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垚刚坐在座位上,数学老师就进来了“同学们好”
“起立”唐殊韵的声音中气十足。
张垚站起来“老师好”,双手慌忙地在抽屉里摸索着数学课本,突然摸到抽屉里软软的无骨生物,张垚本能地被吓了一跳,好在张垚从小山里长大,蛇虫鼠蚁见多了,在婶婶手里又练就了一身大难临头稳如泰山,气定神闲的好本领,换做娇滴滴的城里姑娘,估计尖叫声早已掀翻了楼顶。
“同学们请坐”
落座后,张垚弯下身子往抽屉里看了看,一旁的唐殊荣则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睛时不时地打量一下张垚的反应。
“原来是蚕啊。”张垚在心里盘算着这些蚕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抽屉里,张垚一抬头,恰好撞上了唐殊荣正要闪躲的目光,张垚知道是谁放的蚕了。
张垚找出数学课本,翻开老师讲的那一页后,眼睛看着黑板,双手淡定从容地伸进抽屉里把蚕一条一条拿出来放在自己手心里,一旁偷偷斜视的唐殊荣吓得差点坐不稳,看着白色的一条一条蠕动的蚕,唐殊荣胃里一阵翻滚。当然唐殊荣不认识这东西叫“蚕”,孙思晓家就是养蚕的,张垚见多了,即便是真的虫子,也未必能吓到张垚,更何况是这干净可爱的蚕宝宝。
唐殊荣坐立不安,长这么大,单挑、打群架、翻墙逃课没怕过谁,唯独害怕这种软软的爬来爬去的虫子,一看到就头皮发麻,心慌气短。张垚注意到了唐殊荣的反应“原来这家伙怕蚕”,张垚暗暗腹语“看我不让他尝尝厉害。”
张垚把抽屉里摸索了一遍,确定所有蚕都被自己拿出来了,张垚四周瞄了一遍,从地上捡起一个纸盒子,把蚕一条一条放进纸盒,还剩最后一条的时候,张垚故意把自己的钢笔碰掉在地板上,于是张垚往左边倾斜着身子去捡笔,拿着蚕靠近唐殊荣那一侧的右手则一点点举高,就要够到钢笔的时候,张垚佯装重心不稳快摔倒的样子,手心里的蚕便顺理成章地被抛在了唐殊荣腿上。唐殊荣瞬间像上了发条的小赛车一样,惊叫着冲出了教室,全班同学包括老师在内,所有人都被唐殊荣的举动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唐殊荣在教室门口一阵蹦跳胡乱拍打后,终于回过点神,一再确认身上什么都没有了,才意识到教室里老师跟同学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张垚不声不响地捡起从唐殊荣腿上掉下来的那条蚕,也充当看客目光盯着唐殊荣的一举一动。
唐殊荣虽然知道自己这次糗大了,但一阵慌乱后,还是强装淡定地站在教室门口打了声“报告”。
“进来,”数学老师放下手里的教案,走到唐殊荣边上看着他,“你刚刚怎么了?”
尽管唐殊荣很不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自己害怕虫子的事,但他对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止又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借口,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说:“老师,我刚刚坐下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腿上爬了条虫子,我就出去把虫子从身上弄下来下来。”
唐殊荣说自己怕虫子不假,不过他没把张垚抖出来,可能是怕老师追问蚕的来源吧,毕竟是他先捉弄张垚的,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唐殊荣只得暗暗认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唐殊荣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全班同学捧腹大笑,就连一贯严谨的数学老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阵哄笑后,数学老师摆摆手,示意大家言归正传,回归课堂。
张垚看着边上惊魂未定的唐殊荣,强忍着不让自己面部有笑容,唐殊荣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坐的位置都尽量隔张垚远一点,她抽屉里可是放着十多条大虫呢,再来个一不小心,唐殊荣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放学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张垚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跟孙思晓讲了一遍,孙思晓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说他一米八的大个,居然会怕虫子。”
张垚笑着说:“我本来是不知道他怕虫子的,毕竟那些蚕都是他放在我抽屉里的,可是我在整理蚕的时候,他的身子潜意识地一点一点远离我,眼神里写满了‘害怕’两字,我就决定整整他,我只猜到他怕虫,但没想到他会害怕到这个地步。”
“那你捉弄了他,他会不会报复啊?”孙思晓颇有些担忧。
“没事,能怎么报复,难不成找人把我揍一顿,就因为一条虫子?”张垚大大吃了一口饭,不以为意地说道,“对了,我看到后操场有一棵桑树,一会吃了饭,我们去摘点桑叶吧,可别把蚕饿死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张垚把装着蚕的盒子拿到书桌上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把桑叶一片一片放进去,蚕宝宝估计饿坏了,一碰到桑叶就唰唰唰吃了起来,不一会功夫,桑叶就被咬出一个个圆圆的洞。坐在一旁的唐殊荣警觉地看着张垚的每一个举动,虽然怕极了那些白白的蠕动的虫子,但又忍不住好奇多看几眼。唐殊荣内心一万个疑问,但想到自己在张垚面前发的狠誓“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唐字倒着写”,只得收起疑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间久了,唐殊荣也没那么怕了,只是每次看到张垚总是摘同一种树叶喂那虫子,心里就有疑惑,这不,张垚又摘了厚厚一叠叶子来喂虫子了。
“你就不能给虫子换换口味,换点别的树叶?”唐殊荣疑惑地问。
张垚抬头看了唐殊荣一眼,并没有作出回答。
唐殊荣刚问完就意识到自己输了。
张垚倒也没把唐殊荣那天说的狠话放心上,只是一味不理他而已。只见唐殊荣用笔头戳了戳坐在前排的曾庆姜“把镜子借我用下。”
唐殊荣接下来的举动倒是吸引了张垚的目光,只见唐殊荣先在本子上写了个不大不小的唐字,然后把小镜子放在写了唐字的本子上,镜子与本子成150°角竖起来,一只手拿着笔在本子空白处一笔一划写着什么,唐殊荣看看镜子里的唐,又在本子上写几笔,不一会功夫,一个倒着的唐字就写好了。
唐殊荣把本子往张垚面前一丢:“喏,唐字我倒着写了,可以告诉我这叫什么虫子了吗?你为什么每次都摘同样的叶子喂它?”
