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英
回忆童年,舅舅一直关心我的学习和进步,哺育我健康成长。我母亲不幸遭“时疫”,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外婆和舅舅对我们特别照顾。舅舅是我第一任启蒙老师,他当时在我家隔壁的五里庙小学任教。那个小学仅有一个教室,只有舅舅一位老师。他一个人孜孜不倦地教育着几十个小朋友。
在我六七岁时,每当见到舅舅在上课,我就好奇地站在教室外墙脚边,头贴在窗玻璃上,十分羡慕地凝望着室内静心听讲的小朋友。我想是舅舅带给他们上学的机会。看到舅舅上课时严肃而和蔼的形象,我内心更加崇敬和热爱他。这也使我萌发了要上学读书的念头。有一天,舅舅终于知道了我的心思,下课后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拍拍我的头,和蔼地对我说:“你要上学吗?”我点点头。舅舅爽朗地笑着对我说:“明天你就来插班吧!”从此,我的心愿实现了。
舅舅不辞辛劳,教书育人。特别令人敬佩的是:他有一颗火热的爱国心,每天都在向我们讲解爱国抗日的道理,还要求我们做一个正直、勇敢、坚强的人。他还办了夜校,宣传党的抗日救亡的革命道理。
舅舅办事认真,治学严谨。印象中对我要求特别严。我插班不久,一次做课堂作业,遇到难题,一时想不起来,快要交卷时,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同桌斜视了一下,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看到。舅舅却认为这是不轨行为,当即受到他严厉的批评。一时间,我很不理解,觉得冤枉。但舅舅这样严格要求,促使我更加勤奋刻苦地学习。后来,我顺利地升入高小。过了两年,考取了南通县中。
那时,南通县中的校址在三余镇,属民主政府管辖,学生必须住校。父亲说,家里没有人种田,经济困难,叫我不要去上中学。在这紧要关头,舅舅知道了(这时他已担任了民主政府南通县县长),他特地找我父亲做思想工作,对我父亲说:“孩子考上了中学,等于上了金榜,不容易,光荣啊!女孩子也是要念书的,让四丫头去上学吧,有困难我来帮助她。”舅舅一言九鼎,父亲没有再反对。这样,我跨进了中学的大门。在班上我还被推选为班委(生产委员)。
我能上中学,是一件十分令人激动的事。虽然时隔数十年,却记忆犹新。我去南通县中报到的那天,是外婆家的帮工贵林叔叔推着小车(木制独轮车)把我送到学校的。车子的一边装着两袋大米和一些简单行李,我坐在另一边。一路上车轮吱吱作响,坐在车上的我,在默默地思考着,我能去上中学,完全归功于外婆和舅舅的挚爱和呵护啊!我将永志不忘。
我怀念舅舅,一位平凡而伟大的尊长,一位严肃而又慈祥的恩师,没有舅舅我可能上不了小学,更与中学无缘。舅舅为我健康成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我的人生打通了前进的道路。
抗战胜利,日本投降,国人应享太平。但国民党反共、反人民,疯狂镇压革命,扼杀进步势力,残害革命群众和革命干部家属,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我家就有4位亲人惨死在日寇和国民党的屠刀之下,这血海深仇怎能忘记?
想想那时,国民党军队和还乡团为了消灭共产党的军队和地方武装力量,频繁地“清剿”和拉网式扫荡,弄得国无宁日,民不聊生。我们只好东躲西藏,逃难“跑情况”。
想想那时,社会环境不是光明、太平、安逸和祥和,人们心中终日充满着恐惧、悲伤、抑郁和迷茫。
想想过去,我更加思念舅舅。是舅舅派人捎信来,把我从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白色恐怖中拯救出来,我见信后,欣喜若狂。
想想过去,舅舅早已把红色的种子,播撒在我的心田,是我的引路人。
我刚参加革命时,在解放区初次和舅舅见面的情景,终生难忘。那时舅舅已是解放区的县长。那天晚上,有人叫我来到一间房间,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舅舅见到我后,第一句话就这样考问我:“你这孩子,来我们这里干什么?”我立即回答:“参加革命,上前线,为外婆报仇雪恨,为被压迫的人求解放。”舅舅再问我:“看到了国民党军队,害怕不害怕?”我放开喉咙,高声回答:“我要像舅舅那样,英勇机智,和反动派作斗争!”
舅舅听完我的回答,高兴地哈哈大笑,当天晚上,就通知我和徐璞姨姐到分区地委机关报到。就这样,我们和革命队伍接上了头,光荣地参加了革命,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战士。
现在,我已是一名具有59年党龄的共产党员,是一名被誉为“共和国的缔造功臣”,是一名被誉为“国家宝贵财富”的离休干部,在政治和物质上享受着党和政府的各项优厚待遇,过着幸福愉快的生活。特别是今天,欣逢太平盛世,经济腾飞,中华复兴,处处呈现一派和谐、繁荣的美好景象,心里怎能不越想越开心!
树高千仞总有根,水流万里必有源。想想过去,看看现在,我怎能不思念舅舅。敬爱的大舅舅,是您把我从灾难中拯救出来,是您带我走上革命道路,是您哺育我成长,是您为我指明了革命航向。舅舅像夜空中一颗最璀璨的明星,照耀我进步成长。您的恩情比山高,似海深,怀念感恩之情将永远留在我和子孙后代的心中!
2008年7月于北京
(作者系瞿树滋同志的外甥女,离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