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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钟锡兰 其一

......

一颗颗把棋子收回棋钵,最后的那颗黑子被他拈在指间,轻敲在二寸厚榧木棋盘上,一下一下。

钟锡兰平复了心境,开始仔细回顾刚才的一串事情。

他的石头的能力是使他拥有超乎常人想象的视觉和听觉。

站在博望坡顶上朝北望,他能够数清长风城北城门每条砖缝里有几只蚂蚁,凝神看身边某一处时,悬空碎沫,细微纹路,微观芥子尽收眼底。

虽然石头能够让钟锡兰一瞬间看到和听到很多东西,但是处在那个状态时,钟锡兰只能对他精力聚焦的一部分事物反应,其它部分则需要事后尽力回忆。

就像现在这样,之前他在远处发觉那个青年时,他就将精力放在听觉上,听那里有没有其他人,走近之后也是全神看和听整个身边的动静,以他为圆心由近及远一直到南门瓮城。

那个时候一心确认赵丫头周围有没有埋伏,思索的也是怎么突围,没想到最后是虚惊一场。

上一次乱方寸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三年前?不,那次不算,应该是五年前老赵死的那次。

在钟锡兰脑海中,他走在那个茶肆里,站在青年面前,对方面容和衣着模模糊糊,周围景物同他一样,在清楚和混沌之间。

钟锡兰一直盯着,青年身形渐渐清晰,散乱头发,衣着古怪,这种衣服钟锡兰没有见过。

青年胸口那处血渍让钟锡兰眯起眼睛。

因为需要看的东西太多,反而让钟锡兰忽略了最该注意的地方,一开始认为这只是个花纹,没有细看,现在才发现是血迹。

布料在血渍中央有一个细小的破口。

钟锡兰将注意集中在听觉,周围再次模糊,呈现一种微微的波动,他仔细听辨,没有听到心跳。

是石头,钟锡兰回神,脑内的场景像一滩水搅浑,他再次坐回到讲武堂三楼桌案旁。

最近的天气并不比往常热,看来不是新的石头,是三年前的那颗?

三年前,钟锡兰以长风城半数砾卫为代价,成功让求知者注意放到皇宫,随后他只身一人奔赴城南,截杀那个不知姓名的求知者师匠。

在迟燧群山中短兵相接,搏杀转战了三天两夜,靠着听觉他死死咬住敌人,没让那个求知者逃脱。最后一次交手,两人互换一拳,对方力道稍逊一筹,眼眶早先被打裂,错过了钟的要害,打在侧肋,力道透进去,让钟锡兰一直咳嗽到现在。

钟锡兰则一拳碎了他的喉咙。然而在出下一拳时对方借力再次逃入树林。

那种伤势已经没救,逃不远。对方石头的能力不是自愈,他身上那种奇特的药也已经用完。钟锡兰在之前的搏杀中确认了这几点。那人对痛觉并不在意,应该是石头的能力。

茂密的丛林遮挡了视线,钟锡兰寻着声音和血迹,跟上去,在一条小溪旁找到了那个人的尸体。

血染红了清澈的溪水,淌向下游。然而石头不见了,看伤口和那人手上的血迹,似乎是他自己从胸口把石头挖出来,而后不知道藏在了何处。

之后钟锡兰彻底看遍了这片区域的所有细节,没有发现石头的踪迹。后来仔细回忆当时的声响,除了那个人奔跑的脚步,喘息,再无其他,不过这段记忆就像被幕布蒙上,并不如其它的回忆那么清晰,钟锡兰怀疑是对方能力的影响。

最后也没能取得石头,钟锡兰认为求知者的人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手段把石头收回了。

如今对方大摇大摆出现在他面前,也许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对于钟锡兰的砾卫身份,求知者并不是一无所知,但是经过钟锡兰周密的伪装,求知者只将他当成砾卫的普通成员,背后金主之一,而不是拥有石头的卫官,或者说是砾卫长风城的首席。

也许那个青年很强,当时贸然出手对方能够逃脱,自己则会暴露身份,之后甚至会面对求知者师匠本人的暗杀。

谋划经过三年铺垫已经接近尾声,钟锡兰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他决定不管是不是陷阱,都暂时不直接接触对方,等计策完成再说。

那块石头能收回来,也就等几个月的事情。

钟锡兰起身下楼,二楼是书库,阶梯下旁有个恭敬立侍的黑衣人,蒙面低头,似乎等了一阵子了。

“跟我来,有个任务给你。”

钟锡兰说到。

“还有,我回来之后宅子里有没有值得提的事?”

黑衣人摇摇头又点点头。

“小姐去厨房偷糕点,被发现阻止,生闷气带丫鬟上街了。”

......

赵雅婷挑首饰的时候被四个混混纠缠上了。

她一点不怕,真的生气的话三四十个混混她也能揍趴下。只是对方不动手,只在那说浑话,让她实在不好意思接,只能低头不看,装作听不见。

郑丫鬟性子烈,斗上了嘴,对那几个大汉一句句顶回去,回骂脏话连篇,三句不离骂娘。这让赵雅婷有点羡慕。

最后愈演愈烈,对方想推搡过来的时候,一个学堂的同窗过来帮她出了手,虽然一同在卢先生那里读了有一两年的书,因为不感兴趣,赵雅婷始终没去记他的名字,只记得这人是纨绔子弟那类人,卢先生对他课业的评价也不高。

接着两边打起来,赵雅婷低头用余光看着,觉得好笑,这种动作一看就是演出来的。

一下子想明白这人是雇了混混来演英雄救美,她苦恼等会儿到底找什么借口才能摆脱这个纨绔的纠缠。

看到其中一个混混被踹飞后似乎想去抢一个少年的木杖,她又觉得有点恼火,保持面无表情,暗想过一会找借口摆脱了这个纨绔之后,就蒙面去揍一顿那几个混混,然后出双倍价钱,让他们下次在她面前真的揍这人一顿。

不过接下来让她惊讶,少年和他旁边青年居然就是她在茶肆见到的那两个。那个青年已经换了一身褐衣,他面对比他壮得多混混,对方巴掌擦着面被他躲过去,踢裆,然后又摆出连赵雅婷都没见过的拳架,三两拳打晕了混混。

一般人打不出这种架。赵雅婷在青年出拳的时候抬头正视,两次进入「极静」去观察,第一拳平平无奇,第二拳因为「极静」的间隙错过,第三拳在赵雅婷的「极静」视角下,摆拳抡过去,其间动作出现多次微调,极其精准地打在混混颞颥上。

求知者的师匠?

对方在她愣神时看过来,她立马低头,有点不知所措。

青年带着少年跑路了。其它混混注意到那边情况之后,立马追过去。

那个公子则以为戏演完了,拍拍衣袖,得意望过来。

赵雅婷叹了口气,盘算着怎么摆脱这个麻烦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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