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世人总说明清两朝当帝王无比心累呢?从一天的早朝就知道了!
崇祯三年八月,崇祯帝已身体不适为由缺席了数日的早朝,早已经引得朝臣们怨声载道,若不是首辅次辅两人压着,口无遮拦的言官御史们怕是一个昏君就要脱口而出了!
如今的崇祯帝虽渐渐不喜朝臣,这几日多是养心殿内就把各项事务定下,但整个天下终归还是要靠朝臣们来一起治理的!光杆子司令的滋味可不好受!
所以,不管内心如何,崇祯帝依旧是要上朝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况且大腿还不是崇祯帝!
于是乎!
崇祯朝崇祯帝昏睡后的第一次早朝!
就此拉开序幕!
皇帝朝服,为皮弁服,以白缯为之,也称“缟衣“。古天子的朝服,冠以皮弁,故名!
以皮革为冠衣,冠上当有饰物,以皮革缝隙之间缀有珠玉宝石,天子以五采玉12饰其缝中!为天子皮弁服!
今日凌晨,白话文讲,就是凌晨四点,崇祯帝就在内侍的服侍下穿上了大红色的皮牟服,腰挂玉带,悬玉佩,甚是笨重!
崇祯帝此时甚是疲惫,不得已,谁也不想四点起床不是!他忍不住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悠悠说道:“李瑰啊,头一回服侍朕上朝,感觉如何?”
身伴李瑰正悉心处理些皇帝朝服身上的褶皱,动作略显生疏,他也是头一回做,王承恩因事物繁忙,这日常服侍的工作便交给了李瑰,而李瑰根基不稳,也是急于表现,这整理朝服本是皇帝身边婢女做的,他却要自告奋勇,崇祯帝也不好拒绝!
这李瑰闻言一笑:“回皇爷的话,今儿个是第一回,有点生疏,但看着皇爷您穿上这朝服,神采飞扬,奴婢心里瞧着这甚是欢喜!”
“我已经近十天未上朝了,再不上朝啊,外面那些大臣非的把这紫禁城给拆了不可!只是这上朝属实太早了些,难免精力不济啊!”
“皇爷说的是,奴婢也是如此想的,刚刚奴婢们看着皇爷熟睡,都不忍叫醒陛下,若不是怕误了时辰,奴婢还想着让皇爷多睡会呢!”
“你这阉货,嘴巴就是甜!”
不说宫内如何,又说这外朝的大臣,他们起的更早,凌晨三点就起了,有些住的远的大臣,甚至凌晨一二点就要起床,再坐长时间的马车才行!如此劳累,有些年老体弱的大臣,可受不住这个苦!
皇帝仁慈,对于这些大臣,有时候也就准许他们不用上朝了!这才免了一顿车马劳顿!
本朝崇祯帝在太和门听政,也有古语说法,“御门听政是也!”
要么为啥喜欢在太和门听政,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无他,个人喜好而已!皇帝若是这点特权都没有,这皇帝做的也太憋屈了!
臣子们等候上朝,有些来的早的,有时候一等便是个把小时,自然不能露天苦等,若是天寒地冻的光景,怕是要等走几位朝中重臣了!
为此啊,这宫廷皇城内,建有多处朝房,大臣便按照品级于此,或坐或立,等待上朝。
近臣更有优待,端门内设置有专门的直房,右阙门南是锦衣卫的直房,下三间为翰林直房,候朝时,大学士居北楹,众学士中楹,余者南楹。在端门内左侧另有直房五间,又被称为“板房”,是詹士府、左右春坊和司经局官员侯朝的地方。
至于品级更低的朝臣,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谁让你品级低呢?这个品级的大臣,金銮殿怕是都去不了,只能在殿外候着的主,就只能多吃苦了!
五点左右,钟鸣三声,百官依次排队有序入宫,文左武右,自然是老祖宗早就传下的规矩!
文臣这边,以首辅周延儒为首,次辅温体仁紧随其后,不过此二人不和朝野接知,此时温体仁就死死盯着自己前面这个身影,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你这奸贼,我迟早要把你拉下马来!”
武臣这边,以英国公张维贤为首,明朝中后期,以文御武成为常态,武人地位逐渐底下,殊不知,就连堂堂戚继光大帅也只能投奔张居正门下,最后被文臣弹劾,堂堂一品重臣是说死就死!有句话为“二品的武将不如五品的郎中”,正是此理!
