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众婴各自散去,他们虽未就如何应对天一剑派拿出具体章程,但也约定了在彼等来人前先不透露口风,免得人心动荡。
次日一早,一道人影自东向西,朝春生谷飞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分写意。
那人见谷口在望,便把身一沉,降落在地,随后朝谷内走去。
来人正是金一仙!
他花了一个多月熟悉筑基后的身体变化和法术提升,以及新诞生的几项能力,比如神识外放、肉身飞行等,直到他收敛了一身不太稳定的元气神魂波动,才选择返回春生谷。
由于没有修习筑基期的飞行法术,也就只能靠肉身直飞,花了他数天功夫。
金一仙没有大摇大摆的闯入谷中,而是元气收敛,道蕴内含,仿佛还是个炼气弟子一般。
荒凉...这是他半年后入谷的第一感觉。
药圃不再有人侍弄灵草,兽栏不再有人喂养妖兽,就是路过的几家售卖法器、符箓、阵盘的商铺也都关了门。
金一仙一路走来,发现除了售卖修行丹药、炼气法术的“苍蝇店”,绝大多数有些规模的坊铺法阵已经关闭,甚至放置玉符的卡槽上积了灰。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突然意识到,原本有些小小算计、有些勾心斗角,但整体上还是生机勃勃的春生谷,如今变得死气沉沉的。
不过幸好,上陵院依然有人,只是驻堂的南筝师叔不见了,换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道,观其气息,也是筑基修为。
金一仙上前一步,微微一稽,问道:
“敢问师兄,青渠上人在院内么?”
白发老道茫然抬头,神识扫过眼前这名年轻弟子,却发现他透露出的气息隐隐约约和他一样,都是筑基修为,便回道:
“上人最近颇为忙碌,半个时辰前方离谷而去,大概傍晚才能归来。师弟这是新成筑基吧?不妨入夜后再来。”
金一仙又是一稽,便退了出去。
他没有问这位师兄春生谷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因为这种事还是去问邓英等人比较合适。
半年了,不知邓英内法筑基成功没有?
绕过论道台,没人,走进林荫道,还是没人,直到来到一大片木屋区域,才隐隐听见人声。
“哼,我就算是没了妖兽,要对付你,也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真以为我八荒阁修士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么?”
一名华衣少年身边围了四五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厮,小厮也都有炼气后期、炼气圆满的修为,他们趾高气昂,围住一人越逼越近。
被围者掏来掏去,也拿不出什么法物,最后竟掏出一柄匕首来,狠狠挥舞两下:
“方百仞,你也不过是只被拔了牙的老虎,给你三息也搓不出一道水箭来!”
名叫方百仞的华衣少年恼羞成怒,他知道不能先动手伤人,但他有心逼此人先动手,从而让刑楼定个残害同门的重罪。
金一仙只听了两句,再看情形,便知道此人在设计害人,他纵起身形,飞到二三十丈空中,口中喝道:
“哼!极道戒律都忘了么?还不速速退去!真以为刑楼是你等手中屠刀不成!”
方百仞抬头一看,不由脸色大变,忙不迭后退几步,颤声道:
“师叔误会了,弟子与他偶发冲突,并未有阴谋害人之举。”
见这位筑基师叔飘落在地,面容甚至年轻,他定下心神,猜测是新进刑楼的,有几分新官上任三把火意味,不由恐惧稍去,陪着笑脸道:
“弟子是峥嵘峰南锣之孙,不知师叔出身哪一峰?日后好让祖父前来拜访。”
金一仙哪里不知道此人有仗势之嫌,冷笑一声:
“你想打听我的出身?你祖父是南锣师兄是么?来日我会去拜访他的!”
方百仞脸上汗水涔涔而下,他知道,如今极道仙宗执行宗门戒律十分严格,尤其是弟子间内斗,稍有触犯便是重罚。
他顾不得向这位师叔告辞,转身就跑,几个小厮也是狂奔而去。
被救的那人可没有被金一仙故作高深所骗,反而十分惊讶,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倒退几步,语气骇然:
“你,你竟然已经筑基了!”
金一仙这时回过头来,面容冷漠,徐徐道:
“郑通书,三年前你就是用这个法子逼我出手伤你,今日怎么不敢学我奋起一搏?世俗弟子就这份鼠胆么?”
郑通书,三年前试图构陷金一仙,却反被一记风雷剑打成重伤,后来侥幸逃过惩罚,可由于伤势太重,断了筑基之路,便一直留在了春生谷。
今日被方百仞围困,对方竟然用了他当初同样的手段,不过更霸道,更无耻,若非他在此中吃过大亏,早就不管不顾,出手拼个你死我活了。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解他今日之围的竟然就是金一仙,而且此人已经筑基,成了内门弟子。
郑通书也不是什么傻子,知道此刻不能与金一仙顶项,低声道:
“我不像你,有一手威力绝伦的法术,也没了法器符箓,如何与他们这许多人相斗?”
金一仙奇道:
“怪事了,没了法器符箓,你难道不会再买么?看你不是伤重不支,这几年做采药洗矿的任务,总有些积蓄吧?”
郑通书就像看傻子一样瞥了金一仙一眼,随即低下头道:
“纵使我有数千功绩,在春生谷内也休想买到一张符箓和一件法器。
半年前,极道仙宗嶙峋峰、幽岚峪两脉三千弟子,尽数背叛宗门,投了三清山而去。
掌门非存真人一怒之下,废了除崔嵬峰外的一切法门,后来下了谕令,命所有弟子必须修习崔嵬峰的根本道法。
可崔嵬峰所传的都是结丹以上的秘法禁术,又哪有什么适合炼气法术?故而春生谷中坊铺关了大半,炼气弟子们也都尽数闭关修炼了。”
听了郑通书一番解释,金一仙颇为震惊,他没想到出谷半年,整个宗门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要知道,崔嵬峰的根本道法说白了就是纯法修一道,和幽岚峪的器道、巍峨峰的符道有着明显区别。
他当然是要走纯法修一道的,但他并不反对学习一些器道、符道、阵道的知识。
修真界神功妙法何其多也,要是不能对此有个整体性的了解,哪天被不知名的法器、符箓攻击了,都不清楚该如何化解。
此时,金一仙隐隐感觉到,极道仙宗仿佛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如今春生谷中还有多少弟子?”
金一仙随口问道。
“一千五不到,大都是原来的世俗弟子,但前几个月峥嵘峰八荒阁的一批世家弟子住了进来,双方明里暗里斗了几场,他们吃了些亏。”
郑通书语气中稍微有些得意,毕竟原来世俗弟子和世家弟子作对,吃亏的往往都是前者。
金一仙才不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皱眉道:
“你原本是萧敬师兄手下,这几年他可曾回来过春生谷?”
郑通书眼中亮起几分神采:
“回来过,回来过两次,筑基成功后回来过一次,嶙峋峰、幽岚峪叛宗后又回来过一次,这些消息便是中益师兄告诉我们的。”
“中益师兄?那是谁?”
金一仙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