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龙九种,各不相同。朱元璋的诸多皇子,也是秉性各异。凶狠残暴者有之,如朱棣;温厚善良者亦有之,如朱椿。
(1)好学不倦,尊重儒士
蜀王朱椿生于洪武四年(1371年),系明太祖之十一子。
洪武十一年,八岁的朱椿被封为蜀王,封国在今四川成都。
朱椿从小就聪明好学,秉有贤德。优越的皇家子弟生活为他的成长创造了极好的条件。他抓紧一切时间学习,“读书为文,苦志不懈”。由于他的刻苦努力,学业进展很快,在诸位兄弟中崭露头角。洪武十八年,太祖命朱椿随诸位兄长居住中都凤阳(今属安徽)。这年他十五岁。十五岁的青年充满青春活力,正是喜爱玩耍的时候,但朱椿没有虚度韶光。他一到凤阳,就辟一书房,名曰“西堂”,作为自己读书的场所。他牢记前人的教导:“务学不如求师”。于是延揽当时的名士李叔荆、苏伯衡为自己的老师。朱椿虚心向他们求学问道,他们则答疑解惑。朱椿还经常和他们在一起探讨经史,商榷异同,有时甚至废寝忘食。
朱椿不仅潜心儒学,而且还对佛教、道教颇有兴趣,认真加以钻研。他曾邀请当时名僧来复前来讲授佛经,听后颇有所得,撰有四箴:曰正心、曰观道、曰崇本、曰敬贤。
在名师的指教下,加上自己的勤奋努力,在学业上朱椿已成为诸位兄弟中的佼佼者,太祖见到后十分高兴,亲切地呼他为“蜀秀才”。
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朱椿前往封国,年方二十的朱椿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藩王生涯。如果说在京师或中都,父皇还常常加以管教的话,那么到了成都,真正是“天高皇帝远”了。但他在理政之余,并没有忘记学习。他时常延揽士大夫讲学论道,或至夜分,从不为声色游畋之事。他平时所读之书多是正心、修身之书。他要效法前人的嘉言懿行,做一个贤王。方孝孺曾说朱椿“于三才庶让之原无不究,六经群子之说无不通,闾巷陇庙之情无不察,可谓知足以周万物矣。”这是很高的评价。
好学之人皆爱才。朱椿也十分重视儒士,礼敬儒士。王府长史陈南宾年老行动不便,朱椿特造安车赐之,以示优待。当他知道浙江义乌王绅是位有贤名的饱学之士,就立即将其礼聘至蜀,待以客礼。王绅父亲王棉因公殉职云南,王绅欲往求父亲遗骸,朱椿不仅赞同,还给予资助。总之,众多享有文名的学者无不受到朱椿的礼遇,成为他的嘉宾,或成为他的密友。
在朱椿与儒士学者的交往中,他与方孝孺的深厚友谊堪称历史上的一段佳话。
方孝孺是明朝开国文臣之首宋濂的高足,道德文章,驰名遐迩。在政治思想上,由于方孝孺力主教化,而明太祖则倚重刑法,两人思想凿枘相违,故方孝孺在洪武朝未受到太祖的重用。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太祖只任命他为汉中(今陕西汉中市)府学教授。
方孝孺虽受到太祖的轻视,却得到朱椿的垂青。朱椿素闻方孝孺“懿文清节,有东汉之风;尚志立言,为当代之重”,加上汉中与蜀地毗邻,于是隆重礼聘方孝孺为自己儿子的老师。而方孝孺也久仰蜀王贤名,欣然应允。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方孝孺赴蜀,朝见蜀王。两人真是相见恨晚。他们朝夕在一起谈经论道,切磋学问。朱椿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与方孝孺可谓心心相印。共同的思想,共同的志趣,使他们结成了牢固的友谊。从此以后两人时相往来,过从甚密,真所谓“书启往复无虚日”。方孝孺曾号自己的书斋为“逊志”,朱椿特赐号为“正学”,故人们也称方孝孺为正学先生。
在这段日子里,每逢讲艺之余,蜀王总要宴请群臣,方孝孺也一定是座上嘉宾,“牲醪山珍赐,果蔬随物产。”宾主一边开怀畅饮,一边谈文论道,气氛十分融洽。而每当这时,朱椿总是注意从众人的谈论中汲取营养。