不过本代英国公可不能与之同日而语!张维贤执掌京营,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同时又袭爵英国公,与天启帝皇后张皇后是一家人,同时在其一手扶持崇祯帝登基,天启帝驾崩后,是其带兵入宫,接受天启帝遗诏,力保崇祯帝登基,居功至伟,是名副其实的超品武臣!
有如此显赫背景和身份,同时又立下如此大功,祖上又是随太祖靖难的功臣,历来与皇家结亲,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奠定其大明朝军中第一人身份!
试问:何人敢拂虎须?
只是,昔日豪杰,如今已垂垂老矣!如今上朝,乃是由儿子张之极搀扶着前行,崇祯帝多次下旨张国公不必上朝,然而张维贤以:“历代张国公,皆精忠报国,他袭爵至今,功劳不显,唯有鞠躬尽瘁,以报国恩”,坚持上朝!无奈的崇祯帝拗不过这位老大人,便命御前赐坐,令张维贤坐着议事!
张维贤死后注定要袭爵的张之极,如今人不过中年,平日也练些武艺,然而富贵的生活早已冲淡了他的进取之心,本人又没有经历过大阵仗,比起自家爹爹,这位少国公文不成武不就,骑马射箭一般般,文韬武略一般般,倒是吃喝嫖赌,实在是样样精通!
也是,若是这个儿子争气,张维贤如何需要走不动道了还坚持上朝,实在是盼着在陛下面前多些圣眷,日后多庇护些子孙而已!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言归正传!
随着三声鼓响钟鸣,百官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分批站好!
随着司礼监王承恩的一声“陛下驾到”,身着大红色玉带朝服的崇祯帝缓缓进殿,头戴金丝蟠龙翼善冠,大马金刀坐于黄漆实木、镶有十三条金龙的御座上!
“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为已经习惯此等套路的年轻帝王,崇祯帝内心波澜不惊,他轻轻一语:“众卿平身!”
待的朝臣们起身,王承恩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朗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国朝上朝,自有一套流程,每日上朝呢,都要先报告皇帝,要不要接见入京离京的官员,只不过崇祯帝不喜这个流于表面的形式,故很少在早朝上接见便是!
此处省略前面一大堆早朝表面文章不提!
帝王就该有帝王的样子,则顾盼自雄!
崇祯帝看着下面蠢蠢欲动的朝臣们,脸上无悲无喜,看着架势,这阵仗,今天怕是又要口沫四溅,全场嘴炮了!
果不其然,当下就有个御史轻咳一声,当场就要出班奏事,明朝朝堂有个规矩,你要奏事,得清咳一声,告诉大家,你要奏事啦,其他人若是无事,就别捣乱。
不过注定了,今天这位御史不是主角,当下便有一位青袍、胸前绘彪的中年文官抢先出班,丝毫不顾该御史幽怨的眼神,乃是吏部给事中许誉卿,他神情庄重,出声道:“起奏陛下,敢问陛下,臣等朝臣还有立足朝堂的必要吗?”
崇祯帝听完,知道是这是要借昨日他颁布的圣旨生事了,他内心有些愤怒,我乃堂堂帝王,发个圣旨都要畏首畏尾。同时对这个不知好歹的给事中有了怨气,太祖设立给事中一职,是帮皇帝做事的,是皇帝身边人的角色,史记“珥笔记旨”、“督办六部”,使得给事中成了典型的位卑权重的职位。
结果呢,你这个吏部给事中胳膊肘往外拐,还反倒说起我来了!
这许誉卿可不管这些,见崇祯帝不答话,直接朗声道:“若这满堂大臣还有用处,敢问陛下,为何不经朝堂议事,甚至都未经内阁就发旨意,莫非在陛下眼里,我等都是无用之人。”
崇祯帝都被说蒙了,我只不过十日未上朝,这世界就变了?朝臣都指名道姓了?
旁边的王承恩都看不下去了,怒喝道:“大胆,天地君亲师,纲常伦理,你就是这么侍奉圣君的?”
铮铮铁骨许誉卿,只见他脱下管帽,匍匐于地:“臣顶撞君上,自知有罪,但若臣以臣之死,可换的君臣和谐,共治国事,臣死不足惜,陛下万不可与群臣相悖,导致国家不宁啊。”
这一连串帽子戴下来,甚至到了连崇祯帝都承受不起的程度,这君臣背道而驰的帽子扣下来,他都担不起,只能说此人,会做官啊!这是邀名啊!许誉卿今日这番折腾,陛下是不可能冒着君臣相悖的罪名去杀他的,他不死,今日之事传出,“直言敢谏”四字评语是跑不掉的!
