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上,道上的车辆相较平时而言要少许多,不管是来旅游的游客还是新希城区的居民,早在两周前就聚集在学院区内了,城区相较往常确实要冷清不少。
邹卫明收回思绪,将投向车窗外的视线移到车内后视镜上。
后座上两位刚刚相识的少女很聊得来,而坐在她们中间的少年似乎有些尴尬,邹卫明也不打算开腔,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位尴尬的少年。
失算了。白子居在心里苦笑道,他本来以为白猫少女属于有些怕生那一类型,为了防止她尴尬,所以坐到两位女孩中间想替她们搭话题。
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杵在中间的楞木头,别说帮忙搭话了,他现在完全没能融入两位女孩的话题,从上车的那一刻起,两位女孩的话题以白子居理解不能的进度快速发展着,果然,可爱的美少女天生一对吗?
“诶?小瑶,原来你住在城区啊。”坐在白子居旁边的黑发少女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位少女叫邹思雨,是白子居的学妹,白子居曾经有挺长一段时间当她的家教,她今年刚上高一。
“嗯,村里的大伙都对我很好。”白猫少女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小奶猫,小脸上满是与同龄人交流的喜悦。
察觉到白子居有些尴尬,副驾驶上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小白,身体好点了吗?”
“嗯,已经好很多了,所以我今天想早点回学校,谢谢李姐姐关心。”白子居看向副驾驶的中年贵妇礼貌地感谢道,她是邹思雨的母亲,虽然年过四十,但依然可以窥见其年轻时的韵味。
李阿姨脸上泛起丝丝的笑意,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都四十好几的人喽,小白你就别折煞我了。”
白子居看向邹叔笑道:“我说的话虽有4分恭维,但剩下6分可全部发自真心啊。”
副驾驶的李阿姨看向旁边沉默装死的邹卫明有些嗔怒地说道:“都怪我们老邹家的某人,总是事务繁忙......”
“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嘛......”正在开车的邹卫明苦笑道,不得不向白子居投来求助的眼神,天道好轮回。
你们这些玩套路的心都脏。邹卫明在心里感叹道,但这也得怪自己曾经一心只顾扑在事业上,那场灾难袭来的时候,他所为之奋斗的事业在顷刻间溃灭,如果不是妻女都幸运地活了下来,那么他说不定会承受不住而找个地方轻生。
但是男人嘛,为了家人,总得变得坚强。邹卫明脸上赔笑着听妻子的抱怨,车里前后座都热闹了起来。
“邹叔,最近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养病这段时间没怎么注意新闻。”
报复的差不多后,白子居替邹叔解围,他确实有些在意城里的异动,但白子居也清楚,由于母港的存在,某些信息会被封锁起来,但邹叔作为商人应该对信息比较敏感。
邹叔皱起眉头思肘着,旋即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噢!小白,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升学到高二了,所以换了间教室,你们教数学的王老师吃饭的时候从教室窗户......”
“不用说了。”白子居打断了邹叔的话头,希望新教室不要在3楼以上,不然他又得换老师了......
副驾驶座上的李阿姨纤细的手抵着下巴思肘良久,盯着有些空旷的高速路开口道:“这段时间有个叫“新希鬼打墙”的新闻传的比较玄乎,车辆会莫名其妙地在空旷的车道上消失,昨晚郊区好像就发生了一起。”
邹叔看着有些信以为真的妻子不由得失笑道:“现在的网络传闻总有些......”
邹叔话没说完,保时捷像是被勒住缰绳的骏马,诡异地开始减速,很快便停在了高速路旁。
“这......”邹叔有些发懵。
“狭缝?偏移了?”白子居看着窗外迷蒙的白雾和在白雾中渐愈朦胧的建筑物有些惊讶地在心里低语。
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白子居还是清楚十年前发生了什么的,两个维度的耦合产生的影响波及到了大陆板块,使得地震、海啸和火山爆发等天灾相继袭来,除此之外,不稳定的耦合使得两个维度间产生了许许多多的空间位面,狭缝就是通往这些位面的细小通道,而“折越点”就是通道的出入口。
“但是新希根本没有多少折越点啊,现在怎么又多了一个?”白子居皱成苦瓜脸,今天出门是真的有够倒霉的,“而且我们这根本没有打开折越点的外力啊。”
尽管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涌上心头,但白子居也无暇顾及,狭缝连通着现实世界和侵蚀界,后者是异种的繁衍的温床。在狭缝中呆的越久,与现实世界的联系就会越弱,最终无可挽回地坠入深渊,而且如果在侵蚀界中如果没找到对应的折越点,谁也不清楚从怪物口中逃生的可怜虫会出现在宇宙的哪个角落。
白子居延伸五感来侦查四周,发现四周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常的存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对邹叔说道:“可能是车出了什么问题,邹叔,你把警示灯和警告标志弄好,我先下车去检查一下。”
安抚好车内的众人后,白子居来到车前敞开引擎盖,眉头微微一皱,一同下车的邹叔摆放好警告标志后也凑了过来。
“怎么会......”看着眼前锈迹斑斑的老旧部件,邹叔忍不住失声,但是白子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冷静。
抬起的引擎盖使得车内的众人无法发觉异常。
白子居摸了把零件上的铁锈,突然进入夹缝的物体会有概率发生一些变化,可能是快速老化,可能是突然消失,这些都具有随机性。白子居看着老旧的线路压低声音道:“邹叔,你先上车吧,这里交给我。”
“这......”邹叔有些不知所措,这汽车看起来像报废几十年一样,很难想象这是他刚买两年的保时捷,这种程度的维修,需要更换相当多的部件,但眼下没工具又没替换部件的,白子居怎么修啊?还不如打个电话叫人拖回去,不说搭便车去学校,他就是沿途买一辆新车也比在这修好车再去学校要快的多。
白子居示意邹叔看了看静悄悄的四周,愈渐朦胧的远景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一股寒意从四肢涌到躯干,让邹叔的额角沁出豆大的冷汗。
“这地方不太妙,我很快就能将车修好,等我上车后您只管开车,办法由我来想。”白子居低沉的声音让有些慌张的邹卫明冷静了下来。
“行!”邹叔看到白子居神情严肃,便不再拖沓,转身回到车上对众人说引擎出了点小问题,但很快就能修理好。
看着邹叔回到车上后,白子居稍微松了口气,将老骗子给他的手提箱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那枚一块钱硬币。
“硬币的主要材料是镍和铁,不管是材料种类还是数量都不够添补啊。”白子居喃喃道,但眼下也没多少时间找更好的替换品了,白子居不再多想,意念微动,幽蓝色的空间将附近的空间都包裹了进来,而车内的众人却没有察觉到这一异变。
白子居手心的硬币无声地悬浮起来,然后诡异地肢解,最后消散成一粒粒微小的白光,此时白子居的身周浮现出一道道晦涩的纹理,汽车零件的表面浮现出一条条信息流,这些是汽车零件在夹缝中的存在信息,也是它们的构成规则。
“以算法为联系,硬币为主材,模型为框架,辅之以异质......”白子居闭着眼睛,用有些惨白的指尖敲打着老旧的引擎部件,旋即,他睁开双眼,脸上满是苦涩,“这个‘添转仪式’的驱动力先不说,我该找什么来充当异质呢?”
