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联邦之所以叫作星耀联邦,是因为曾带领人类从智生阴影下解放的人,也就是反抗军的领袖,名叫唐星耀。他将人们从虚拟世界中解救,他教会人们生存的意义并带领他们与智生战斗,他在人们眼中是英雄,是希望,是信仰,他曾是漫长黑夜里最耀眼的星辰,却陨落在了最后决战的当夜。
为了纪念唐星耀为人类做出的杰出贡献,人们将后来成立的统一世界政府称为星耀联邦,将战争期间培养新兵的战争学院称为星耀学院。
星耀学院中有一座塔楼,据说曾经的英雄唐星耀常常在这塔楼上眺望,思念他被困在智生程序中的女友……
高高的塔楼下,江星莱迈着她的小碎步快跑着。
本来想着参加完庭审可以很快回来的,但是却被自己的哥哥江染叫住了,虽然这次没有训斥她,但却耽误了她上课的时间。
糟糕了糟糕了,都迟到二十分钟了,一节课也才四十五分钟啊。
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到了一栋教学楼,江星莱绕到了教室的后门,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便悄悄溜进了教室,随便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了。
这是一间阶梯教室,学生的座位成扇形向上分布,这样安排座位就能让坐在后排的同学也能够看到讲台上老师的讲课,而这样一间能够容纳三四百人的大教室此时却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十人稀散的坐在各处。
在讲台上的程立一眼就看到了从后门溜进来的江星莱。
他放下了教学用的激光笔,停了下来。
程立教的课程名叫城市环境与素质管理,是所有专业的必修课,其目的在于对学生素质的培养,自以及熟悉现代都市的环境管理模式,说白了就是一门可有可无的素质课。
因为教育部门对该课程的要求很低,所以教学的内容很浅,就算是平时,上课的人也不过二百来人,更何况今天某个影视公司来学院搞什么“学院小姐”的选美活动。
女孩们渴望着在舞台上万众瞩目,男孩们也参加这活动,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女孩。就这样,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翘了这节并不重要的课。
但没有哪个老师愿意自己的学生忽视自己的课程,就算是心里明白这课不重要。
今天程立本就窝着一肚子火,而江星莱的迟来彻底引爆了这个火药桶。
程立收起了多媒体演示屏,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来。
底下的学生们窃窃私语起来,江星莱猜到老师的反常举动是因为自己,愧疚的低下头来。
程立在黑板上按断了半根粉笔头,将剩下的半根扔到了讲台上。
“这是摩根方程式,著名的能量平衡极限也就是通过这个式子算出来的,你们不是总说我的课太‘软’了吗?今天来点硬核的,谁能解出这个式子来,这一门课给你计满分,往后的课都可以不用来上。”程立拍着手上的粉笔灰说道。
能量平衡极限就是所谓的莫洛托夫极限,这个方程式是由著名的数学家卢闻香所提出,据说这是为了纪念她一个异乡的好友而起名的。
卢闻香自幼家贫,出生时又赶上时代变迁,繁琐的家事几乎填满了她的生活,唯一的乐趣便是研究数理,而后在网络上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异乡友人,两人一有空便在网络上交流心得,只是世事无常,在核聚变技术突破引起的全球动乱中,她的那位好友未能幸免不幸死去,而卢闻香在留下这一数学难题后便匆匆离世,直到后人解出这玄而又玄的方程式才明白其中的奥秘。
这是一道极其难解的方程式,不少高校的数学系用此题作为学生的毕业论题,程立自诩钻研过数学领域,但面对此题他也得费一番功夫。
此次程立并不指望谁能答出这道题来,只是纯粹的不开心,找发泄。
但当面对着满堂的寂静他又后悔了,没人会是铁定没人会,那怎么找台阶下呢?
教室内的学生们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答话。
“怎么,没人会吗?”程立挑逗道。
底下只是窃窃私语并无举手回应。
忽然,讲台下缓缓升起了一只手。
“让我来试试?”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说话之人,想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却不免得大失所望。
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生,他衣冠不整胡子拉碴,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生。
众人不免失望的收回了目光,这个举手抢答的男生看上去完完全全一副宅男的模样,估计是动画片看多了,得了中二病想来出风头。这题目能拿来出风头吗?要有那本事还用来上课?找个厉害点的老师跟着做研究不舒服吗?