尤令方孝孺感动的是,当自己在汉中生病时,朱椿亲自赐以珍贵药剂,赠以钱币,派人送至汉中加以慰问。
朱椿不仅对方孝孺十分礼敬,即使对郡学教官也很关心。当他到成都府学讲学时,了解到博士薪资微薄时,就拿出自己的禄米来补助他们,使每人每月达到一石米,并说:“后世子孙都要像我这样补助博士。”从此形成定制。
(2)宽和仁厚,天国安定
四川虽号称天府之国,但这里僻处西陲,山高水远,交通极其不便,文化也不发达。而且,这里少数民族丛居,民族关系复杂。朱椿刚到这里,就有西番蛮人作乱,烧毁黑崖关,寇掠不止。所以,这个地方治理得不好,就会激化矛盾,引起社会动荡不安。朱元璋把朱椿封在此地,显然希望朱椿能够力施教化,保证边境安宁。
朱椿深知自己肩负责任的重大,他很注意吸取历史上的经验。刚到成都不久,他就命人将《蜀汉本末》和《蜀鉴》两书重刻颁行。《蜀汉本末》乃前人赵兴所编,专记三国时蜀汉之事,自刘备出生始,至西晋灭蜀止,“广其未备之文,参其至当之论”,以成此书。《蜀鉴》为宋郭元蹈所撰,其中有政治兴衰、战守成败的经验教训,凡国统之离合、地势之险易、贤才之盛衰、攻守之得失,以及忠顺致福之效、逆乱取祸之源,莫不毕举而详之,确是治蜀的一面镜子,故曰《蜀鉴》。朱椿非常重视这两部书,不仅自己认真阅读,从中汲取有益的历史经验,而且重刻颁行,以教育大家。
历史的经验启发他、教育他,使他确立了行宽大仁厚之政的指导思想。他分析了川地经常动乱的原因,大多是汉族官吏恣意剥削、勒索当地少数民族所致。他们或与之进行不等价交易,或无端百般勒索,从而激起少数民族的反抗。朱椿来到后,断然取消种种弊政,他将当地向王府的常贡严格限制在锦香扇之类,除此之外的其他物品,一律禁止向当地百姓宣索。这就减轻了蜀民的负担。朱椿虽不是四川最高行政长官,但他以天璜贵胃的身份、一代藩王的崇高地位,无疑能对当地的政治产生巨大的作用。在他的影响下,四川各级行政官吏也都能做到政尚宽和,从而使得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朱椿的宽大仁厚之政还表现在他的宽以待下方面。他常与属下讨论历史上的兴亡得失。每当论及历史上那些以苛察强断为能的人物时,他总是深以为非。而对那些宽大笃厚之士,则从内心给以赞扬。他每每以东汉刘宽事迹教育大家。刘宽任南阳(今属河南)太守时,为政宽厚,吏人有过,以蒲草代鞭行笞刑,受刑人并无痛苦,仅使之知耻而已。朱椿教育官吏应象刘宽那样,温仁多恕,宽以待民。他自己更是身体力行,属下有过,从未有过愤激之容;有些事情做得不尽如人意,他也耻形于言,真可谓“叱咤不施,鞭扑不加”。他自己处于安乐富贵之中,但却能经常想到别人。方孝孺曾指出朱椿就是这样一个人:“服纤丽,则恐一夫之或寒;尝珍美,则思一夫之或饥;外崇明嵬大之宫室,则念或有苫阖不蔽之家;享康宁怡愉之福祉,则虞或有疾疚无告之民;縻粟以赈其饥,施药以安其躯,省兴作以养其力,给棺椟以厚其终,可谓道足以济天下矣。”堪与昭明太子相媲美。
由于受到儒家思想的深刻影响,朱椿十分重视教化的作用。在蜀几十年,他始终大力推崇文教。例如,他到蜀地不久,为了改变蜀地风俗,他曾重刻《孝经》在境内颁行,希望孝道能够深入人心。又刊印《仕学规范》加以推广。此书分虚学、行己、菹官、阴德、作文、作诗六类,皆采宋代名臣事状。朱椿印行此书的目的,就在于给境内为官(仕)和为学者树立一种规范,使世风变得淳朴向上。这样,蜀地就能大治了。
在朱椿的影响下,四川出现了空前的治平景象。方孝孺亲身感受到蜀王的德政,耳闻目睹蜀地的升平,曾欣然命笔,撰写一篇《蜀道易》长诗歌颂蜀王。《明史》也曾中肯地指出:“川中二百年不被兵革,椿力也。”
然而,像朱椿这样的贤王却未能君临整个中国,仅治一隅,仅使一地百姓得安。这使我们感到封建君主的世袭制不能选贤任能,实在是一种落后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