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天气明朗的日子,宴白心情极好的在店外面,搬了一个椅子,椅子上插了把绘着山水画的油纸伞。
油纸伞下,椅子上靠着一个穿着淡蓝色暗绣细碎茉莉云锦长裙的美丽少女,这个女子自然是云昭。
“花,要开了。”
素来清冷的声音中有了一丝无可奈何与淡淡的忧愁。
云昭缓缓闭起的眼帘划过一丝不遗余力的复杂后,快速收敛。
三月初六,午时。
热闹的京城尤其热闹,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皆往菜市口去。
原来啊,今日是尚书府满门抄斩之时,说什么尚书府谋反,皇上下令,满门抄斩。
一时间,菜市口挤满了人,都去看热闹。
菜市口东方的酒楼上,几个俊美,气度不凡的少年落座,看向邢台。
不远处,一个身着血红色绣暗蓝昙花月锦长裙,外披黑色绣金丝昙花广袖外衣,腰佩玉环,行走间,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及腰的长发,随意绾起,斜插一支白玉攒丝昙花步摇,水蓝色的玉珠流苏垂下。额心一抹昙花额印,绝美似仙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身清冷,缥缈的气质。
原来竟是云昭,手执一把绘着昙花的油纸伞,缓缓的走向邢台。
那斩头的屠夫怀抱大刀,跪在他前方的便是那日前来求药的公子,一身囚服,脸色如常,头发散乱,面前摆放着一株半开的莲花。
据说这莲花是这人,死都要抱着的,抱着进了牢房,也入了斩头台。
“二哥,那个女子……”
酒楼上坐在栏杆旁的一俊秀的少年看见那撑着伞的女子,感觉很奇怪,不禁问一旁的另一个黑衣男子,少年觉得新奇,一直盯着。
酒楼上共有三个少年,一个身着白色锦袍,发束玉冠,面容俊秀,棱角分明,端的是温和似玉。
一个着一袭淡青色锦袍,面容俊雅,颇有些纨绔子弟之气,却又隐隐透着尊贵。
另一个,着一身黑色蜀锦暗绣金纹,面容俊美,棱角分明,有些冷硬,端的是冷漠无情,尊贵凌厉的气势令人窒息。
三人,白衣是秦王世子—慕温言,青衣是云国皇室最小的五皇子—慕安谨,黑衣是有着战神之称的二皇子—慕斐夜。
慕斐夜侧头看了一眼,心中升起了一丝熟悉之感,忽略这丝熟悉,冷声道:“渡灵坊坊主?”
心中不禁疑惑:这个人,来这里作甚?!
“原是那位。”
慕温言和声说道,对于这个渡灵坊的传言,也了解了一番,见她来此,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您来了。”
尚书府大公子叶玖募地抬起头,看见面前离自己不远的女子,明白是收取代价的时候到了,扯着嘶哑的声音叹息道。
“时候到了自然来。”
云昭眼神清冷的看着跪着的叶玖,不冷不淡的回答。
叶玖“呵呵呵”的痴笑了几声,叹道:“我还以为是那掌柜前来,不曾想,竟是坊主亲自前来。”
言语中,有着平静,惊讶与嘶哑,眼中是释然,解脱之色。
他为了这个家族,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真好,以后再也不用背负着家族的整个希望,他还是没能完成母亲的期望,他用灵魂交换了一些东西,坊主在他的哀求下,答应了他,叶家下辈子会兴盛。
他很感激,在他绝望的时候,能有一丝丝的希望。
“午时三刻,斩!”
监斩官抬头看了眼天,下令处斩尚书府一百二十六个人口。
斩头的屠夫,取过酒,含了一口,喷在了刀上,走到邢犯旁,挥刀斩下,一瞬间,人头满地,血蔓延了整个邢台,周围的百姓见这般血腥,早早退开,余留离邢台没几步的宁溪。
刀下头落,说来也奇怪,这刀下时,这花就缓缓伸展了花瓣,待头落之时,花已完全盛开,一股似血又带着清幽的香味弥漫。
叶玖斩落在地的头颅,眼睛一直看着花,花开才闭上了眼。
在他死后一缕红光缓慢的落入花中,瞬间弥漫出比刚才浓十倍的香气,花瓣尽情的舒展着,宛如被血染红的一般,看起来,甚是妖冶。。
云昭看着盛开的魇莲,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抱起花,缓缓往回走,走到与酒楼并排之时。
停下,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少年,眼中漠然与凛冽交织,顿了一秒,随即身影消失于闹市。
而在楼上的少年,目光看向云昭,接触到她的眼神:冰冷,傲然,宛如一块寒冰,不禁打了个颤。
几人在心中记下,对视了一眼,便下了酒楼,各自回去了。
渡灵坊,
“小姐回来了?”
