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走了一天,到了夜间便歇息。他们不敢在晚上生火,宁愿慢一点,也要稳妥的出去。晚上卧在山坳里,几人腹中空空,饥饿难忍,怎么也睡不着。白天他们也吃了些野果,只是这时的野果还酸涩得很,吃下去也就是让嘴巴活动活动,根本不抵饿。其实他们也可以抓些野物,只是不敢生火,抓住了也没用。没出这山,干什么他们都觉得不安全。睡不着又饿,便只能靠说话来分散注意力。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季他们四个,还有老于和狄卢,那个之前说要回去救同伴的,以及另两人,一共九人。狄卢先问序是哪一族的,序反问他是哪个族的。狄卢“嘿”了一声,老于便说让大家彼此做个自我介绍,认识一下。“毕竟也是共患难一场。”说完老于便介绍到:“我和他,狄卢,我们都是大河那边的各络族。我们族以羊角为族徽,被称为带羊角的各络人。”
序便也轻声介绍了他们四人。那个年轻的小子是东边的东夷人。另两个则是羌族人。听说这二人是羌族人,季一愣,问道:“你们真是羌族人?”其中一个便道:“当然真是,这有什么好作假的。”季心中有话,正不知该如何问他们,那个年轻的东夷人问道:“你们羌族和姜寨不是同族吗?怎的也被抓来了?”
两个羌族人没说话。狄卢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他们只怕和里面那几个姜寨人一样,也是无房无地,没有个活路才进来的呗。”
“胡说!我们羌地可不比姜寨那吃人的鬼地方!”一个羌族人愤而反驳。另一羌人道:“我们村落离这大山不太远,百八十里左右。原本我们都在村里种地,忽然前年去年有些传言,说大山中有玉石矿,几乎唾手可得。我们听了这话,想着如果真有玉矿,去弄点回来,换粮换布,还可以盖座新屋。我们两个便带上干粮进了山,哪知进山没两天,便被他们逮住了。”这人话音里满是懊悔,深悔不该当初如此听信谣言。
“娘的,这姜寨原来是这么哄人啊!”狄卢骂道。
“也不算哄人,”那个东夷人道,“我们族里,确实有人因为找到一块好玉石,从姜寨换到了好多粮食和布匹。”
“如此才合理,必然是先给到了甜头,然后人才信他们。“老于道。
狄卢和老于原本是到姜寨换物,哪知与人发生了冲突,致人重伤,后那人竟不治而亡。两人便被逮了起来,原本以为是要偿命,却被发配到了这深山之中。
“你们又是怎么被抓进去的?”狄卢问。
“我们啊,我们是为了追一片红光才落入了他们手里。”序道。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好玩,忍不住笑了。
果然其他人面面相觑。
“你们之前在山谷中可曾在晚上见过一片红光?”季问道。老于问是什么样的红光。季便将他们如何看到的红光,红光的方位等说了一遍。
“当时我们就是为了再确认红光的方位,在晚上点了火把爬山,才被他们逮住的。”序道。
“晚上有红光,那白天冒烟吗?”老于又问。
“就是因为不冒烟,才想到去看看,才遇到后面的事。”易叔道。
不冒烟,那就说明不是人在烧东西而产生的光。可若不是人生火烧的,这红光又如何而来?
“你们眼花了吧?”狄卢道。
眼花当然不可能,毕竟是四双眼睛都看到了。
“你们看到过吗?”季问两个羌族人。两个羌族人摇摇头,半夜都在睡觉,谁会抬头看天?
“你们确定方向吗?”老于问。
“当时是确定了的,可是如今都混了方向了,已分不清楚了。”季道。
“要再确定也简单,咱们再爬到山顶四周一望便可知道那红光还有没有。不过,当初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半夜爬山才被逮住的。”序忍住一点笑,左右望了望。“谁还敢再去瞧吗?”
易叔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狄卢已道:“瞧啊。谁不敢去?!”
听他如此说,易叔着急了,他先骂序:“已经吃亏上过一回当了,还不长记性!这回逃出来是上天保佑,我们命大。你还想再逮进去一回?!”序原本也只是玩笑。他经过这一回,也确实有些长进,虽无故挨了这通话,也只是笑一笑,没有与易叔争论。
易叔又道:“那红光显然非人力而为。即非人力而为,便不是我们可看可管的。大家好不容易逃出来,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尽早回家才是。”
老于和易叔差不多年纪,因此也很理解这一番苦口婆心。季也无话可说。此时此刻他们确实该以尽快出山为要。当夜无话。次日,一行人又谨慎地走了一日,晚间歇息。如此,一连三日,他们走到了一处山口。从此山口下去,便是原野。一行人伏在山口处观察了半日,见没有人烟往来,便出了山。
出山之后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在回望身后的大山。此时正烈日当空,大山没有投下任何影子,只是山峰支棱着,如此看去,仿佛一个口袋,里面装满了东西。
往前走了一段,几人便要分手道别了。东夷人要往东,狄卢和老余要向北过大河,两个羌人要绕过这座山看是否能找到自己的村落,而尼能人则要向西回伏牛山,如此倒可和两个羌人共行一段。分别之前,老于邀请他们有时间过大河去玩。
“过了大河,见到牧羊的,你们就问蓝水泊的狄卢,别人就会给你们指路。”狄卢道。说完他用力拍了拍序的肩膀:“小子,我喜欢你。后会有期。”
他们不敢在这山下多做停留,几人互道保重便走了,很快身影就变成了黑点。
“我们也走吧。”易叔道。几人便迈步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