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乔绪花一动不动站在那张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办公桌前,只见面前男老师沉默着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遍,嘴角笑意莫名更深,反而让从来不习惯高调的她有些无所适从。“吉、吉枫老师,我是……是乔绪花,那、那个我是新转来的,司机师傅……哦,不……应该是林董事长……哦,不、不……应该是云姨,嗯……是云姨安排我过来的。”
“嗯。”轻应了一声,男老师放松身体朝后仰坐着靠在椅背上,莫名其妙又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遍,始终什么话都没说。
乔绪花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一时又不知说什么,下意识朝后挪开一小步以隔开与对方的距离,双手死死抱住那个装校服的礼盒,一刻也不敢放松。
好一会儿,男老师像瞬间看穿她的无措,莫名其妙闷哼了一声,淡淡笑着坐起身打开电脑,一边若无其事问道:“花花同学的爸爸妈妈是林董事长的亲戚还是朋友呀?”
她微微一愣,从没有预期到别人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又一心不想说没必要的谎话,于是低下头沉默下来权当没有听见。
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回话,男老师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缓缓松开鼠标回头静静看向她,嘴角的笑意莫名消失,满脸渐渐严厉起来。“乔绪花同学,你刚才是没有听见老师的问题吗?怎么不回答?”
她听到对方刻意提高音量,暗自吃了一惊,抬起头看见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纷纷看过来,好一会儿居然莫名其妙开始窃窃私语,心底感觉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说不清楚的奇怪,默然回头看向眼前像瞬间换了个人的男老师,眉头禁不住越走越深了。
“那好吧,老师再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老师刚才问的是,乔绪花是云珈安排转学过来的,想必是和林子瀚是一国的。老师只是想知道,乔绪花同学的爸爸妈妈和林董事长是亲戚呀还是朋友?”
一听到“林子瀚”三个字,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变得越来越紧张起来,她明明记得前面他只说了一个问题,现在却临时加了那么多词,还刻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和林子瀚联系在一起,不禁清楚感到那一种对方莫名其妙的恶意和对峙,只她记得自己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做,于是抬起头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仍然什么话都没说。
“哦……你父亲姓陈,你母亲姓乔,你也姓乔,那是不是说明你母亲和林董事长其实是认识的,其实是……”说着那刻意又不像刻意的“揣测”,男老师似笑非笑看着此时固执又沉默的她,竟莫名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鄙夷,印在那一张乍看之下还算好看的面容上,突然让渐渐气愤起来的乔绪花感到一阵歇斯底里的恶心和憎恨,就像她憎恨那些喜欢拿捏别人的痛苦来攫取羞耻的快乐的“怪物”。
“吉老师。”突然,她故意放大声音吼了一句,瞬间阻止正欲冲进办公室将她带走的林子瀚,只见此时她莫名其妙冷笑着撇了一眼面前的男老师,尽量语气放平削减锐气说道:“你所问的都是属于我个人的隐私,好像和我转学没有多大关系。现在你作为男……老师,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一个女……学生的隐私,我还小,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云英高中的老师传统,还是你一个人的传统?我还小,不过我知道在我以前读的学校,既然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完了,现在我应该已经拿着报告单填写资料找学校领导签字,就可以回教室了。难道云英高中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话,林子瀚站在门口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背过身大叫一声,“据我所知,云英高中应该也是这样的。”
男老师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恶狠狠瞪了一眼满脸平静抬头挺胸站在原地的乔绪花,眉头深皱着飞快从一旁扯出两张表格放在桌旁,尽力保持镇定说道:“填写完就回教室去,和林子瀚一起。”话音未落,男老师的双眼已经幽幽探向门口那一边。
她看到这一幕,也没有生气,放下怀里的东西在旁边,就从书包里掏出笔来准备填写表格,可刚蹲下身就看到男老师的手已经死死摁在表格上,她微微一愣抬起头,突然发现对方竟在阴冷又奇怪笑着看过来,那模样仿佛伏匿在黑暗里随时准备跃身而出撕咬猎物的野狼,此时正在居高临下满眼欣赏步步走入陷阱的她,一时间惊得她猛地一个机灵迅速站起身,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努力平复心底阴森邪恶的恐惧感。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一个极度要求纯粹的世界里存在着,还仍然没有人发现他如此狰狞又无耻的恶意?可如果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那么……
那一刹,乔绪花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飞身闪避自己的女孩身影,隐隐约约感觉这其中似乎存在什么联系,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也就只好暂时作罢。
就这样她感觉呼吸渐渐平静了,脑袋也渐渐清楚过来,看见男老师不知何时已松开手满脸若无其事面向电脑那边,她迅速抽出两张表格蹲在一旁快速写完放回原处,然后又快速拿起所有的东西,身体朝男老师微微一躬,转过身就头也不回冲出办公室去了。
这时,林子瀚听到门内响动慢慢站起身,低头看到面前走出来的乔绪花正满脸不快瞪着自己,忍不住又若无其事笑着调侃道:“怎么了,你是看见我脸上哪里长了……花花……呀?”
好一会儿,乔绪花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咂摸出“花花”二字赤裸裸表达出的讽刺意味,忍不住狠狠白了一眼整个过程只知道幸灾乐祸的林子瀚,满脸不屑扬起头自顾自朝前走去了。
“唉……不用我领你回教室的话,我就先走了,姓乔名路痴的那位同学。”突然,林子瀚站在原地大声叫了一句,满脸幸灾乐祸。
她一听这话,简直无地自容想要立刻找地缝钻进去,不知道林子瀚到底几时察觉出自己这毛病的,不过既然他已经知道,那么接下来自己肯定没好日子过了,想到这里乔绪花真是想不顾一切甩手走人,可现实是现在她必须“听话”停在转角那里。
看到这一幕,林子瀚不觉笑得更大声了,其实那些天他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她那天没自己到厨房,为什么她好像从不出门乱逛,为什么这天偏偏还跟着人流走,为什么她要求老师让人带她过来……种种的疑问最终在他这唯一的一次试探应验出一个答案,她就是传闻中的“路痴”一族。
想到这里,林子瀚不禁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因为他找到制敌法宝,他认为那些天自己失去的一切或许可以利用她这个缺点从云珈那里悉数给“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