崇祯帝眼里无丝毫笑意,但确脸色温醇说道:“许爱卿哪里的话,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快起来,快起来,朕是跟内阁通过气的,可不是独断专行,不信你问温体仁,昨日他当值,他最清楚了!”
温体仁听到这番话,抬头就看见崇祯帝略带警告的眼神,他可不是许誉卿这种愣头青,他是要当首辅的男人,自然不敢违逆陛下!天可怜见,陛下昨日发的圣旨,是直接由宫中内侍前去传旨的,哪里需要知会他!
“许大人,昨日我当值,陛下颁布谕旨乃是圣心独断,昨日特地遣人往内阁告知于我,足见陛下仁厚。”温体仁哪里会不明白个中深意,但皇帝的立场就是他的立场,他自然要接这个锅!
许誉卿刚还想说话,刑部侍郎徐石麒徐侍郎就忍不住出班道:“启奏陛下,袁崇焕擅杀边帅,勾结建奴,放清兵入关,私下议和,这些都是罪证确凿,臣实在不知,为何要重审?”
作为一名帝王,早朝时的喜怒不形于色,乃是习以为常,尽管多次在后宫发怒,但在朝堂上,崇祯帝依旧稳坐钓鱼台,看不出丝毫喜怒:“既然罪证确凿,何惧重审?”
徐石麒顿时哑口无言!
良久!
兵部尚书梁廷栋出班说道:“启奏陛下,陕西饥荒,爆发民乱,朝廷镇压不利,致使叛乱愈演愈烈,臣意安抚百姓,只要百姓不乱,则民乱自平,臣请拨赈灾银火速赈灾,缓解陕西危局!”
终于说了件正事,崇祯帝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户部如今存银如何?”
今日朝堂,朝廷钱袋子毕尚书本打算做个隐形人,就这么糊弄过去,如今国朝财政匮乏,他左支右绌,已经就心力交瘁,实在不想掺和这些纷争,无心也无力!
但崇祯帝问起,他也就坦言相告:“陛下,国库如今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各地征缴的田赋还未入库,辽东那边又催的急,今年的辽响又提高了100万两,陛下,辽东各军每年索响无度,长此以往,国朝支撑不住啊。”
崇祯帝望着这位不过四旬出头就两鬓斑白,劳累过度的尚书,心里也知道他的不容易,他还算是有能力的,这些年维持全是他的功劳,但陕西民乱不平,恐成大祸,也就只能委屈他l .
“毕爱卿,直说无妨,国库存银几许。”
毕自严满是无奈道:“如今仅有存银400多万两,”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辽响还未发,官员俸禄也拖欠了好几个月了。”
“这样吧,朕做主,从户部拨银200万两,再从朕的内帑拨银300万两,凑个500万两作为赈灾银,择日送往陕西。”
崇祯话刚说完,准备在多讲两句的时候,一个督察院御史出班道:“陛下,臣有本奏,臣弹劾三边总督杨鹤剿匪不力,致使陕西局势糜烂,应革职查办。”
好似鱼闻到了腥味,哗啦啦一大片官员都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弹劾杨鹤的声音,
“臣弹劾杨鹤”
“臣也弹劾……”
“肃静、肃静!’”沉默了许久的首辅大人周延儒终于拿出了点首辅的架势,整顿起了朝堂的秩序:“朝堂重地,肆意喧哗,成何体统!”
“陛下,臣弹劾锦州总兵祖大寿,其人不经朝廷旨意,擅自带兵回锦州,这是藐视朝廷,其罪当诛!”
一个尤其刺耳的声音响起:“陛下,臣弹劾首辅周延儒,周延儒子侄在家乡横行不法,欺压良善,子不教父之过,周大人如此德行有亏,如何能当首辅大任。”
事实证明,首辅周大人都在弹劾之列,自己地位都不稳,他如何镇得住朝堂这帮官场老油条,真的就差说句:“周首辅说话当放屁”做口头禅传出了!
整个朝堂,瞬间乱糟糟!
自太祖托梦之后,崇祯帝尤为厌恶这种朝堂口水战,结党营私,互相打压,他已经烦不胜烦!
因此,这位少年帝王,做了一个令满堂朝臣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竟然起身
就这么
径直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