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正是浮屠骨,也叫佛陀骨,在那群人的口中,叫舍利。”老者答着,心中尝试性的骂了一句,见那人真的没读自己的心,也就真的松了口气。
那人将这舍利又丢回盒子里,突然对老者笑道:“做的好,那……现在说说你想要的报酬。”
老者面色一正,强压下激动,客气道:“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哪敢和东方先生要什么报酬啊。”
“哦,那就算了。”那人抓起盒子,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同时不忘说一句:“谢谢啊。”
“我……”老者见他真不客气,顿时慌了起来,也应该说叫失魂落魄,直到那人这才转过身来哈哈大笑。
那人笑道:“逗你呢。”
老者这才舒了一口气,鬓间的汗珠滑的他搔痒,但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只因眼前这人并非等闲,乃是东方辞。
言,世间有仙,但无人见。
古常有异人,力大无穷者,搬山填海,身手矫健之人,腾云驾雾,其中多为不实。
但,有不实,亦有实。
不实的是仙,实的是人。
东方辞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出身已不可考究,只知其亦正亦邪,而令人惧。
正时,有救下一州的百姓之举,邪时,凭一己之力挑起了正邪大战。
如此之人,既是天下第一的大恶人,也是天下第一的大能人。
曾记得,世间本有十二座大仙门,八门为正,四门为邪。
一场正邪大战之后,正派灭了四门,晋了一门,邪派也折损了一门,添了两门,从此格局大改,原本的正强邪弱,变成了五五之数,持续了百多个年头。
正派余,云上神宫,飞鸿剑派,南潮仙岛,九霄瑶池,大墨雪山。
邪派存,九天魔宗,万兽神山,莲花禅宗,繁花教与无极仙宫。
“无极仙宫……”老者说到无极仙宫时,哽咽了一句,一脸的惊恐跃跃欲试,仿若要喷一口老血在地上,刚巧又洒成“害怕”二字似的。
东方辞摆摆手,宽慰他道:“知道,你与无极仙宫结了梁子,这事早已传开,不过没事的,我给你一样东西,若无极仙宫的人来了,你便拿给他看,若他看了没有退走,我便输掉项上人头。”
听他这般担保,老者不禁大喜,乐的直拍手道:“哎呀呀,那可真是有劳东方先生了,我……我这便沐浴更衣,迎接重宝!”
说罢,那老者便要起身,还未等下榻,又听东方辞笑道:“重宝?什么重宝?”
老者诧异道:“您不是说要给在下一样东西么?”
“呃……”东方辞顿了一顿,突然捧腹笑道:“也没那么重,来来来,纸墨笔砚备来,我给你写个字。”
老者虽说不解可也不敢迟疑,片刻便取来笔墨等物,只见东方辞提起笔来,龙飞凤舞间写了一个“滚”字,这边搁下笔便要离去。
“……”
“东方先生这……”老者将那“滚”字拿在手中,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门道来,又见东方辞正欲离去,若此时不问个明白,那会憋出伤的。
老者快走了几步,绕到东方辞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把年纪的他,忍不住流泪哭嚎道:“在下无意间惹到了那无极仙宫,唯独东方先生能够救我,只要东方先生开口,我身家尽献!”
东方辞瞧他那模样颇觉好笑,但手里还拿着人家给的东西,又不好太过不羁,只能以叹息压制笑意,说道:“唉!哈……呃……是这样的,若是无极仙宫来找你麻烦,便将这字给那来人,告知他们我东方辞护你,若无极仙宫敢动你,我让他们在这世间待不下去,真的。”
他的话言辞凿凿,一种自信的背后是一种霸气,然而这种自信又无法叫人拒绝,尤其是眼前的这位老者。
那老者只踌躇了一瞬,便将腰压的级低,朝东方辞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沉声道:“恭送东方先生。”
“嗯。”东方辞懒得与他多说,便大袖一摆走了出去。
在门口,白毛狮子的嘴角有些血迹,因为毛色所以显得格外红,因为红所以显得格外白。
狮子打了个喷嚏,似乎在抱怨着主人回来的有些晚。
而门口的小童子早已不知去了哪,尾随恭送的老者自然也不多问,直到东方辞上了车舆,这才撩开帘子,与那老者道了一声礼貌性的别。
“走了啊。”
“东方先生慢走。”老者拱拱手,似乎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东方辞似乎读出了他的心,但却懒得再去安慰他,只是道过别后,便将帘子放下,又闭上了双眸,似乎将自己与这一切隔绝,轻声的喝了一句:“走吧。”
白毛狮子摇了摇尾巴,长吼了一声,震的这老者身子颤抖,又怪叫了两声,这才踏足而去。
也不记得行了多久,也不记得行了多远,躺在一张狐皮锦被上的东方辞突然睁开了双眼,一个激灵翻了起来,不小心又撞在了车顶上。
他揉了揉头,朝车外喊道:“你说……算了。”
东方辞又朝后一仰躺了下来,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而车外的白毛狮子却是呜嗷了一声,缓行了一会,停下了脚步来。
东方辞感到奇怪,不禁坐了起来,此时车外下着细雨,因为帘子湿了,而这场雨曾经下的很大,因为花香了。
他微微的掀开帘子一角,却是有些惊讶,原来那疯姑子正坐在树下,一手拿着树枝,望着落着雨的天空,好似在等待,又好似在找寻。
东方辞看着她,见她不时的会出了树下,在四处的看看,直到看见他,那疯姑子多了一抹笑。
“你在找什么?”东方辞好奇问道。
疯姑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那原本脏兮兮的小脸,变的稀稀脏,她说:“天火。”
“等天火做什么?”
