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的赛果出来,10位选手淘汰末两位。
Unius排位仍是第三。
第一名,众望所归,李晴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排名居然一下子引发了粉丝热议,其中争议最大的就是排行第三的Unius。
有人认为Unius选曲冷门,唱功平庸,不配这么高的排位,认为是节目有黑幕,让Unius带资进组,刷票。
但是,另一边的人却认为Unius获得第三名乃实至名归,甚至颁个第一名都不为过。
虽说主唱肖翊阳唱功没有惊人之处,但是鉴于这首歌,他只是选择最合适的方式去演唱。他的声音自然舒服,并不是一般的所谓的演唱技巧可以做到的。
Unius是名副其实的强者。
粉丝们争论不休,而最大的获益者,就是“校园歌手大赛”这个节目。有热议就有流量,在如今这个流量之上的时代,对于他们来说,流量就是命根,就是钱。
罗柏丁的房间,挂着各种各样造型独特的吉他和贝斯,乍看像是一间乐器卖铺。
肖翊阳揉揉眉心,道:“妈的,非要逼我开大招。”
罗柏丁道:“接下来那一场,我们得选难度更大的一首,否则很难翻身。”
“你们说,人不长着两只耳朵一张嘴,就是让人多听少说。那群在网上瞎逼逼的黑粉,喷得那些是什么鬼话,信不信我撕烂他们的臭嘴!”肖翊阳愤懑道。
李辰越平静如水,淡定道:“算了,我们想也无济于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像萝卜说的,换一首更难的歌曲,堵住他们的嘴。”
可是换曲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准备的时间也就一周,原本已经练好的歌曲要马上换掉,光是选曲就够人头疼的了,还要练习、磨合。
到底选那首歌好呢?三个人陷入了胶着。
肖翊阳大字陷进罗柏丁的床上,发呆地看着天花板那一颗颗小星星。
一颗颗的小星星,让他不禁想起那天夜里海边闪烁的星河,和那少女眼中璀璨的星辰。
那个少女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有着可爱的酒窝,让人好想吻一下。
他嘴角轻扬,轻声道:“小芯最近还好吗?自从上次比赛半途离场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李辰越微微抬起头,确实,以往早上在图书馆,他都能有意或是无意地碰到她。但是最近,她好像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一般。
“哎,你……你打电话问问她。”肖翊阳别扭地用脚指头戳戳李辰越的胳膊,道,“问好了,再告诉我。”
“翊阳师兄你不是也有小芯师姐的电话嘛?”罗柏丁疑惑道。
肖翊阳嘀咕道:“我打……她不一定接。他打,她肯定接……”说完,肖翊阳又用脚指头戳了一下李辰越。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肖翊阳第一次觉得这电话的提示音如此美妙动听,没想到,李辰越也有打不通小芯电话的一天。
李辰越平静的脸色似乎变得阴沉起来,他低头看着手机,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突然,手中的手机震铃响起,李辰越连忙接起电话道:“喂,爸爸。”
肖翊阳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见李辰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惊恐地盯着肖翊阳,看得他毛骨悚然。
李辰越放下手机,胸口憋着一口气让他的心跳不听使唤地胡乱跳跃,胸口的神经伴随着他的每一口呼吸,一阵阵地疼痛。
“喂,你怎么了?”肖翊阳不安地拍拍李辰越的肩膀,罗柏丁则跑到厅里倒了一杯水。
李辰越缓缓抬头,眼底有着深沉的疼痛.,气若游丝道:“她家出事了……”
就在Unius比赛的那天,小芯的妈妈穿着她最爱的小红鞋,从医院楼顶一跃而下。
她还记得,那是父亲在母亲生日那天,给母亲买的最贵的一双小红鞋。
是母亲念叨着,最爱的小红鞋。
她再也承受不了病痛给她带来的精神和□□的双重折磨,真的成了一个“疯子”,带着她在世间最后一份温柔的念想,永远地离开了。
在她的病床前,放着一张写着字的纸巾。上面写着:
“给我最爱的丈夫和女儿: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用我的任性换取你们的自由,我觉得值得。
这些年来,谢谢你们的守护,我很幸运,有一个不论残疾病痛都守护在我身边的老公,还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不枉来人间一趟。
可是,我真的太痛苦了。你们也太痛苦了。
这些年,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
我救不了自己,你们也救不了,谁都没有办法救我。
那就让我解脱吧。
请原谅我。
来世,我希望我会是你美丽健康的妻子,是可以牵着你的小手陪你上学陪好好照顾你的母亲。”
小芯赶到医院时,医院走道上站着一群七嘴八舌的亲戚和跪在地上抓头痛苦的父亲。
她失魂落魄地挤开人群,到最后都没有勇气在太平间揭开盖在母亲脸上的白布。
她害怕,真的很怕,只是木然地站在她冰冷的尸体前,一声不吭。
眼神空洞,眼泪却是奔流不止,把小芯的衣领打得湿透冰凉。脖子上的凉意像是一双无形的魔爪,死死地箍住她的咽喉,让她窒息,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晕厥。
她恍惚地想着,这会不会只是自己做得一场噩梦,醒来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样。爸爸还在街上卖力勤劳地扫地,妈妈在家安静地看着电视,时不时在厅里发出爽朗的笑声……
明明,他们从来都要得不多,可为什么上帝这么残忍,连这一点平凡安乐都变得如此奢侈遥远?
