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路灯的灯光并没有给我很多的安全感,它照亮的地方只有一个圈,我就被困在这个圈里,无法移出去。就好比孙悟空划给唐僧的保护圈,保护他,而我没有这个待遇,我所能保护的,我不知道有什么,但我知道我保护不了的东西,是我自己。
远处的车灯打亮了,直直照着我这边。或许是他摁错了,开了远光灯,我感觉到刺眼,原来有光照亮的黑路并不好走,一路上会踉踉跄跄。
他察觉到开错灯光,换了近光灯,开向我这边。我看了一眼手表,十点正正好。
我听着车开过来的声音,“vroom vroom”轰隆隆,一时间,我怀疑他去偷了别人的车。
直至他按了喇叭示意我上车,我才开始相信这确实是他的车,不然哪有一个偷车贼敢明着在车主居住的小区摁喇叭的。
我瞅了一眼车标,阿斯顿马丁,问了他车型是DB11。
内心发出的感叹只有两个字:我去!
“教练!你是不是偷的?”
“你把我想成这样?下去,自己腿着去。”说完假装把我往外推,我拉了一下车门,其实早就被锁上了,做做样子吓唬我而已!
“那跟朋友借的?”
“你教练我是不配拥有这种车吗?”
“那你平时不开?”
“作为教练,得以上率下,再说了万一有哪个队员看到了,不好好学,只想着这些破事怎么办?”
“也是,那你还挺有钱啊!没瞧出来,我以为你这饭碗装的是苦菜,没想到,还有炸鸡配!”
“去去去,什么**喻,没有钱,没有钱,还在还款中,你教练我还没有那个能力一次性付完全款。”打发完我后,又补了一句,“坐好,扣好安全带,小爷我带你玩去。”
膨胀了啊!教练换小爷,果然跑车配土豪!
晚上的城市,只要过了晚高峰,一切都好说,往哪儿哪儿开都自在。
三米挑高的路灯照映着路面,没有其他车俩压过灯光,这样显得周围空空旷旷。
车里放着电台,有点嘈杂,这一下更使自己心烦意乱,内心纠结要不要把那个问题问出来,偷瞄了他一路,总感觉问出来就会变得很物质。
“你是有两辆车吗?”
“嗯?”
“我是说,你是有两辆车吗?因为这辆是你的,那辆也看你经常开。”
“哦,那辆SUV啊?嗐,不是我的,朋友的,他出差去了,这俩车也就拜托我,叫我有空遛遛它。”
“遛遛它?是我住的那间房子的主人的吗?”
“那不是,另外一个朋友,车嘛,不跑跑不行的,所以就有时开它出去办事了。”
或许是因为电台播放的歌不合他意,选择把电台关掉了。这一下,气氛安静下来,只剩下马达盖过其他细微的声音。
“你有什么想听的歌吗?连上蓝牙播放吧!”他调转着方向的同时,还在说话,“这破电台,放的什么玩意!”
原来是为了抱怨电台。
我没有拿出自己的手机,反倒是拿了他的,点亮屏幕后要求指纹解锁,我递过去给他,他也很配合,自然的摁了一下。这动作发生时,很默契,不用多说,他自然而然的打开了他的手机,还告诉我音乐被他收在小文件夹里,叫我找找。
我想着连蓝牙没必要了,就直接公放了一首歌,从他歌单里挑的《BAD GUY》。
律动感很强,我好奇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种风格的歌,也太黑暗了。
身体不自主地晃了起来,表示出我喜欢这首歌。
“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你点开淘宝,帮我挑一下礼物,主要是李黎的生日快到了。”
“李黎是谁?”
“我去,不是吧?你队员你都不知道?就那个,咱队里除了我以外,唯一一个单眼皮的男生啊?”
还补充道:“老有特色了,每天都是黑白灰搭配。”
“那你送他礼物干嘛?其他人生日不见你送?”
潜台词是想说,我生日的时候,你怎么不送我,其他人生日的时候,你怎么也不送啊。
“其他人我记不住,他是因为我上次答应他了,兹要他有进步,我就在他生日那天给他送他礼物,以示鼓励。”
我听完他的解释,一点都不想点开那标着红点点的淘宝,就只是盯着歌词,借由这一动作,把心绪放飞,不让它只停留在歌上,还各种哑声嘀咕,就好像有个小无赖在心里喊着:你都没送我,我为什么要帮你选,自己选!
“你帮我看了没有?”
“嗯——老实说,没有。”
“那你握着个手机干啥!”
“嗯——不知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要回他什么话好,心里乱遭遭的,就是想逆着他来。
我转过头看他,发现他眉头皱了起来,我想上手帮他的皱眉抚平了,让它舒缓下来,可是我做不了……
“那别看了,把音乐关了吧。”听得出他有点生气。
心里开心他居然说气话了,狠狠地把自己得意了一番,忽然觉得外面呼逝而过的路灯,是舍不得我们的,竭尽全力把自己开的最亮,好让我们安全过去。
我乖乖把手机放到一边,车里又安静下来,但好在这种安静就维持了五分钟,因为我们到夜店了。
外面的霓虹大灯闪烁着冷调蓝光,加上背后是金属网固定,一瞬间有种十八世纪工业风的感觉,门的造型倒也独特,做成二十一世纪初期电话亭。
我下了车之后,站在电话亭前面等他。这周围人也不少,其中还混有吊子,就是那种不务正业社会的非主流。
北方的冬天还是冷得让人慢半拍,当旁边站着吊子时,竟晃了半天神才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
感叹自己遇多了这种败类事,知道怎么应付。没打算正眼瞧他,手故作姿态地打开包包,拿出里面的烟,给自己点上一根,抽了一口后,见教练还没回来,轻轻抖掉了烟蒂。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早就兵荒马乱,生怕对方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来一根吗?”我开始为自己找补点时间。
吊子有点恍惚,他应该没遇到过会有女的跟他镇静对话的,开口道:“你帮我点吗?如果可以?”
“当然可以。”
有点自暴自弃,我已经不想要这个躯壳了,穿成这样的唯一目的就是把自己当成垃圾一样给丢入垃圾堆中,一起肮脏。
我挑开打火机,凑前去给他点上,他直接蹲在马路边上,开始自喃。可能是因为他抽烟的样子实在有种沧桑的样子,间接感到他人其实不坏,倒也一下打开各自心扉,我觉得我可以接受这种吊子了。
他说:“我不想来找你的,他们在旁边起哄,说我不来就不是男人。”缓缓吐出烟圈,消逝在时空里,“我当然是男的了,我也不要你怎么样,就这样陪我抽完这支烟就行。”
说完又吧嗒吸了一口,我的烟燃烧的差不多了,一直用两只手指掐着,没再抽。俩人背对着后面一群的凯子,我猜他们现在肯定意淫着什么。
“你男朋友怎么还没来,停个车怎么那么久?”语气有些埋怨,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说了出来。
“你找我吗?”说话声飘荡在我们左侧,我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尽管对方没有对我做什么事,还对我说了一些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