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小院里简朴自然,除了青石砖上晾晒的几颗白菜,普通的石磨、碾子与长凳,便只剩下一片闲置的空地。三间客房延伸出奶白色的墙,东屋的墙腻子些许浑了,部分角落甚至袒露出褐色。院中环围着一圈花岗岩砌成的灰色护栏,栏上放置着一双红头云丝绣鞋。那软软的鞋底渗着水滴,潮湿中飘着一股香气,不是草木灰与皂角的味道,似郁金香的幽幽,又似兰花熏制出的清冽,吸入口鼻让人不禁缱绻。
这奥德赛时期的年轻人,拥有着桃李年华所有的生命力。不间断得换着职业,不间断得换着兴趣,即使没有前途,也要做到遗世独立。然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勇敢只是无头苍蝇的“傻瓜碰壁”。凌星启不足二十,却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今日份的体能训练结束了,独创的训练拉开了帷幕。
只见他站在护栏交叉部分之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开始往返纵跳。每次站上护栏,稳一稳身子,就二次用力起跳,不遗余力的伸展手臂去尝试触碰嘲风的头。房梁是木质建造,最上面平平的覆盖着一层天然的红茅草,茅草被拧成了麻花状,像姑娘的发辫,编巴编巴,还有点艺术感。主要的榫卯结构突出有四处,兀楞楞的甚是光秃,于是爷爷刻附了四块嘲风,连接着榫卯。这将近五百次的起跳让他热血沸腾,没有片刻休息,便又开始了五百次的拉伸,而这次的器材是晾衣绳。因为之前的铁丝被他掰弯,后来干脆换成了钢丝。钢丝“嗡嗡”地传出空响,实心墙也疼得暗暗哭丧,他直上直下,干净的动作里没有一点花样子,起起伏伏间肱二头肌时不时得拱起,闪射着肌肉的光泽。这种奇特的练功方式,让他特别欣喜,即使是偶尔的灵光乍现,他也会立刻付诸实践。
从玉门路过的苦行僧经常喜欢向村民们苛求一点布施,对于打开方便之门的他们而言,借宿或者美食是极为犯戒的,只有将经书化为同等重量的黄金才是为富人消灾的。他们举着程门立雪般地旗号,揣着发霉却不舍吃的窝窝头,用省吃俭用下来的紫金钵,扣响了阿傩迦叶的房门。翻过了山沟沟,树头头,一道又一道的山梁,遍地横尸的土峁,僧人侧贴着峭壁,手扶着荆棘。待走出了山,已见秋日之林,岔出两道,却不能同时涉足。“桃花源好进,盘丝洞难出”所谓莫择之路,想必便是如此了。视觉上左右两路并无差异,刚进左路,只见竹柏翠树,走了会又瞅着前方有坑,走进一看,蚊虫伴着无数的人魂飞升,这陷马坑的恶木叉上涂满了罪孽,“罪过,罪过。”僧人怀抱石头,边走边仍,倏然一阵邪风压过,一棵竹子应声折断,撅折了约有一半,随着硬物倒地的“噗”声,僧人回头驻足了长看,一块塌方,黑黢黢的看不到光,瞅不见底。僧人立马退出,欲走右路,嘴里如南蛮鴃舌般念着口诀,黄金?哪有命重要。
若是葛朗台能侥幸登陆在这神秘的东方大陆,他一定会对这“视金钱如粪土”的僧人破口大骂。走十步就有一块的黄金,估计连地主周春富也会跪倒在地高呼“神迹。”俗话说“跟着屠夫翻肠子,跟着官员当娘子。”我阅尽了天下图书,也没有找到一句有关“女人”跟着“僧人”的形容语。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中原本地传统,竟然抵不过一个舶来品的入侵。莫择之路上遍布的黄金不知能买动几许推磨的鬼,不知能买到多少芳华的心,但在遥远的蓝孔雀王国,纵使你所费不赀,也不会有人信奉恶棍的真理。生命总有终止的时候,苦海总有干涸的时候。马面和牛头将套索伸到了天空,缠着那佛家的愚公,渐渐地消失了。傍晚,竹林倚着明月,腐殖质诱人的气息在空气中挥发,一只双叉犀金龟正披着夜色的保护衣,寻找那迷失在腐肉里的蛆虫。某个星星的正下方,那两颗煤油灯般的眼珠,射出了炯炯的流光,这是萤火虫的新家,这是爬山虎的好梦。
城主府里,一个老者翻墙而进,走到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后。原本佝偻的身子瞬间挺直了起来,插着手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如何,人都到齐了吧?”“少了一人。”“要知道在这城中能给出这个待遇的人可并不多。”“属下知道,只是......”“从哪过?”“玉门!”中年男人板着个脸,眉毛微微一动,不知是喜是悲。“一个武生而已。”“可是赵海洋有五人,城主,要不我乔装一番?”“稍安勿躁,明日广撒英雄帖。”只见老人接过了一个锦囊,待一刻后,老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