张垚看了看那个倒写的唐,忍住不笑“这不是虫子,这叫‘蚕’,蚕只吃桑叶,所以我每次只喂它桑叶。”
“原来如此,你不怕蚕吗?蚕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恐怖。”唐殊荣虽然知道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蚕,但对蚕的外貌还是难以接受。
“蚕只吃桑叶,很干净,又不伤人,为什么要怕它。”张垚把最后一片桑叶放进盒子里。
唐殊荣撇撇嘴,不再说话。
课后,小树林里,唐殊荣往熊业成背上拍了一巴掌:“你个狗熊,让你抓虫子,比给我弄些蚕来。”
吴昊想起唐殊荣那日被吓到的样子,还有些忍不住想笑,吴昊把手搭在唐殊荣肩上:“荣哥,上次失误,我们不知道张垚不怕这些东西,下次换个法子整整她,不然这口气咽不下。”
“要不直接抓条蛇,看她怕不怕。”吴昊在一旁出着馊主意。
“别再搞这些蛇虫类的了,没吓到她,倒把我吓得不轻。”唐殊荣有些懊恼地说。
“那就先让她蹦跶两天,等想到好的法子再整她。”吴昊暂时也想不到什么整蛊的好法子来。
唐殊荣突然一计上心头,邪恶地笑着把熊业成叫到自己跟前来,对着熊业成一阵耳语。
张垚已经整理好,准备到教室了,孙思晓还在宿舍里忙活,孙思晓来例假了,由于体型胖的缘故,孙思晓一次来的量特别多,弄在了床单上,裤子上,张垚在等着她换裤子。
“阿垚,你还没来例假啊?”孙思晓怕张垚等得无聊,随口找着话题聊着。
是啊,张垚还没来例假,宿舍里三分之二的女生都已经来例假了,但张垚的就是没来,张垚隐隐想起四年前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说的话“等十三四岁了还没来例假的话,要来医院复查,康复得不好的话,可能终身不孕。”那时自己才9岁,对例假一事几乎没什么概念,更别提“不孕”这个概念,但张垚现在懂了。宿舍里每少一个还没来例假的,张垚的心就往上悬一截,她很担忧自己的身体,但一想到周青梅,她又不愿跟她沟通交流什么,周青梅作为自己的妈妈,她要是在意自己女儿的身体,早就带着她去医院复查了,粗线条的周青梅怕是只知道整天串门子。
张垚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都忘了孙思晓在跟她说话。
“阿垚,你在想什么呢?我换好了,我们走吧。”孙思晓拉起张垚的手往门口走去。
刚走进教室,张垚就看到自己座位处聚集了一撮人,指指点点说笑着,看到张垚来了,一个个让开一条道,等张垚来到自己座位的时候,一撮人又围了上来等着看热闹。这撮人里包括唐殊荣、周泽宇、吴昊他们这三剑客,他们装得漫不经心,却又在脸上写满了“就是我弄的,就等着看你难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张垚看向大家目光聚集的地方,只见张垚课桌下方,一个撕开的卫生棉上殷红一片,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滴了红墨水的卫生棉,但青春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敏感,任何跟性有一丝挂钩的东西,都能引来一片注目。
张垚盯着那个静静躺在地上的卫生棉,看了良久,心想这要真是自己的倒好了,大不了就是出点糗,可惜她怎么盼就是盼不来自己的例假。
张垚的反应另围观的同学失望了,张垚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恼羞成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但好奇的观众还是没有散去,都在等着看张垚要怎么处理自己桌子下的卫生棉。
只见张垚弯下腰,不急不慢地捡起卫生棉,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卫生棉的一端拎起来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好看吗?是不是没看过,建议你们以后去当保洁阿姨,每天打扫女厕所,想看多少有多少。”
围观的同学悻悻退去,张垚捏着卫生棉走向垃圾桶,手一挥便准确无误地将卫生棉投进了垃圾桶。
唐殊荣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是低估了张垚了,看起来瘦骨嶙峋,一副冰冷高傲的样子,实则绵里藏针,油盐不进,她跟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
那节课张垚的思绪都在神游,唐殊荣则坐在一边暗暗揣测张垚的心思“她该恨透我了吧。”但张垚的心思,岂是唐殊荣这种养尊处优,未经风雨,不知疾苦的城里娃能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