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东江军队助阵，蓝灵恐怕很难再同金莲叫板。
尹克西领命离去，心里却是迷惑的。为何王上最近对死士和影子暗卫的调动如此之大。难道又要有什么事发生了。
迎面遇到李如。尹克西不禁皱了眉头。
这个女子看似纤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心眼的女子。每每遇到尹克西总要不冷不热地说得他无言以对才肯罢休。
也许是记恨当初尹克西打她的那一掌吧。
他只是维护自己心里该维护的人——他们蓝灵的王上，妖月罢了。
本想点过头便是打招呼了。不想李如还是喊住了尹克西。
绕着他走了一圈，李如却是只微笑不语。
“如妃娘娘有何吩咐？”尹克西有些刻板地开口问道。他长相不算俊朗，但也是棱角分明。加之长期练武，身材挺拔俊秀，也时常招来宫里小女子们的偷偷观望和议论。这些他还是知道些的。只是不屑于多浪费心思罢了。她们愿意看就让她们看吧。
但是这么被一个女子直白，甚至可以说有些肆无忌惮地围着看还是第一次。
不，还有一个女子曾这么打量过他。就是江岁岁。那个如精灵般的娇俏女子。
但……
“尹护卫！”李如似乎发现了尹克西的心不在焉，有些恶意地大喊一声。
说实话，她突然这么一叫，着实让神游天外的尹克西吃了一惊。只是他向来习武，最忌讳的便是心神晃动。平时也注意控制。此时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只是稍显严肃地望向李如含笑的脸。
“王上最近动静挺大，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李如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知。”尹克西惜字如金。但对上李如不肯罢休的眼睛时，还是又多加了句，“知道的多了对你没好处。”
是警告，也是提醒。
笑笑，李如不以为意，神情有些愤愤：“你们的秘密我知道的还少吗？”哼！从那些自认为被宠幸，却实际上只是吸入了迷魂香的后宫女子。到东江王……
妖月要对东江王下手了吗？看来那个翡翠没有几天好张扬跋扈的日子过了。
自从被妖月“宠幸”，翡翠跋扈的性格更是不知收敛。每每毒打宫人，而妖月对此事持显然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态度的。李如看得出来，妖月不喜欢这个翡翠。但因为翡翠是从年少时便跟随在妖月身边的旧仆人，因此妖月留了情面的。
看了这个妖月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冷血嘛。
“你句不怕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吗？”李如打定了主意挑拨离间。
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尹克西严厉地瞥了李如一眼：“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够了。至于王上要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去维护。哪怕……”尹克西瞥了李如一眼，“哪怕是我的命，也是王上的。”
心口一阵刺痛。尹克西的话显然是刺中了李如的痛处，她的眼睛里瞬间浮起一层水雾：“你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吗？你这是愚忠！难道你忘了是谁逼死了你的妹妹吗？”
李如显然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霍然停住打算离去的脚步，尹克西却是没有转身。
李如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甚至可以说是犯了尹克西和妖月的忌讳。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她咬住了唇。
“她……”过了许久尹克西才幽幽地开口，“那是她的命。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说完，尹克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李如一个人愣在原地。
就是这样吗？即使是亲情也比不上他对那个男人的忠心？
心里不甘，血气翻涌。李如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妖月一系列的军事调动大张旗鼓地进行着。连征战多年的东江王都看不出妖月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为何了？
若说是为了和金莲决一死战，但又处处留了生门，以备军队进可攻退可守地调度。
但若说没有下决心，但所有精锐部队和精良武器全都运到了前线。明明就是要破釜沉舟的样子。
帐子里，妖月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丝毫不为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动。许久，他才开口，语气稀松平常地一如平日的娴雅散淡：“尹克西，你跟了我几年了？”