宴白看到从门口投射进来的阴影,连忙出声问道。
云昭进门,并未言语。轻轻把伞放在柜台上,抱着手中的花,放在架子上的檀木合中,不知何时,花已枯萎。
“过几日会有客人来,招待好。”
云昭侧头吩咐了一句,进了里间。
宴白把油纸伞收好,忙活着手中的事。
里间,桌上摆放着的青花鱼纹茶杯中滚烫的茶翻腾,缕缕清烟袅袅环绕。
云昭斜靠在软榻上,面前漂浮着一本泛着金光的书,外皮上有着三个金字:生死簿。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断人生死的生死簿!
空中的生死簿一张一张的翻着页,云昭面色微冷,抬手间,生死簿已消失不见。
怎么会查不到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昭眼底翻腾着困惑与薄怒。
她伸手端过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眼底尽是凝重与不解。
“你查不到的!”
平静的里间蓦然一道声音落地,一个男人凭空落地。
身着一袭淡黄色暗绣龙纹锦袍,外披黑色绣金龙外袍,腰束白色锦带,佩明黄色龙纹玉佩,发以紫金玉冠束起,一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唇角勾了浅浅的笑容,一身尊贵内敛的气势。
他,便是这六界中天界的掌权者—天帝明烨。
“明烨!你愈发放肆了!”
云昭眼中划过错愕,瞬时转为恼怒,
“啪”一声,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水花四溅,桌上瞬间浸湿。
“我只是……”有些想你了。
明烨把后半段未说出的话给咽下了,这些话他不能说,他的眼底满是苦涩与犹豫的神色。
云昭目光微微扫了他一眼,平息了下心中翻腾的怒意,缓和的说道:“你不在天界待着,跑这作甚?”
“月老来过了?”
明烨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另外的问题。
他的心底是苦涩与悲痛:天界太冷清了,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是没有她,偌大的天界他也认为是冷清的。
看着他眼底的执着之色,云昭手腕微动,指尖划过桌角,显得红色的指甲愈发妖冶。
眼神平静,头微微侧过,目光看向其他地方,缓缓的说道:“连玉是来过”至于他来的原因,她也没必要去说不是吗?
明烨自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抿紧了些唇,此刻他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昭,我近日来总是感觉心神不宁的。”
明烨想了想,含着笑意说着想出来的借口。
云昭眉头微皱,静静的看着他,半响才转身出了里间。
“呼”明烨叹出一口气,强压下被他看出来这是借口的忐忑,心中有着些许喜意。
云昭走出里间,走到檀木柜前,从一个格子间摆放着的匣子中取出了一个略小一些的黄梨木匣,带着匣子进了里间。
“此香名为:韶华,上好的安神香。”
云昭将匣子递给明晔,顺道解释了香名。
韶华,取自昆仑的扶桑叶,东海的入梦草与天山的雪莲水三大主药材并十二味稀有药材熬制九九八十一天方成,熬制出来,仅此二盒,可谓是绝世珍宝。
香有一股似是缥缈又似是岁月沉淀的味,可以安神,入梦。点上,便可以带你入梦,可以让你做一个美丽美满的梦。
明烨接过匣子,唇边勾起一抹舒心的笑容,眼中是喜色:“多谢阿昭。”
随后,眼中带着不舍与怀念说道:“阿昭,下次再来看你。”言罢,长袖一挥,消失于原地。
云昭看着他离去,眼中是一抹怀念之色,后坐下,斜卧在软榻上,缓缓的闭上了眼。
有些事情啊,该来的总会来的,有些东西,不该肖想的,执着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