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诚失魂落魄地向殿外飞去,止微目送他离开,稍一转念,便向石殿深处传出一道神识:
“师兄,那小儿成婴无望,寿命减半,老树前辈无法救他,可那位总有办法吧?”
过了一会儿,一股磅礴的神识传了过来:
“师弟慎言!那位已经离开六花世界五百余年,不知何时方归,为了区区一个极品风灵种,就要冒风险暴露那位的行踪,着实不智。”
石殿深处的神识传出后就不再多言,止微暗叹口气,身化鹤影,鸿飞冥冥。
青潮的飞碟很快,一炷香过后就已临近春生谷上空,正要降下云头,忽然一道神识传来:
“青潮师弟,为兄赤狐,有要事想与你碟中名叫金一仙的弟子见一面,还望通融一二。”
只见一人独立云端,面容说不出的凄切,不是许诚又是谁?
他自从得了这个坏消息,离开峥嵘峰后就风风火火赶来春生谷,没想到弟子们参加纳新仪式未归,便只能在谷口等待。
“原来是赤狐师兄,多年不见,怎么近日有空回到宗门?这弟子是师兄本家?”
青潮有些疑惑,这位师兄二十年前就离开宗门,去东海驻守,怎么今日又回来了?
他是世家出身,虽与白亭不是一家,也有些了解二人之间的恩怨,如今甫一见面就给这师兄脸色看,不免失了气度,便笑着迎了上来。
“师弟玩笑了,为兄我俗家姓许,这弟子姓金,如何能是本家?
不过他是由我举荐入的宗门,如今我要离去,有些事情须交代一番。”
“师兄过谦了,此人之常情耳!”
青潮伸手一抓,将一个少年从碟子上捞出,轻轻一推,便向许诚送去。
金一仙突然被人拎出,有些惊惶,但知道没有性命之忧,见许诚将他接住,不由松了口气。
许诚抓住金一仙后就朝着远处飞去,他的速度很快,几个闪烁就消失在云雾中。
“还有我呢!”
邓英有些埋怨,他和这老道结识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月左右,可对此老颇为感谢。
别的不说,光是从龙烟手中救下自己,并带他拜入极道仙宗,就是一份大恩情,如今话别竟没带上他,总归有些失望。
许诚飞出百里开外,见四下无人,便带着金一仙找了座石亭坐下,道:
“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个?”
金一仙不知其意,但他眼珠一转,也照样学样到:
“我也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许狐狸你想先听哪个?”
许诚面上泛起笑意,一挥手,取出几个灵果和一壶灵酒,道:
“边吃先说。”
灵果沁出的灵气格外浓郁,金一仙知道是好东西,赶紧抓起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啃下,不禁齿颊生香。
“先说坏消息,你送的玉扳指被人认出是好货,有几个对我很不客气。
上陵院有个筑基女道还捉弄了我和邓英,叫...叫南筝!”
许诚一愣,笑了笑道:
“这老道可没想到,的确,玉扳指在炼气弟子手中价值不菲,不过等你筑基,有了神识,可用纳戒以后,它就形如鸡肋了。
你也不必担心,极道仙宗不许同门私斗,所以不会有人来抢你的。
你说的好消息呢?”
许诚知道玉扳指可能会金一仙造成某些影响,但若引发什么小纠纷,他可不会去帮助解决。
“好消息是认识了一个热心肠的陈师兄,他还卖了我一本顶尖筑基修士的修炼书册,许老你看看可否借鉴一番?”
金一仙是个谨慎的人,从玉扳指中取出还未翻看的书册,递到许诚手中。
许诚接过稍一翻看,点头道:
“大致不差,有些关隘比老道讲的更为细致,可以借鉴一番,至于你说的陈师兄,可是出身聚宝行的陈家?”
他对宗门内世家世俗之争极为敏感,尤其是莫名其妙的好意,立刻意识到了不妥。
金一仙回忆了一番,却想不出有何异状,便摇头道:
“他倒没说自家出身,不过看他穿着普普通通,只是在春生谷卖些家具赚取灵石,倒不像是出身什么世家。”
“呵呵,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世家不都出纨绔,他们磨炼后辈自有一套法门。
你小子新到宗门,若不多些警惕,被人卖了还给人数灵石呢。”
许诚又开始敲打起来。
金一仙有些恍然,但他有他的谋算,陈同或许有自己的计较,否则凭什么一大早给他送来,又不是什么紧要物什。
许诚见时机已至,便道:
“小子,老道先说好消息,适才在峥嵘峰上,止微真人向我承诺,若你成功筑基,他可以收你为徒!”
“真的?”
金一仙闻言大喜,他倒不是为了从师傅那里得到法器符箓,关键是有了成婴真人的指点,能大大加快他修习法术的进境。
再者,他身上有两百枚中品灵石,和丁成道散碎遗物换来的下品灵石,约有六七十枚。
筑基前或许用不了多少,可一旦筑基,这些灵石最多也就够一两年使用。
此外,筑基后他将面临出门任务,偶尔还有生死搏杀,除了灵石外,丹药也将是一大消耗。
如果拜了师傅,就意味着筑基后不用再担心灵石和丹药,想到这里,金一仙又拿起一枚灵果,递到了嘴边,道: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成婴无望!”
许诚突然喝道:
“长生树确认,你的生命本源比常人少了一半,寿命也就少了一半,这对你筑基结丹没有影响,可一旦成婴,必为死婴,故你最多只有二百五十岁可活!”
他这番话中暗藏神魂震慑之术,目的便是要看金一仙的表现。
可随即他就发现,这小子除了一开始有些愣怔,此后面色平静,三口两口把一个灵果吃完,又伸手抓向第三个灵果。
“咄!你小子装什么相!就没什么话想说么?”
许诚大喝一声,又是加持了一道神魂震慑。
只听金一仙不紧不慢道:
“许狐狸,我能说什么?若我筑基不成,也就五十岁寿命,已经比我父母活的长久;
若我结丹不成,也能得享百岁之寿,远胜世上大多数凡人;
若我成不了婴,也有二百五十岁可活。”
他看到长生树上代表修士命牌的树叶后有了一些领悟,故而几乎未受许诚影响,于是继续道:
“况且世上又有多少修士无法成婴,在结丹后虚度数百年?如此庸庸碌碌,修炼只为提升境界,寿命再长又有何用?”
“你!你小子是在讽刺我老而无功,老而不死么?”
许诚灰眉竖起,面上带起一股怒意。
“不敢,小子有一问,还请许老持本心回答,若你得道之初,就知自己无法成仙证道,还会继续选择修真吗?”
金一仙站起身,深深道了一稽。
许诚愣神良久,喃喃自语道:
“是啊,凡人都知道他们命不过百年,也能活的有滋有味,我们修士岂有不知之理?”
随后哈哈一笑,他心结一解,将桌上灵酒一饮而尽,道:
“好小子!好心性!”
金一仙却“哇”的叫出声来:
“老狐狸!我还没喝灵酒呢!”
许诚却一把提起夺向酒壶的金一仙,元气鼓动间已经掠出七八里地,笑道:
“小孩子不许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