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结。”她的声音清凉如水。她完全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啊。
“不可能不结。”他的声音强硬了起来。
“我不结。”她的声音大了起来,迎上了他忽然间变得凌厉的眼。声音小了些,“我不结。绝对不结婚。”
“你迟早要跟我结婚。”他笃定地看着她,眸光深幽,和往常截然不同。
“我……不。”底气不足。这种拒绝真难,也许有一天会后悔。
“结婚是为了涛涛。”他的神情淡淡,语气淡淡,“既然说了涛涛是我儿子,没道理让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乔家还没有这样的不义子孙。”
原来只为了他一句话不食言。她的心也冷了:“涛涛不是乔家的子孙。你爷爷奶奶不会相信,你爸妈也不会相信。他们会要求做亲子鉴定。”
“那就去做亲子鉴定。”他毫不犹豫地说。
“绝不。”她慌了。那种快速与坚决让乔云涛看了她半晌,一直看到她萧缩了肩膀,颤抖着身子,才收回了目光。
“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四个纠缠。”开车,他淡淡地问。
这一句话比那张照片更凌迟了她的心。她看错他了。她没有回答,神色不变,只是把自己热情了二十天的心封了起来。就是爱他又怎样,她还是自己的。永远都是。
脸上才拥有的红晕很快地消淡了下去。
江小鱼不知道那张照片如今在哪,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她一直想一直想,明明心灰意冷,但总是放不开,一见到他就想从他俊美的脸上看出点答案来。结果只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仍然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她不过去他会过来,田若兰给他的钥匙一直就在他手里。可吃饭时没有了语言,睡觉时楚河汉界分明。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给她。
他在人前还是清俊优雅,儒雅随和,常常在公共场所让女记者眸子热烈地死盯着,也会让各高官带着女儿找各种借口会面。在她面前也仍然温和,就是沉默得让她胆寒。他明显是在嫌弃她。
她离开,是必然的事。既然必然,早走晚走也差不多,她反而不急着走了。
在看到相片之后的第三天,他吃饭时难得地多说了两句,还帮涛涛夹菜,涛涛清脆的笑声盈满了屋子,她突然觉得家又是个家了。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就出去了。她的饭还没吃完,手里的筷子夹着一根空心菜,半天才记得放进嘴里。
然而第二天又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给他,细心地把他吃空的饭刷个一干二净。
她已经不明白他了,当然从来就没特别明白过他。只是他气定神闲的说涛涛是他儿子时的镜头,一直就缠绕在心头。让她只觉心酸心痛。
也有点不明白自己,明明心冷如霜,为什么没有带着母亲儿子偷偷离开,只任心里的忧郁把脆弱的心压垮。就算躺在天台上看星星,也没法让自己的心平静。
她看得出这些天他很忙,神情疲惫,偶尔回来很晚。他洗完澡就躺到她身边,十秒内就能入眠。失眠的只有她自己。
已经很多天没再打字了,彻夜失眠。在他入睡时,她会爬起来开电脑,傻愣愣地把同一个画面看上半小时不动。幸亏前一阵状态不错,有足够的存稿,才让她这时可以安心的发呆。
有一个晚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把他给她的银行卡塞进了他的衬衫口袋。然后拿起自己压在箱底的银行卡,半夜跑到柜员机上去查。很好,还有一万块,她们一家三口省吃俭用还能用上三个月。再不恢复正常她要去住贫民区了。
她迟早会恢复正常吧!
这天星期四,中午不回家的他居然回来了,而且牵着杜海燕的手走得飞快。江小鱼听到1203房关门的声音,顿时觉得一身力气被抽走。
明明信任他,也不能释怀两人要牵手,要关起门来说话。她默默地拿起(红楼梦)去楼顶看。但看了两行就看不下去了。因为她想起他说过的话:“从单纯的言情来看,之所以(红楼梦)是悲剧,是因为贾宝玉和所有男人一样,败在自己的裤裆底下。”
多少红学家高谈阔论,也从来没有说过贾宝玉的坏话。她当时大吃一惊,脱口问出,为什么?
“对众生博爱是好事,对女人博爱是蠢事。如果他没有宠爱过一个袭人,没让那女人有过幻想,也许结局完全不同。至少不会让生死相许的爱人含恨而终,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
她当时足足看了他一分钟才收回目光,看到了一个男人完全不同的视角,整天把目光全放在他脸上。从这天开始,贾宝玉毁在一个通房丫头手里的观念,从此根深蒂固——就和他说的女人睡觉不能穿内衣一样奉成真理。
听到下面有开门的声音,然后从楼顶看到两人离开,消失在车流中,江小鱼才合起书,慢悠悠地下来。
田若兰也看出问题来了,只是暗暗着急。再也忍不住,把涛涛打发出去玩,把女儿叫到身边问:“孩子,怎么了?告诉妈,出什么事了?”
“妈,门不当户不对而已。”云淡风清地说上一句,江小鱼有些自我解嘲。有些事情母亲并不知道,也不能知道。她只能四两拨千斤以对。甚至暗暗庆幸,那张照片是给乔奶奶看,而不是给妈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母亲的精神状态承爱不了那种刺激。
门不当户不对。短短六个字,承受了多少痛楚。可怜的孩子,田若兰泪汪汪地把女儿搂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