心里一抖，尹克西却是面无表情地回答：“十三年。”自从他七岁那年，带着妹妹逃荒的途中因为和那些大人争抢一个馒头爱毒打，一个有着紫眸的少年出手相救。那一刻，妖月岿然不动，俾睨天下的气势让尹克西觉得自己见到了娘口中说的真神。
之后的十三年他一直跟随妖月。像他的影子一般。妖月教给他如何谋生，如何杀死别人保存自己，如何一步步成为人上人。
在此期间他的妹妹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妖月却从来没有以此威胁过他什么。因为作为男人的妖月笃定，尹克西的忠诚是建立在近乎崇拜的仰望中的。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仰望。
十三年。妖月的手指下意识地拂过杯沿。抬起眼睛看向尹克西：“最后一搏，你可愿意跟随我赌一赌？”
盯着妖月的眼睛，丝毫没有退缩，尹克西缓缓跪地：“尹克西愿意。”是尹克西愿意，不是属下，也不是臣。
若是放在平日，妖月早就大喊一声好，起身拍拍尹克西的肩膀了。可是这次不同。
顿了顿，妖月还是开口问道：“即使我放弃了当初的方向你也愿意。”
皱了眉，尹克西似乎在思索，片刻后，他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尹克西跟随的是他心里的真神。不是江山，不是天下。”
不是江山，不是天下！
慢慢地，妖月脸上露出久违的高贵优雅的淡然笑容。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当真愿意？”不是没有兴奋，莲星语气里带了兴奋和难以相信。
点点头，江岁岁忽然觉得有些犹豫。疲惫不期而来，但是她还是把犹豫跟她说的计划简单明了地跟莲星说了一遍：“就是如此。接下来是你跟他的事了。”
“好！”莲星眼睛里露出了狂热。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兴奋。妖月竟然愿意拱手让出这大好河山。虽然心里还是不太确定，但毕竟江岁岁亲口说了。
起身告退，走到门口，江岁岁顿住脚步，微微侧头，却并没有看莲星：“你……”说了一个字又犹豫了。
“怎么了？”显然莲星仍旧沉浸在兴奋中。语气带了欢快和激动。
终究还是转过头与他对视：“你不会伤害他，是吗？”江岁岁定定地看着莲星。
愣了一下，莲星随即明白了江岁岁说的“他”是指妖月。
自古成王败寇……但……
点点头，莲星坚定地对江岁岁保证：“如果一切顺利我会保他生命无虞。”
“好。我相信你。”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去。
出了屋子，江岁岁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莲星。如果你的回答没有犹豫，如果你细细对我说来你如何保证，我也许会无条件地信任你。但即使是那一瞬间的犹豫，我也是看到了。
你没用的打算放过他是吗？
难怪妖月答应她时眼睛里除了柔情还有隐隐担忧和痛惜。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次计划的“和平隐退”中能否全身而退吧。
是她把一切想象的太简单了。
她只想到了莲星是她的朋友，曾经呵护过她的男人。但她忘记了，莲星更是一个帝王，一个心怀天下的霸主。
他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妖月走。怎么会允许给他的江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眼泪湿了脸颊。江岁岁终于知道，有一种选择叫做别无选择。
莲星选择了天下，就不可能为她而负天下人。而她选择了妖月，就不可能再为任何男人保留柔情。
这夜，月黑风高时，江岁岁悄悄去了通天谷。
第一次，她发现灵猫灵力竟然如此神奇。竟能让要花费一天的路程变得两刻钟就可以走完。
叹了口气：可惜，这灵力她恐怕保留不了几天了。指不定那个神棍收回灵力的事就在这几天。她必须快。
“师父，岁岁心意已定。求师父成全。”江岁岁倔强地跪着，身子伏得低低的。
唉！叹了口气。叶青从江岁岁身上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倔强的白衣女子。她也是如此求叶青的师父，也是她的师父，放她出谷。从此，佳人一去杳无音讯。再得到她的消息，竟是她香消玉殒之时。
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红颜薄命。难道岁岁要步她的后尘吗？
“念儿……”叶青犹豫着开口。他已经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果决和冲动。
“师父，徒儿就是想将念儿托付与你。”江岁岁抬起身子与叶青对望。“岁岁此生牵挂不多。但念儿是我的命。我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冒险。”作为一个母亲，即使要赌，最输不起的恐怕就是自己的孩子吧。
“岁岁被困别有洞天时遇到李藤萝姑姑，她曾对岁岁说‘此生不悔’。”江岁岁知道这话对于守候李藤萝二十几年的叶青是多么残忍，因此她一直没有提起李藤萝曾满怀深情地跟她聊着那个叫莲方君的男人，曾经眼含泪水地说出“不悔”两个字。
手扶了桌子，颤巍巍地站起来，叶青眼睛里满含沧桑和试探地问道：“她果真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