“我来试试吧。”那个男生踏上了讲台,拿起粉笔就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程立站在一边看着男生的书写点了点头,这方程的确是这么解的,但开始的步骤正确并不代表能解这道题,多少数学家曾在这道题上栽了跟头,就是因为它的中间步骤太过繁琐。
江星莱在台下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这不是刚从庭审下来的陆宵峰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据林萧所说,陆宵峰的确考入了星耀学校,但因为在入学前犯罪所以已经被开除学籍了,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江星莱顶着满脑子的疑问,一脸疑惑的看着台上的陆宵峰。
黑板上的字迹逐渐铺陈开来,台下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拿出显示屏搜索起了正确的解题方法与之对照,有的干脆拿摄影机开了录像模式。
程立揉着下巴的胡茬,努力跟上黑板上算式的思维,这个学生的解题方式和联邦数学协会放出的官方解题步骤有所出入,但仔细思考之后,会发现他用了几个巧妙的步骤,绕过了繁琐的环节,直指这个阶段得出的结论。
程立越看眼睛越亮,他看到了几个前沿数学家的创造的数学方法,在这个年龄段能够掌握是非常不得了的,更何况还能这样灵活的运用。
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粉笔头顿在黑板末尾上画出一个句号,满堂鸦雀无声。
因为他计算出来的答案正是那个著名的莫洛托夫极限。
下课铃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份寂静,陆宵峰向老师鞠了一躬,向台下走去。
“哎,同学,你等下。”程立回过神来,赶忙叫住了他,匆忙向台下挥了挥手,随口道:“其他同学下课吧。”
“老师?”陆宵峰回过头来。
“你是那个专业的?”程立问道。
陆宵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程立眉头一挑。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哎,去我办公室说吧,走。”程立的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激动,收拾好了讲义,带着陆宵峰走出了教室。
教室内的学生还叽叽喳喳的谈论着,江星莱呆坐在座位上,似乎是因为事情太奇怪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陆宵峰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
······
“好了,你说你不是我们学校的,那你这个年纪是别的学校来听课的?”程立坐在办公桌前的靠背椅上,将放在桌上的材料收了收。
陆宵峰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不是,嗯…我现在算是无业游民吧。”
程立哼着笑了笑,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那你有兴趣当我的学生吗?”
“为什么要当你的学生呢?我不作你的学生也可以听你的课啊。”陆宵峰面带微笑,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程立坐正了,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我呢,研究的课题是城市生态圈,课题的目的呢,是使城市能够自给自足,即使和外界完全隔绝也能存活。”
“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我一个人没法完成,所以我带了好几个学生跟着我做这个课题,但数学系的学生都不愿意来我这里,说什么没有前途,要么奔着理论数学去了,要么就去搞物理了,没人肯来搞环境。”
“这个课题需要很大的计算量,本想着没人来我就自学数学了,不过我还是服老了,脑子没以前那么灵活了,学起来太吃劲了。就说今天你在课堂上解的那个公式,我也是学了快一周才完全搞透。”
“所以?”陆宵峰歪了下头。
程立笑了:“想不到你公式列得那么严谨,人却这么不正经。”
“所以我想你当我的直系学生,帮我做课题。”程立长出一口气,终于讲出了自己的目的。
“嗯...但我是被开除过的学生,招生办恐怕不会放我的档案进来吧…”陆宵峰的语气有些犹豫。
“行!我还有两个特招生的名额,不用过招生办,我直接找教导主任,让教务处来办,可以吧。”程立双手抱胸,审视起了这个看上去嬉皮笑脸的年轻人。
“求之不得!老师,那可要麻烦你了!”陆宵峰脸上喜笑颜开,有些拘谨的眉眼彻底放开了。
“嘿嘿,这才是你想要的吧。哎呀,我这是中了圈套了吧。”程立松开了双臂,解开了衣领上的两粒扣子,放松的笑了出来。
直到刚才,他才对陆宵峰放下了戒备,因为陆宵峰的出现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巧合了,让他不免的怀疑陆宵峰的目的,直到陆宵峰说出他想要的,程立才放下心来,毕竟学生嘛,这个年纪也不至于有什么太重的心机,如果是为了入这世界第一名校,花心思了解了自己的需求,然后努力去钻研了数学倒也说得过去。
“什么圈套,这是愿者上钩吧。”陆宵峰回笑道。
“好,那你可得给我干活,把你的身份号码给我,我把数学模型发给你。”
“是,老师。”
······
夜晚不期而至。
看守所的几层里关着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此时的他正在品尝着私人厨师定制的晚餐,今天晚餐的主食是一块小牛排,然后是一盘烤芦笋,最后是一小块甜点。
牛排取自于东二区普列曲牧场的一种名叫古烈牛的后腿肉,这是并不是一般用作食用的肉牛,而是用作斗牛活动的肌肉牛,数量稀少,培养成本昂贵,虽然食用起来并不比食用牛肉的肉质鲜美,但这食客喜欢这紧实的肌肉感。
男人拿着刀叉,一点一点的分割起牛肉来,因为手下用力过猛,金属刀具和磁盘擦出磨牙一样刺耳的声音。
“混蛋,混蛋,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搞得我这么狼狈!”付俊一边狠狠的割着牛排,一边咒骂着。
经过了这么一出,他城主的位子是铁定不保了,如今在监狱里也难出去,好在他老爹就他这一个独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挂了,只不过就算把他弄出去了,也可能再也没法过之前光鲜亮丽的生活了。
“等我出去了,我就把那只讨厌的虫子碾死!”
