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镇登基遇到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平叛。思任发反了,进犯腾冲、南甸等地,祁镇看了上奏的折子,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唤王振道“传朕旨意,命刑部主事杨宁前去谕令,就说,尔等思氏,屡犯南境,现令速还所侵之地,既往不咎,倘不奉诏,兵戈相见。”
一月后,王振前来传信“皇上,杨宁回禀,思任发拒不奉诏。”
“看来,这思氏一家还是没长教训,自洪武至今,哪次反叛成功过,哪次不是伤亡惨重,敬酒不吃吃罚酒,传我旨意,命沐晟、沐昂出兵讨伐,让思任发好好长长教训。”祁镇语气轻蔑。
“皇上说的是,只是虽说麓川叛乱不值一提,但毕竟要动兵戈,还需谨慎行事,还是派个监军为妥。”王振道。
“老师这么说可是有了什么人选?”
“奴才手下有个叫曹吉祥的,为人聪敏仔细,是监军的合适人选。”
“既然老师都如此说,那就派曹吉祥监军,即日启程。”
“奴才遵旨。”王振便退下了。
王振去给曹吉祥传圣旨,曹吉祥接了旨面有难色“干爹,儿子不想去那蛮荒之地,更不想去打仗,可否帮儿子活动活动,换个人去?”
“要不说你是个榆木脑袋,你的参军之职是我去向皇上求的,此次征讨十拿九稳,等打了胜仗,还怕当不成皇上面前的红人,何况你何曾听过监军死于战场的?你若不想去,我找个由头换人便是。”
曹吉祥恍然大悟“儿子该死,多谢干爹提点,儿子这就准备启程。”
“当了监军机灵点儿,我可是在皇上面前给你夸成了花,别丢了你爹我的脸。”
“是,干爹这么想着儿子,儿子也不能让您失望不是。”
“行啦,路我已给你铺好,将来就看你的造化了,旨已传到,我就不久留了,皇上那还等着我呢。”王振转身便走了。
“儿子恭送干爹。”曹吉祥冲着王振的背影恭敬的鞠了一躬,心里乐开了花。
沐晟接了圣旨,不敢怠慢,即刻挥师出征,到了金齿,却被思任发早一步断了桥,无法渡江,犯了难,只好暂时在江边扎营。
中军帐内,众将领商议军事。沐晟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自古为兵家上策,大军一时也渡不了江,车琳,你先去招降,最不济也能争取些时间。”
“得令。”车琳即刻上马奔赴敌营。沐晟仍在中军帐内商议渡江之事。
不到一个时辰车琳便带了个使臣回来“禀将军,臣抓住了一个思任发派出的使臣。说,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小使臣有些怯怯的答道“我家主子答应投降,只是将士众多,劝服尚需要些时日,以三日为限,三日后,我家主子定亲帅大军归降。”
“既如此,那我便下令停止渡江,三日后若不见白旗,休怪我兵戈相向。回去吧。”沐晟道。
小使臣见放了自己,慌忙快步退了出去,杨宁提醒道“昔日皇上三番五次下旨谕降,思任发都拒不奉诏,今日刚一劝降便同意了,恐怕此间有诈啊!”
“前几次只是下旨,思氏尚能嘴硬,而今真动了兵戈,岂能不怕。更何况即便有诈,又岂是我大明的对手。”沐晟不以为然。
不想,麓川将领缅简却屡次挑衅,方政气不过,一边命人造船,一边禀报沐晟道“沐将军,麓川军屡次挑衅,属下实在气不过,恳请渡江出战!”
“方将军切不可义气用事,如今思任发正在劝降下属,此时出击前功尽弃,暂且忍三天,三日后若还是如此,我亲帅大军渡江。”
见沐晟如此,方政也无话可说,但心里实在不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声“属下遵令。”便回了军营。
入夜,缅简的军队仍辱骂不止,方政受不过,咽不下这口气,趁着夜色挥师渡江,一路乘胜杀到上江。正欲深入,下令进军,可军队却驻足不前,属下来报“方将军,我军粮草已尽,兵马疲惫,不宜进攻,可否请求增援。”
方政看着将士们疲惫、沾满尘土的脸,也有所不忍,唤传令兵道“你速回军营见沐将军,就说我军节节获胜,但兵困马疺,请求增援,一举歼灭敌军。”
“得令。”传令兵即刻策马回营。
沐晟收到前方回信,大怒道“方政私自出兵,坏我大事,如今还有脸求援,我岂能拿全军性命作儿戏!”拒不援助。
杨宁道“方政虽抗令,毕竟打了胜仗,士气正盛,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不援,恐怕我军士气逝矣。”
沐晟仍不为所动,众人又连劝了几天,才勉强同意派少量士兵且只能攻到夹象石。
方政见如此,心知沐晟并非真心援助,却勾起了一直压抑着的好胜心,偏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不肯轻易放弃歼敌的机会,心急之下,仓促追击,到了空泥,却不见敌军人影。心想不好!忙下令道“不好!有埋伏,全军撤退!”然而话声未落,便从四面冲出了百余头大象,冲的军队四下逃散,终被全歼,方政望向大军军营的方向,寂静无声,丝毫无援军的迹象,心如死灰。
“罢了。”除了这两个字,方政竟想不出还想说些什么,挥剑自刎。
沐晟得知方政战败的消息,时逢盛夏,瘴气蔓延,即刻下令“传令,撤军回营,粮草辎重搬不动的一律烧毁。”大军浩浩荡荡撤回金齿。
战败的消息传回宫内,祁镇大怒,撕了军报丢到一边“沐晟误国!罪不可恕。来人!”王振赶忙上前。
“传我旨意,沐晟兵败,罪不可恕,责令代罪立功,待麓川平定后再来领罪!”
“奴才遵旨。”王振转身要走。祁镇又想到了些什么。
“慢,再传我旨,命兵部调拨鄂川等军队五万人前去支援。”总不能为了一时之气,放任几万明军陷于险境吧,祁镇这一旨,实属无奈。
“嗻。”王振说罢便退出去了。
空旷的大殿只剩祁镇一人,挫败感顿时侵袭了祁镇,本以为轻易能讨伐的麓川竟成了自己耻辱。何谈成就伟业,然而挫败之外更强烈的是愤怒,愤怒于思任发对自己天子威严的挑战,“思任发,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以解我心头之恨,你等着吧!”
可惜,明军失了气势,大将沐晟受了皇帝的责骂,又想不出破敌之策,彻夜难眠,重压之下,竟暴毙了,继任的沐昂始终不敢全力出击,思任发趁机进攻,明军节节溃败。祁镇只好暂停进攻,再寻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