少不入蜀”,确实,这个地方的生活非常恬淡,街边,河边,树下,无处不见的茶馆,诠释着这座城市的生活基调,你总能看见,人们在茶馆,打着麻将,摆着龙门阵(四川话,意思是调侃,聊天),大方随和宽容,这是你能从川人身上感受到的。

总之,那个夏天,男孩过得非常开心快乐,他好希望,每年暑假,都能来彭叔叔工作的地方玩。但他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又离婚了。

男孩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母亲不懂得珍惜人,明明彭叔叔对她和自己都很好,为什么还要离婚?她到底,是哪里觉得彭叔叔做错了?

后来,听旁人的闲言闲语才知道,原来当时母亲和彭叔叔在一起,只是因为彭叔叔人老实,可以一心一意的给她拿钱,而在当时,也是男孩的母亲主动认识彭叔叔的,要不然,彭叔叔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碰上这么一个坏女人。

男孩真的恨透了他母亲,他认为母亲简直是个贱人,对,没错,真的是个贱人。

从那以后,男孩再没正眼看过他母亲,也从未再叫过他母亲一声妈。

时过境迁,时间,总成冲淡一切。

男孩,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和彭叔叔联系过了,听外婆说,彭叔叔又取了一个女人,并且还有了孩子。

男孩默默删掉了手机上那个电话号码,有些人,好像真的只能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例外,男孩如是感慨。

为了彻底和彭叔叔断绝联系,男孩重新换了电话号码,好友也删掉了。

彭叔叔,似乎真的从此从男孩的生活中消失了。男孩觉得,彭叔叔已经拥有自己的家庭,自己已经是个外人了,就不要再影响彭叔叔的生活了。

只是,男孩一直对有件事感到很抱歉,那就是从头到尾,男孩至始至终都没有叫过彭叔叔一声爸爸,已为人父的人才会知道,这一声爸爸,对一个做父亲的人来说,有多重要,但彭叔叔,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男孩叫他爸爸,只是一声彭叔叔,他也会开心的应到。

“很抱歉,我欠你一声爸爸……”

男孩在手机上留言给空间的树洞,泪水,滴落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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