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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郭老夫子堂说

第二天一早,令狐岚就将令狐方和令狐落儿拉到一边,问询他们是愿意留在这里,还是愿意去飞狐岭。

对令狐岚来说,她自然是愿意去飞狐岭的。牛角湾村这里是普通人居住地,容不得她们这样的异类,不如早迁他处,重新开始。

听说飞狐岭的不小,有七八千人,无数的宅院,不缺吃穿,这兄妹二人顿时意动,落儿嚷着便马上要走,令狐方却沉默一下,转头看向牛角湾村的方向。

令狐方说道:“这里生我养我,虽然不喜,但还是有些不舍。爷爷奶奶叔伯他们血脉牵连,但情份早已疏远淡薄,相见不如不见。倒是郭老夫子,我想再见一面,道一声别。他年纪太大,日后未必还有再见的机会。”

令狐岚想了一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村里那些人,我不放心。”

令狐方点头道:“也好。”

吩咐落儿和石中义呆着别走远,她们二人就去了村子。

村里冷冷清清,街上空无一人,根本就没人留意的她们。

来到郭夫子家院外,令狐岚说道:“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

令狐方整整棉衣,叩门之后,静静立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声音不大,但如同在两人耳边响起,十分清晰。

令狐方应了一声“是”,便推门进了院子。

隔着篱笆见他继续进了正堂,令狐岚抬头向天,雪花落在脸色,带来丝丝凉意。

这个世界神秘莫测,什么武者,先天,修士,和前世的规则完全不同。

前世她作为顶尖杀手,暗夜女王,起码掌握了杀手界的至上法则,可以来去自如,随心所欲。

这个世界呢?她掌握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心底一片茫然,完全不知何去何从。小心翼翼的活着,躲在一个角落里,找个人结婚生子,做一遍上辈子没做过的事情,偷偷过完这一生,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前世的职业养成了固定的思维,她不愿太冒险,万事谋定而后动。

无边阴云,下不完的雪!老天,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她有些累了。

郭老夫子的堂屋十分的简洁整齐,两张实木的粗糙方桌,一张是书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等,桌下一个陶缸,里面投了十几份卷轴。

书桌的旁边摆着一个书架,上面的书籍并不太多,大约四五十本的样子,书皮大多已经发黑,显然年代已久。

另一张桌子是餐桌,摆放了两只粗碗和两个茶杯。

堂屋的侧壁上挂着三种乐器,分别是二胡,箫和古琴。

堂屋的另一侧是郭夫子的卧房,里面只有一张光溜溜的木床,枕被席褥等卧具一应皆无。

令狐方愣了一下,在他记忆中,郭夫子一直都是坐着的,似乎从未见他休息过。

此刻郭夫子正坐在光溜溜的木床板上,一头枯白的乱发随意用一根木钗扎在脑后,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两腮干瘪,眼窝深陷,形状枯槁若死。

令狐方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走到床前深深拜下,哽咽着说道:“弟子不才,承蒙不弃,得拜先生门下一载。今日即将离开这里,日后恐不能再睹先生慈颜,聆听先生教诲,今日特来辞行,先生大义,令狐方没齿不忘。”

说完,令狐方又拜了一拜。

郭老夫子两只混浊的眼珠定定瞧着令狐方,开口说道:“我还没死,不用行此大礼。”

令狐方听了,赶紧站起身来。

郭老夫子说道:“和以前一样,你去外面坐吧。”

令狐方躬身道“是”,转身来到外面书桌前,背对着郭老夫子坐下。

郭老夫子悠悠说道:“当日收你,不过心血来潮,却料不到后来的变故,你父母俱不在,所幸姐妹得以保全,其中的因果,我也推算不出。天道浩淼,人力不可窥测。你日后仍要勤读苦修,方不负我一年用心教导!”

令狐方恭敬回道:“是。弟子惭愧,先生所教,弟子尚不能领会万一,日后定当苦读,不负先生教诲之恩。弟子今日,还有一事。这件事情弟子一直耿耿于怀,心中苦闷,却又不知该和谁说,思前想后,还是打算告诉先生,希望能得到先生的宽解。”

郭老夫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酣畅淋漓,十分痛快。

令狐方愣了一下,说道:“先生,怎么了?”

郭老夫子说道:“我当日不知为何要收你,还以为是心血来潮,看来并非无因。你且说吧。”

令狐方愣了一下,便将令狐岚身上发生的古怪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弟子现在不知如何才好,她长的明明和姐姐一模一样,但说话行事完全不同,弟子一直以为她被妖怪附了身,小心提防,可她对我和妹妹又着实不坏,要是没有她,我和妹妹恐早就冻死饿死了!”

说到这里,就听令狐岚冷冷的声音传来:“算你还有点良心!”

令狐方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隔了这么远,令狐岚居然听到自己讲话!

郭老夫子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你也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令狐岚就推门走了进来。

令狐岚进了正堂,四下扫了一眼,见到郭老夫子,她倒吓了一跳:怎么一个还能老成这样?

郭老夫子对她的无礼不以为意,说道:“老朽这里简陋,站着坐着,你随意吧。”

令狐岚闻言,便拉过凳子,坐在令狐方的对面。令狐方头也不敢抬,只盯着桌面。

令狐岚却不去看他,眼光一转,落在了墙上的乐器上。

郭老夫子悠悠说道:“怎么,小姑娘对我这些乐器感兴趣?”

令狐岚作为前世的顶尖杀手,随时需要各种职业为自己掩盖身份,二胡还是会一点的。于是说道:“二胡,拉得响。”

郭老夫子道:“方儿,你去将二胡取下,让她试试。”

令狐方起身,从墙壁上取下二胡,交给令狐岚。

令狐岚调整姿势,一手执弓,一手按弦,轻轻拉了一下,只听吱呀一声响,刺耳无比,令狐岚听了,心神大震,脸上一阵扭曲模糊,一时凶狠,一时诡异,一时绝望,一时哭丧,眼中却露出恐惧之色。

她觉得这一声吱呀后,她的身体便不再属于自己了,神魂飘飘忽忽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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