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她的哭泣声。
台上的少年眼眶湿润地注视着掩面离场的少女，还没等主持人叫下台，他便把吉他塞给主持人，一个人冲下台，朝少女离开的方向跑去。
台上留下尴尬的主持人和以及unius的另外两名成员。
空旷的走道上。
小芯放声哭泣，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肖翊阳伸出双手，从她身后紧紧环抱着，温声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台上。
李辰越伸手，也想跟着肖翊阳一共离去，然而，他的身体像是被下咒一般僵硬而沉重，撕裂的痛感在胸口肆虐蔓延。他脸色煞白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额头已经冒出涔涔细汗。
并未察觉到李辰越的不适，罗柏丁问道：“辰越师兄，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小芯师姐？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没关系的。”
李辰越故作镇定地扯出一个笑容，沉声道：“算了……”
算了……
就这样吧，有肖翊阳在她身边，也够了……
连李辰越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好像，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太过排斥他们之间的事了。
胸口的撕裂疼痛让他已是汗流浃背。舞台上炫目的灯光此时晃得他一阵阵晕眩，台下的欢呼声不知为何让他觉得耳膜欲裂，难受不已。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突然被切得一干二净。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一点一点，仿佛时间定格般，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向地面……
“嘭！”
黑暗中，一团团火红的烈焰将他包围。
突然，一双火红的双手直穿他的胸膛，将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挖出，当着他的面，狠狠碾了个粉碎。
“不要！”
猛然睁开双眼，豆大的冷汗划过白皙的脸颊，李辰越抬起手背发疼的右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心口，唯恐自己的心脏真如噩梦中那般，被碾得粉碎。
小芯从椅子上醒来，看见脸色苍白的李辰越，便温柔地用手背帮他擦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道：“辰越，没事了，你醒来就好。”
小芯的安抚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不少。他闭目深吸，把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缓缓吐出，平静地看向她。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李辰越试探性地问道。
小芯苦涩地笑道：“嗯，都知道了。”
他已经这么努力地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普通正常人，却还是在最后不得不让她知道真相。
不过，他也没有打算瞒她很久，只不过，她刚经历了母亲过世的事，他可不想让她再为自己担心。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可惜了……
“对不起。”
“你以前什么都不会瞒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没有告诉我。我不怪你。”小芯轻声道。
秋风微凉，穿过窗外的枝丫，拂过少女耳边的发丝。
“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小芯问。
李辰越冰凉的指尖触碰着她的消瘦不少的脸颊，撩开她嘴角的一根细发，答非所问地笑道：“吃头发了。”
他想起那天在楼梯间忍不住低头吻她的酒窝，看着她羞涩脸红的可爱模样，惊慌失措间忍不住撒了一个小谎——“你嘴边有头发”。
想到这里，他苍白的面容泛起了一丝血色，微微一笑，回归正题道：“本来上个月，但是我想着，既然要参加比赛，那就先把比赛结束了再说。我跟医生初步定的是下个月。”
小芯心疼看着李辰越，道：“是比赛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实在不行，退出吧，反正就算剩下他们两人，也是没问题的，不是吗？”
“人生苦短……我想要陪着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到底，想要让自己的人生发光一次。”
他的脸浸润在阳光下，像是盛夏池边一朵仙气飘然的白莲。
他对小芯笑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的情况不算很糟糕，我还能坚持一下，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小芯，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嗯？”
“能不能抱抱我？”
小芯低头看向一脸乖巧的李辰越，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撒娇。
她坐在床边，将他温柔地拥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清瘦的背，温声道：“你怎么这么瘦呀？”
“嗯。”
他把头埋在她温热的脖颈处，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好闻的香气，感受着她此时真实跳动的脉搏，轻声应和着。
他蠕动的唇片摩挲着她脖颈处敏感的皮肤，让她觉得又苏又麻，痒得让她不住地想要往后缩。
“别动，让我再抱会儿。”李辰越呢喃道。
小芯又不自在地动了动道：“好，我不动，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说话。我脖子好痒。”
李辰越埋头偷笑。他微笑时的吐息，让小芯觉得脖子更痒了。
“不许笑。再笑我就走了。”小芯道。
李辰越便听话地收住了笑脸，不说话也不笑。两人就这样沉默地互相拥抱着。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裹起来，发出温柔的光晕。
门外。
青青把站在门口看得发楞的肖翊阳拉走，道：“别看了，青梅竹马十几年，抱抱很正常。你别太往心里去了。”
李辰越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道：“小芯，我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小芯笑道。
李辰越温声道：“我很知足，也从未怨过自己拥有这个残破的身体。因为是这个残破的身体，让我遇见了你。”
小芯哽咽，苦涩地笑道：“傻瓜，你很好，一点也不残破。你是最完美，最完整的。”
“我以前相信，来日方长。可是，最近我总是做着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在黑暗中，心脏被掏空，被碾得血肉四溅。我害怕……”
他的手把小芯箍得更紧了，继续道：“我害怕我消失，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我还没好好地抱着你，还没好好地看够你，还没告诉你……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小芯。从小到大，我都很喜欢你。过去，现在，未来，我都想要陪在你身边。我想要做那个与你执手，白首偕老的那个人啊……我曾经是那么笃定地相信，我做得到。但是，我现在却害怕。我害怕如果我做不到，我怕我给不了幸福……尤其是……”
尤其是当他看见她因为母亲去世的事情而失魂落魄时，尤其是当他在近日梦魇里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中无法抗争时，他更加质疑，也更加害怕自己是否真的能给她带来幸福。
他很努力，但是，越是长大，越是明白努力之后的无力感。
“小芯，我很矛盾，也很痛苦。你明白吗？”
小芯屏息，怔怔地听着他在耳边的话语，放在他背上的双手突然僵硬尴尬，不知放在哪儿才好。
“小芯，小芯，小芯……”他贪婪地喊着她的名字，紧紧把她揉进自己的怀中，让她的身体无比真实地感受着此刻他紊乱紧张的心跳，“我想亲耳听你一句回答……小芯，你喜欢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