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场对面,响起了凌乱地脚步声和呼喝声,黑袍接到了警报,全部奔了出来。耳听得那黑袍人都往这边奔来。苍的手抖起来,竟然推不动那条门栓,它卡住了。季心急如焚。黑袍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身旁的人纷纷从身边跑过,他一咬牙,推开苍,握出门栓用力往旁边一拉,“卡拉”一声,门从里面被人撞开了,序夹在里面,现在他们四人齐了。
两边的关口处,都有人在冲击。黑夜里,棍子和鞭子从半空中击打带下的风声,拍打在人身上的沉重声及人的闷哼声,凌乱又刺耳。黑袍人往两边增援,另一队人直扑茅屋。季他们来不及张望,往那两座挖开的山跑去。这条线路是他们之前早已看好的一条路。关口处虽然便利,却不好打通。这两座山虽高,于他们却无碍。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人也有很多,只听得高台上大喊:“去山脚拦截,他们往山上跑了!”吼声如雷,炸在整个山谷中。
季低声骂了一声。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听不到心跳声,脑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快些,再跑快些。只有跑过那些黑袍人,他们才能活命。他们刚跑到山脚,从斜旁赶到了两个黑袍人。两个黑袍人未到,棍子早已抡了起来。身后,还有四五个黑袍人在追赶。此时除了季他们四个,还有四五个人,其中有狄卢和老于。季他们回头看着追兵,再扭头,一股尖利的风声扑面而来,只刺面部。
冲在最前面的狄卢反射之下,一把抓住扫过来的棍子。棍子蕴藏了极大气力,狄卢整个双手顿时没有了知觉,只感觉到锥心之痛。他大喝一声,往前一送,将棍子另一头的黑袍人推倒,然后他抢过棍子,朝另一个黑袍人挥去,口中大喊:“你们快走,我断后!”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三步并做两步,手足俱用开始往上攀爬。身后,传来叫喊声和棍子的击打声。后面追兵已到,狄卢一人无法抵挡,挥舞两棍之后,扔掉棍子转身往山上逃去。
黑袍人扔掉木棍同样开始爬山,同时他们改用鞭子向上鞭打。跑在后面的狄卢腿部被鞭子扫到,剧痛之下,几乎膝软。他咬牙往上,手下却一滑,身后的黑袍人如鬼魅,鞭子还未完全收回,人已蹬了上来,眼看捉住狄卢只在伸手之间。就在这时,忽然上面不断落下石块和土块,这些石块扑扑打在人身上,让人不得不躲避。原来是上面的季等人眼看不对扔下来的。这些土块石块稍稍阻隔了黑袍人的脚步,如此便足够,狄卢缓过了这口气,大吼一声,快速拔步而上。
此时已无法辨清路,他们也无暇找路。已经上山的人四散,每个人都鼓足了劲往山顶上跑去。身后鞭子啸叫。黑袍人如猛兽死死追赶。此时正值春草茂盛,脚步踩踏之下,渗出汁液。在慌乱之中,有人气力控制不好,脚下打滑,竟然倒地不起,被身后赶上的黑袍人抓住,一旦抓住,首先便扑了一鞭子上去。暗夜之中传来一声惨叫。感觉不过呼吸之间,很快又传来第二声惨叫。接连响起的惨叫让人心惊胆寒。
季胸口欲裂,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四周太黑,速度太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还有多久才到山顶,一口气憋了太久,刚换过气,忽然他脚下一滑。季几乎魂飞魄散,他下意识的往上一抓,手中抓住一丛枝叶才堪堪稳住身体。他们到山顶了!这个认知给了季力量,他大叫一声,纵身一耸,进入了密林之中。
一入密林,山谷中地那些喊叫声便如隔了几重山。他们片刻不敢停歇,脚下一步不停,闷头逃窜。林中暗影幢幢,所有人心里都提着一口气,生怕这暗影中黑袍人忽然扑出。枝丫勾连,人撞上去便留一个血口。没有人在意,甚至没有人意识到这些微小的疼痛。一直到天色微熹,
奔跑了一夜的人才喘着粗气摊倒在地。
只要东方出现了第一缕光,白日的幕布便飞快拉开。仿佛只是睁眼闭眼之间,天色已大亮。季忍着痛苦,将人点了一遍:四个人,一人不少。他喘着气倒回地上。其实很该喜悦的:他们终于逃了出来。但是此时他精疲力竭,实在没有半点气力。
林中鸟开始鸣叫。狄卢翻身起来,叫道:“咱们跑过几座山了?”没有人答他。这谁能回答呢?昨夜只顾闷头逃,谁也没记究竟跑了几座山,究竟跑了多远。
“那些黑皮,不会再追上了吧?”狄卢又问。还是没人能回答,但是这个问题让原本躺着的人逐渐都坐了起来。狄卢披头散发,一身衣裳不仅破烂,更脏得不见原来的颜色。一张团脸上,粗杂的眉毛与头发勾连,除了双眼眼白和一口牙齿,整张脸与黑炭也差不了多少。不过环顾周围,也找不出一个人能说比他干净的。
狄卢左右张望,还是没有人说话。老于道:“估摸是追不上来了,但我们还是要尽快出山。”这山中不知究竟有几个石场,别刚出虎口,又入狼窝,还是尽快出山为好。
众人都做如此想,便都勉力起身。刚走两步,忽听身后老于问道:“你怎地不走?”原来一人站在原地,面露犹豫。这人季他们眼熟,只是没说过话。只听这人道:“我同伴没逃出来。”原来他还有个同伴,当初两人一同被抓进山谷,如今却只他逃了出来。
“怎么的?难道你还要回去找他吗?”狄卢大声问道。
这人没说话,却也不走。
“如今我们方向不辨,就算你要回去找,你知道怎么找到那山谷?”老于问。
此人没说话。
“一起走吧。就算你回去了,光凭你一人之力,你也无法把你同伴救出来。不若你先回你族里告知此事。你族里来救人,比你独自一人要有把握得多。你那同伴不会有事的,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逃跑,法不责众,那些没跑掉的除了捱几鞭子不会有性命危险的,毕竟那些白袍黑袍还指着他们做事。”老于又道。
这人虽然将老于的这番话听了进去,脚下却还是没动。他看着很年轻,还处于将义气和理智对立的阶段。狄卢不耐烦了,上前扯住他就走,嘴里还道:“赶紧走!再不走,不止救不了你朋友,连你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命也要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