正挠头搔耳之际,微长的发梢挡住了白子居的视线。
“行吧,就你了。”白子居拔了几根令程序员羡慕的头发轻轻一碾,发丝化为黑色的粒子,“异质有了,剩下就是让‘仪式’运转了。”
白子居用右手微长的指甲在左腕上划了道伤口,殷红色的鲜血沁了出来。没有‘添转器’和种力驱动,任何非等价演算转换,都是违逆准则的,必须要用庞大的能量来作为驱动力,。
“但我是怪物啊。”白子居轻声道,白色与黑色的粒子在无形的意念引导下于悬浮的血液中交融,萦绕于白子居身周的晦涩纹理开始扭曲着延伸,而汽车零件上的信息流也变得松散,脱离了零件载体,扭曲着向那一道道晦涩的纹理延伸,最后两者交织在一起,将悬空的血液包裹在内,三者在碰撞和扭曲中聚合成了一道道深灰色信息流,白子居还没来得松口气,这些信息流发出了细细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突然溃散。
Nmd,白子居脸色有些难看。
“你大爷的!你都多久没正经“重构转换”了!不使用‘添转器’不说,还没有核心,而且抠门的连种力都不提供,就这还想违逆世界准则?用一枚硬币修好一辆破车?”蓝色领域外的朦胧迷雾中,清道夫被白子居臭不要脸的操作气的差点冲进去打他一顿,当然,只是差点,那蓝色的空间是白子居张开的领域,他进去了可能会被修理的很惨。
清道夫手上的肥雀毛又秃了许多,想跑去告密的它终究是被老骗子追上来了,结果就是两个冤家又折腾了一次。
清道夫这次让白子居运送手提箱就是在坑白子居,白子居迟早会找他算账的,到时候白子居还发现是他开的毒方,新账旧账一起算,他八成会被吊起来打的很惨。
邹叔看了看手上的表,他上车已经一分钟了,周围的迷雾似乎越来越浓了,也不知道小白那边怎么样了,但车内的其他人似乎感觉不到周围晨雾的诡异,三位女性聊得挺欢乐的......
“呼。”白子居长吁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他重建了构造模型,重新聚合的晦涩信息流比之前稳固了许多,白子居趁热打铁,信息流覆盖在破旧的部件上,被锈蚀的零件以肉眼可见的形式被重构得焕然一新。
没有‘添转器’,只能这么粗糙地运用仪式了。白子居再次叹了口气,今天是真的出门不顺,居然会莫名其妙地偏移,“重构转换”是门手艺活,失忆的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用法。
白子居盖上上引擎盖,提起地上的手提箱,背着背包,收回远处摆放的警告标志,随后装作轻松写意的模样回到车上坐在靠窗的位置,原本聊得火热的圈子现在扩大成了3位,她们对外界的异变还并不知情,白子居朝邹叔点了点头,后者心里松了口气,轻踩油门缓抬离合,银色保时捷带着有些低沉的咆哮重新奔驰。
坐在靠窗位置的白子居看了眼已经完全愈合的左腕,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是使用‘添转器’还是使用‘添转仪式’,这种违逆世界准则的行为始终要由某个存在来为其买单。
‘添转器’和‘仪式’的区别在于一个是母港‘报销’,一个是自己‘结账’,前者平安回家吃饭,后者全村到你家吃饭。虽然白子居是异样的存在,死是不会死,但近期厄运缠身是免不了了。
“但是为什么我们会莫名其妙地偏移了呢?”白子居看着星空顶在心里纳闷道,但现在他也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此时他们仍旧处于夹缝中,如果他们和现实世界的联系断开,运气好点在新希某个地方来个车祸,运气差点,就会掉进侵蚀界里。
重构的保时捷应该勉强能引导车辆回到原来的世界,现在白子居该担心的是,在侵蚀界里那些怪物追来之前,他们能不能逃离夹缝。
白子居没注意到的是,手提箱内,被封装的核心诡异地闪烁着蓝光,而迷蒙的晨雾中,某个老家伙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同时在心里半是安心半是复杂地嘀咕着:“这都能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