付俊自言自语的说着,没有注意到囚室的门忽然开了,直到那来人走到他的身边。
付俊被着不速之客惊出一声冷汗,站起来惊呼道:“你是谁!”
“杀你的虫子。”
来人一掌拍在他的喉口,半块牛肉卡入了气管,付俊咳嗽着站起来后退,一时间无法呼吸,随着缺氧脸上蒙上了一层鲜红色。
来人上前两步,走到无法呼吸的付俊面前,一手刀切在了他的脖子上。
付俊只觉得手脚麻痹眼前一黑,一下便软倒在了地上。
来人掀起了帽兜,露出了那张年轻的面庞,是陆宵峰,今夜他是审判官,来执行他的刑行。
夜空泛起了隆隆雷声,大雨倾盆。
付俊朦胧的醒来,头顶的大灯照得他睁不开双眼,欲要抬手遮挡,却发现双手双脚已经被镣铐固定在了餐桌上。
“警卫!警卫!”他大喊,却没有一点回音,仔细一听,他惊得汗毛倒竖,因为这里没有一丝声音,安静得仿佛另一个星球。
“铛铛。”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
“不用叫了,我用吸音金把这个牢房都罩住了,没人能听见你的声音。”
“是你?!”付俊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人影,居然是他,那个自己视之为蝼蚁的陆宵峰?!
“你要干什么?!”付俊按耐住心中的惊惧,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说道。
陆宵峰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显示屏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整,按照那个检察官的效率,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整理好了你的审判内容,我想应该是证据确凿,数罪并罚,最后应该是死刑立即执行。”陆宵峰一边踱步一边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呢?晴儿是失足落水,不小心淹死了,我也很难受啊。”付俊的眼睛跟着陆宵峰的步伐转动,脸上挂着一副不失尴尬的笑容,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对,没错,她是不小心淹死的,你也会今天不小心的死于失火。”陆宵峰轻佻的说道,戏谑的看着付俊的脸,锐利的眼神在他那故作镇定的面具上狠狠凿出一道裂缝。
“是我杀了她,怎么样吧,你敢动我吗?你要是敢动我,你能跑到哪里去!你要是杀了我被关监狱,我父亲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付俊忽然放弃了伪装,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他那俊美的面庞扭曲狰狞,因为激动蔓延上脸的血红色一直到脖子根部。
只是站在他身旁的陆宵峰不为所动。
“你父亲的确在想办法救你,只不过他的财产被冻结了,城主之位也过继给了你,你想想,一个没钱没权的人,在你们这个圈子里能办成什么事?”
他站在付俊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脚边的蚂蚁。
击溃付俊的最后一把利刃落下,对付俊而言,出了什么事都没关系,他那个手眼通天的父亲总能替他搞定,但陆宵峰一把揪住了他象征希望的小草,将其连根拔起。
“不可能!我不信!你在骗我!”付俊挣扎起来,手腕在钢绳上勒出一道血痕。
一个手推车从阴影中滑到了餐桌边,陆宵峰用手稳住了它,将视线从付俊身上移开了。
“你要干什么?!”付俊惊慌道。
陆宵峰抓起手推车上的一柄铁锤,将其放在眼前观赏。
“我想你应该认得的。”陆宵峰幽幽说道。
付俊满脸惊恐,呼吸短促,他当然认得这些东西,这是他藏在别墅地下室里的“小玩具”!
“你知道吗?成年人的身体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骼。”陆宵峰欣赏着他的恐惧,不紧不慢的说着。
“当初你说,要敲断晴儿的每一块骨头,但你的技术十分的业余,你大概只敲断了五十多根骨头。”
陆宵峰微笑起来,贴到了他的面前。
“让我来教教你吧,怎样的痛苦更加磨人。”
那温和的微笑在付俊的眼中仿佛厉鬼,狰狞可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