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若说相遇便是一场孽缘,唯独令秋一人将曾经的点点滴滴生生承载了千年,从相遇相知相爱乃至生生世世的海誓山盟,无论甜蜜、无论绝望......渐渐成为了她一人的回忆。
“最后谢公子还是娶了吴小姐么?”尘埃追问道。
这说的分明是千年前的事情,每每忆起总是让人悲喜难辩,爱恨悱恻。令秋目光缱绻,似叹似咏:“若是当年他当真娶了那位吴小姐,便不会到今日此番地步。”
只是谢长乐不知,当日分别后,她便施了小术幻作他怀里的一只小梳。想到将要与他分别数日,令秋心里就慌乱的很。
本就有言:小别胜新婚。可两人情意绵绵、难舍难分,此番一别便如同诀别一般,做不到洒脱快意。好不容易各自道别了吧,令秋徘徊惆怅、心神不定,索性化作一把梳子藏在他怀里,随之走天涯。
可她也是没有料想到,谢长乐竟瞒着她和别家姑娘定了亲。怒火中烧、怅然若失并非没有,她也很想直接现了真身,大声质问他。但是,她若现了身又作何解释?
好在,这婚事似乎也非谢长乐本意,否则在那吴家姑娘挽着他的衣袖撒娇卖俏时,也就不会如此嫌弃地跳开了。
作为“梳子”的她躺在他怀里,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心里不禁赞道:干得漂亮。
虽然谢长乐全然表现出对这吴小姐的不喜,但是作为她的情敌,怎么也不能放任她对谢长乐动手动脚吧,所以她更得留下来了。
她随谢长乐在吴家住下,通过他见过了吴家老爷、夫人。这吴府的男女主人倒是对谢长乐毫无挑剔,恨不得让他与吴毓婳即可成亲,直接做了倒插门的女婿。
于此同时,吴毓婳对谢长乐也是百般死缠烂打,亲手做糕点、做衣衫、见缝插针来寻他,借口还都是什么对诗作画......这些令秋全不会的技能她都能游刃有余地施展,直看得令秋咋舌,每次都被谢长乐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不知该说这吴氏女太执着,还是委实脸皮厚,对谢长乐攻势猛烈、锲而不舍。
以致后来谢长乐忍无可忍,终于约她于华亭一见。
吴毓婳衣着一身水绿的裙衫,腰系珠扣腰带,步步生莲、姗姗而来,花枝招展的模样,看来没少花心思。
“表哥。”吴毓婳巧笑倩兮,眉目含羞。
见她来了,谢长乐不冷不热地点头:“约表妹来,是有一事相告。”
吴毓婳拈指于唇间,娇羞自语道:“不枉这些天费尽苦心,表哥总算是明白我的爱意深切了么,要向我表明心意了?”
“表妹,其实......我有心上人了。”谢长乐正色道。
吴毓婳眼睫一跳,笑容不减: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的心上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你听我说......”看她眼神全是热烈的笑意,谢长乐长眉一蹙:“在母亲与姑母定下这门婚事之前......我就有了相爱的姑娘。抱歉......毓婳,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不能娶你。”
正说着,吴毓婳已然深深垂了首,唯见肩头似有似无的耸动。
“你......你别哭。”谢长乐一时间不知到这么好,手忙脚乱着想要安慰她。
“你骗我!”吴毓婳抬头,泪如雨下:“表哥,你就是不愿娶我,才骗我的是不是?”
谢长乐叹道“我确实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有心爱之人。”
“那你把她带来见我,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事到如今,吴毓婳依旧不见黄河不死心。
谢长乐有些为难:“这......她不在京县,一时半会儿也寻不来。
“那便带我去见她。”
谢长乐果然带她去见了令秋。幸而对于此事令秋早已知晓,才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失态。
“这......便是表哥的心上人?”吴毓婳有些难以置信。
若她是百花,她必愿意为这样一位美人而开,若她是绿叶,她必愿意为这样一位美人遮风挡雨。吴毓婳知道自己输了,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她都望尘莫及。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姐姐,我知道你是表哥的心上人,我不敢和你抢,我不奢求让表哥属于我一个人,但是我恳求你让我嫁给表哥,哪怕做他的妾也好。”吴毓婳私下求她。
令秋才不是什么大慈大悲、悲天悯人的活菩萨,况且感情的事情她令秋凭什么要退让、软弱。于是,她当即嗤道:“姑娘是有什么误会么?如你所见,我与长乐谁也离不开谁,当然,除了彼此谁也入不了眼,这一点想必姑娘也是知道的,否则你又何必来求我。所以你又是要凭什么来介入我俩?”
令秋每说一字,吴毓婳的面色就要白上一分,到最后竟然口不择言起来:“我和他已经定下了婚约。自古以来,婚约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姐姐你与表哥......两情相悦又如何?只要我一日不悔婚,表哥就一定会娶我,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越说越觉在理,也便越觉气愤难耐,旋即哼道:“我方才不过是给姐姐你台阶下,本来我也不在乎名位大小,若是表哥说要娶你作妻子,我......也不会说个不字。但姐姐你不识好歹,也别怪休妹妹我不将正妻之位让出来。”
令秋抱臂倚靠在树干上,不掩嘲弄地看着她表演。
“说够了么?”看着她情绪激动,就快要哭出来了,令秋冷冷道:“以姑娘的家世、样貌,怕是世间少不了男子爱慕,既然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何况名花有主,何必沦落到和别的女子争夺一个男子?”
“你什么都不懂。我若是不能嫁给表哥,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吴毓婳紧咬下唇,开始说起陈年往事,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说我介入你俩,我看分明是你要来抢走我的表哥。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你连我们的过去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小时候他是多么疼爱我,我想要看萤火虫,他便上了山头,整整一夜未归,只为给我捉来萤火虫;我喜爱月季,他便为我种了一片花海。只要是我喜欢的,不管多难得到,他也会为我一一奉上。“
令秋可没有心思了解只属于他们的过往:“与我何干?既然是过去,那便都过去了,难道谁还不允许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往之不追,来日可期,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他。”
“你......”吴毓婳双目圆睁,气得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