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环公独自一人躺树边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那地方原本是草坪,几年前东苍琅在那里中过箭,是两人感情起始的地方
收罗了所有东苍琅送的东西让女司府收进库房,一箱箱地排着才发现他送的礼物真的很多,女司府轻声走过来,“左公,已经收完了,这些是最后的小件物品”
她随意扫了一眼,“知道了”,等着女司府退了两步,她又起身坐起,“等会儿!”在盒中翻找着什么
女司府拿出那只玉钗给她,“左公找的是这个吧?兰倾帮您戴上?”
她低头舒心一笑,“真的只有你和青棠最懂我”
“右相大人虽不怎么懂左公,但是却是为左公冒险的人,听说戚品姻死状惨烈,肚里还有个孩子,肃巾昙也被以诬陷的罪名关在王城地牢内听审”
她不屑地笑道,“不过是他众多把戏中的一个罢了,我刚恢复官职,若是她再闹到哥哥那里,我这个官不免又得丢一次,这是为老东西好,更是为我好,我此生可不想再与他有什么了”
“左公明明是口嫌体正直,过了这段时间,他定会忍不住来找左公的”,拿出箱子里的铜镜给鹿环公照着,“左公平日都不梳发髻,但这样挽起一点头发用钗子插上也很好看”
“国内的发饰总不一样,偀过人喜欢束腰,国内的喜欢娇弱长裙,但男人都一样,都喜欢贤妻,然后在外头沾花惹草,这种行为放在女子身上便是放荡,究竟是谁的错?”
女司府道,“男人总爱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那就是奢侈品,得到了不过是擦手的绢帕”
“你说,他究竟是想得到我的什么?”她等待着女司府的回答,“你看,连你也不知道,我又知道什么”
“或许是想得到左公的真心吧,这比什么都难得到”
鹿环公嗤笑道,“给谁都不想给他”
“左公心头绝不是这样想的”
侍卫踏着官靴走到拱门外,那声音像极了东苍琅走路的声音,她忽然抬头看过去等待着
“左公,送去给青夫人的礼物已经整理出来了,还有淮王妃送过来的一些,请左公过目”
她眼中的光消散了,“不看了,送过去就是。阿伊公主从太子妃变成了王妃,身份降了还懂得送礼,看来翊淮待她还算可以”
“左公仔细看会发觉这该不是王爷会拿出手的,倒像是王爷借王妃的名义送的”
鹿环公直起腰杆将玉钗解下贴身藏着,天下是姓翊的天下,偏偏姓翊的又常出些情种,最要不得了
侍卫走时又出现了官靴踏地的声音,女司府去一旁小声道,“告诉制衣局的,以后府中的官靴一律改回胶底”
“兰倾,不用了,这声音好听”
不知是何原因,自饶顺雨与班詺青棠吃过饭后身上便出了大片的红肿痒块,班林姑母闻讯便带着许多偏方来府中看她,她是林家大小姐,林序由的姑姑,从小与班苏的大哥班廉指腹为婚,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都只相信民间偏方,这次一进门就端了烟丝进来,说要把痒块划破在上头放烟丝水会好得快些,虽是一番好意,但办的定不是好事
饶顺雨不好拒绝班林父母,暗下叫侍女赶快去请女医者来为她诊治
“大夫人这出的是风疹块,想问将军和将军夫人可有出过此类病症?”
她想了想,并未有过
“那便要检查一下夫人平日的膳食和药食,找出诱因方可用药诊治,小的会替夫人谢绝班林夫人美意,夫人放心安胎即可”
膳食和平日吃的都无差别,由女医者监督着厨娘做的,唯独刚呈上的红枣泥引起了女医者的注意,用勺子轻轻挖一点尝着,竟吃出微微的巴豆和牵牛子的味道
饶顺雨看她一筹莫展便问道,“有何问题?”
她小心翼翼问,“夫人这份枣泥是让厨房新增的吗?”
“本是老夫人做给青棠吃的,这几日里大人都让差人送一些过来,有何问题?”
女医者屏气凝神注视着枣泥,“这里头有巴豆和牵牛子,还有一点益母草,吃多了会至流产”
饶顺雨心头咯噔一下,“什么?!班詺他还要害我?”
“待我去为二夫人把平安脉时,再去看看她的饮食方能知晓,以后大人那边送过来的我都会悄悄帮夫人带走扔掉,夫人稍安勿躁”
她皱着眉头抚慰着心口,“赶紧滚”
女医者刚从西院走出,见有侍女抬着鹿环公府送来的绫罗绸缎和金银饰品,不由得向北殿看过去,班詺怎会至于要了自己孩子的性命?她与侍女们同行,只听侍女向她感叹道,鹿环公自官复原职以后更加阔绰,她们手中抬着的礼物还都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还在陆续搬运着,只是为避嫌,也不再直接到朝班府里看望青棠了,多的都是派女女司府前来叮嘱一番,她们每次看女司府的穿着都是比小商户的小姐们还要好,若非自己的长相入不了鹿环公的眼,就是头顶着刀剑也想去鹿环公府服侍一番
才说了没几句话,老夫人房里的侍女将女医者叫了去,说老夫人最近有些胸闷,她本是想推迟了先去青棠那里看看的,但想着又莫名跟着侍女走了
从蔓越山出来时见到班廉老爷和班林姑母超西院走去,或许她手中的东西就是那些所谓的偏方,她只好上前借护国府的名义制止,虽有效,却被班廉臭骂一顿。奇怪的是班廉和班苏两兄弟,一个冠着班家长子的头号成了无脑世族,一个凭着自己努力成了政治英才
女医者走进班苏所在的大殿里,他在案前看书,老夫人紧张地拽着手帕在一旁
班苏放下书籍问,“女医者在朝班府多少年了?”
她道,“不多不少正好十四年的时间”
“嗯……是我府的老医者了,只是你一直未能提拔上医官,是我疏忽了”
女医者跪下道,“谢宗长挂念,行医本就是不论级别,而论仁心”
“那饶顺雨的饭食中,你看出什么来了?不妨直说”
老夫人又紧张地拽着手帕,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女医者顿时幡然醒悟,“回宗长,大夫人的饭食无任何不妥,只消时常吃些其他的水果,便不成问题,长史大人送过去的饭食不太适合大夫人而已”
班苏又问,“青棠的饭食呢?还是照例送过去?”
女医者也不敢抬起头,为了自己的命只好狠下心道,“二夫人并无大碍,饭食可照常送过去”
班苏点头如捣蒜,“下去吧,你有功,过几日便提你为女医官”
“谢宗长”
又去蔓越山北殿为青棠查看饭食,班詺说的话里没有一个字提及饶顺雨的病情,全都是对青棠的担心,她只好说无大碍。饶顺雨虽为将军之女,但声望远远不及青夫人,就算如今在街上随意拉一个百姓来对二人进行比较,不外乎都是对青棠的称赞,也难怪,青棠去王城求见王上时,多的是给她撑伞送水的人,若是碰到饶顺雨,几乎没人顾及的
她一路走回药房里心中忐忑不安,不自觉地打开益母草的药阁闻一闻,问药监,“老先生,这几日的药可有新添的?”
药监答道,“常用的药每日都会新添,其他的每个季度这个时间都会换一批,难道大夫人出的疹与这有关?”
“无关......自然是无关的”,她拿着手本记录下两位夫人的病例,为医者对害人之事知而不报已是不对了,只好写下青棠的饭食里有至使滑胎的药后,又悄悄撕下那篇残页夹在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