母亲的突然离去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她在学校请了几天假,埋头忙着处理母亲的后事。
之后,父亲在的时候,她还故作坚强如旧。
父亲一走,她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到电话不接,收到信息不回。晚上也睡不着,只是睁着眼睛,任由着眼泪自己往下流。躺在床上,任它们把耳朵灌湿,任自己被悲伤拖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有时候,她会在凌晨时分起身,蹲在房间的角落里,恍恍惚惚地拿着一面镜子往房间照一遍。
听说,凌晨时分,阴气最重,在房间的角落里摆放一面镜子,可以招魂。
她还有话想对妈妈说,抽屉里还存着一沓厚厚的人民币,是她这段时间拼命打工,本想要给母亲做手术存的钱的血汗钱。
而如今,这沓曾经视为如同生命般重要的钱,却成了一沓废纸。
李辰越打来了电话,她不想接,便直接关机了。青青静姝发来的几十条微信语音,她点开,一条条听,脑袋却像糊掉了一样,没法思考。
灵肉脱离的感觉,莫过于此。
这天,小芯收拾好自己,准备回去庆南大学。
一到了门口,青青便紧紧抱着她,抱得小芯有些不知所措。
“青青,怎么了?”
青青撒娇道:“我就想抱抱你,不行吗?”
李辰越、肖翊阳、静姝和罗柏丁纷纷出现,看着平安归来的小芯,心里方觉释怀。
青青刚放开小芯,静姝便上前又把小芯揽紧,道:“我也想抱抱你。”
待静姝放开小芯,李辰越便上前主动把小芯拉进自己的怀里,跟上次艺术节那次的拥抱相比,她的肩膀更瘦弱了些,人也更单薄,让他更加心疼地想要把她紧紧抱紧,低头道:“你没事就好。”
待李辰越放开她,肖翊阳深吸一气,缓缓走到她身边,把她轻轻地拥进怀里,低头闻着熟悉得让他心动的发香,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把她抱得更紧。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她在怀里的呼吸,轻声唱着:“我想把你拥进我的怀里\\你的呼吸\\你的心跳\\藏在我说不出口的秘密,我想做你此生最好的相依\\执子之手\\白首不离,我在等你一句‘我愿意’。”
小芯闭着眼,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他的歌声像是初冬里的暖阳,温暖而明媚,抚慰着她伤痕累累而疲惫不堪的心。
“谢谢。”她喉咙干涩地轻声道。
绚丽的舞台上,几十束金黄的灯光同时聚拢在肖翊阳身上。
舞台中央那个被光芒包裹的少年,粲然一笑,道:“今天这首歌,我想要送给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她曾经在我悲伤迷茫的时候对我说过‘人活在这个世上各有各的不易,你已经很努力了。’我知道,她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她很煎熬,但是她很努力。现在,我想让她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努力,我,还有我们身边所有的人,都愿意陪着你一起努力。同时,我想要把这首歌,唱给所有曾经或是正在努力和煎熬、痛苦做斗争的人。林柯的《我想把你拥进怀里》”
林柯以“音乐创作人”出道,凭借一首《呼唤我》红过一阵,但是也就真的一阵而已。
之后,他依旧笔耕不错地进行创作,发行单曲,但是无奈在他的音乐生涯上掀不起什么波澜。
《我想把你拥进怀里》是林柯当年根据一个真实故事所写,两个风年残烛的老人在历经千辛万苦,最后隐居在山上,远离纷扰俗世,相依相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歌曲音域跨度较大,歌词朴实温暖。它既是一首治愈人心的歌曲,也是一封浪漫的情书。不论世界如何纷扰,不论欢喜或是悲伤,都想把你拥进怀里,守护你,守候一生幸福。
只可惜,这首歌最终仍是不温不火地埋在大众的浩渺的曲库中,不见起色。
谁也没有想到,Unius会在这样的一个竞技舞台选择一首如此冷门不讨好的歌曲。
然而,确是这样一首歌曲,给之前批评Unius“没唱功”的黑粉一个致命有力的回击。
在原曲的基础上,肖翊阳稍作改动,升上一个八度,让原曲从一首温暖的情诗变成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高音明亮高亢,却不扎耳,低音沉稳像是耳边呢喃的低诉。
他的歌声底色温暖而富有生机,像是阳光洒满了大地。温暖中又藏着山川大海般的磅礴浩大,充满了奔腾的力量。
像是石缝里爆破而出的嫩芽,又像是黑暗中破晓而入的一缕晨光,直击心灵的每一处缝隙,暖意流淌,温柔又坚强。
一如他心中,那个最爱的女孩的模样。
青青忍不住用手背抹了一把泪水道:“怎么回事,好想哭。”
原瑞娜哽咽,揉揉酸涩的鼻梁。身旁的James递给她一张纸巾道:“没想到,你除了性感,还挺感性的。”
“我想把你拥进我的怀里
你的呼吸
你的心跳
藏在我说不出口的秘密
我想做你此生最好的相依
执子之手
白首不离
我在等你一句‘我愿意’。”
小芯的泪水无声地在脸上滑落,怔怔地注视着台上那个同样看向自己的少年。
他散发着太阳般温暖的光,那么努力地为她驱散心中的阴霾。
她轻轻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起母亲的笑脸,那么温柔,她扭曲畸形的右手,被父亲宠溺地挽着,像是一个被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
而她隔着一条长河,看着母亲笑脸,是那么的知足和幸福。
她想妈妈,想那张就算被命运折磨成疯子,依然洋溢着知足和幸福的笑脸。
她爱她,真的好爱她。
朦胧的视线中,她仿佛又再看见那张熟烂于心的笑脸,第一次,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