疯姑子伸手入怀,摸出一张熟悉的黄符来,又指了指它。
东方辞“哦”了一声,他曲指微叹,一道光点正射向她手中的树枝,“嘭”的一声,树枝头儿上燃起了一团小火苗。
疯姑子没有被这神奇的术法吓到,反而兴奋的直拍手,又朝东方辞道了声谢。
“想学吗?”东方辞原本想说这句话的,但不知出于什么,他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又足足的望了一眼那燃着纸符的小女孩,便驱车而走。
说来也奇怪,这白毛狮子似乎知晓自己的主人要去哪,从不问,从不言,便能载他到想去的地方。
白毛狮子动了,动的时候叫唤了一声,在车内的东方辞却是将脸一板,似乎发着极大的火,怒道:“你还想做老子的主?”
淋着小雨的白毛狮子颇感委屈,委屈到它脸上流下的,也不知是的泪还是混着的雨。
“还说!”东方辞狠狠的敲了敲车板,又重重的一哼,那一人一兽便陷入了沉默。
直到雨声渐小,东方辞突然说道:“如果还能再见一次,我让她跟着。”
“桀桀!”拉车的白毛狮子突然笑了起来,不用问,一定笑的很丑。
“哼!”难得,天下第一大恶人东方辞,脸红了起来。
东阳城,栖凤楼。
栖凤楼,据说是一家女人开的楼子,既不是食店,也不是娼园,而是一家令人想不到的地方。
一般的人是不会去那里的,即便去了,也会被人拦在门外,比如平江城里的大富周公子,来东阳城中游玩,撞见了这栖凤楼时,便误以为是青楼,便是要往里闯,却被一位干瘦的中年人拦了下来。
干瘦的中年人虽说瘦,但眼中却有一种摄人的精芒,又不刻意的流露出来,仿佛藏着一把刀一样,既叫人害怕,又叫人害怕的不明显。
周公子哼道:“本公子要进,你不让?”
干瘦的中年人并未急着答话,而是招手唤来一名伙计,对那伙计附耳说了几句,这才转头对周公子赔笑道:“不让。”
若说赔笑,该是放下身段,可这位中年人的赔笑,却是赔的冷笑。
“你可知道我是谁?”周公子也冷笑回应。
“不知道啊。”中年人的语气有些气人,一副不知道也无所谓的样子。
周公子气笑道:“本公子是平江城的城主之子,现在要进你的楼子,你让是不让?”
中年人的脸上毫无表情,说道:“不让。”
“你!”周公子想必也不是蛮横之人,又问道:“为什么?”
“你……”中年人想说实话可又不能说实话,苦思了一阵,只好说谎道:“这里只欢迎女人,男人进不得。”
话音刚落,东方辞的锦缎道袍折出一道光,令离的老远的中年人为之一颤,只见他一把将面前的周公子推开,快跑了几步到了东方辞的身边,这次是真的赔笑。
“东方先生,有失远迎。”中年人将身子压的极低,生怕高一点显得不敬。
东方辞摆摆手,边走边笑道:“缺几样东西,不知贵楼是否有的卖。”
“不敢说贵,若是真有能入东方先生法眼的,那是我们的荣幸。”说话间二人便要进楼,那周公子却是突然一抬手,将二人拦了下来。
东方辞倒是没怎样,干瘦的中年人却是吓的险些咬坏了舌头,他怒道:“你做什么!”
周公子一指东方辞,满是怒意道:“他怎么可以进?”
中年人一时气结,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刚要开口训斥之时,东方辞却是一摆手,对那中年人笑道:“人家想进,自然不能拦着。”
“是是是。”中年人连连称是,也不管东方辞说的在不在理。
东方辞朝他招招手,一指栖凤楼门,笑道:“来,我带你进去,里面可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