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古夕蓝所猜毫无纰漏,事实正是如此!太子炎必定是要找自己要做什么事,这件事是对古威有好处的,但是却对荷姨娘等人没有好处,所以荷姨娘这才隐瞒着古威私自来杀古夕蓝。怪就怪在荷姨娘不光想杀古夕蓝,还想将她卖出去,最后做到真正的榨干。
古威一见古夕蓝挟持着他的爱妾荷姨娘,一个箭步冲上来,其势如要杀了古夕蓝一般。
但一想到此时的太子还在,而且太子就是为了这古夕蓝而来的,古威收住了杀气,对着古夕蓝说道:“你在胡闹些什么!还不快放了你荷姨娘!让太子殿下看笑话吗?”
还没说完又接着说:“最近府里不太平,我特意请了清真观的道长,你给我老实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去,不要丢了丞相府的脸。”
古夕蓝心中稍微一盘算,他说得在理,此时已经到了太子面前,任荷姨娘有何本事也断不敢当着太子的面放肆。
于是,古夕蓝松开了手。荷姨娘一见自己获救,连忙跑到古威的怀中,自己回到了院子中......
太子炎目睹了这一切,没想到这个古夕蓝竟还有这般狠厉!果然不一般!
“呃呵,痛快!”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渐行渐近,手里提着酒罐,喝得醉醺醺,这就是张道士了。
“你们打听好了,那道士会从这条路回住处吗?”古夕蓝低声问道,她正和冬儿躲在相府小路旁的石洞里,这是相府最黑的一段路,也是从正厅主卧通往下人住处的路。
古夕蓝紧张地发抖,“嗯,是。”
古夕蓝握住香雪的手,“冬儿,我不会再做个无能的主子,你也要成为我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才行。”
听了古夕蓝的话,冬儿这才定了定神。
“来了。”古夕蓝和冬儿翻出两个火折子,还有一些粉末,开始鼓弄。
张道士半闭着的眼睛眯起,看到不远处那一簇青色火苗跳动摇曳,他抖了一个机灵,酒醒了一大半,“鬼火!”
他加快了几步,向那个方向去。
“呦,这是谁啊!这大晚上天的!张道士?”三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带着一个婢女正往正厅那边走,便叫住了张道士。
古夕蓝心里一惊,这三儿怎么会突然出现?不管了,兵来将挡,她收起火折子。
张道士双指合拢,往前一指,故作玄虚,“前方有鬼火,必有古怪!”
三儿后背上冒出一层冷汗,她顺着看过去,哪有什么鬼火?劈头盖脸地骂道,“那是荷姨娘的住处,哪有什么鬼火?你这道士就会装神弄鬼!”
“你,呀,那不是又出来了?我一定要将这妖孽揪出来!”张道士抱着酒罐,有点摇晃地迈着大步走了。
三儿狐疑地朝那边看去,还是什么也没有,白姨娘的院子灯都灭了,咦,白姨娘?“那道士去白姨娘那边捉鬼?哼,必有猫腻!”
三儿想着,若是知道了道士和白雨敏之间的苟且,那捅到荷姨娘那里还不是大功一件?她做足派头,跟那婢女说,“你先回去,我过会再走!”这就偷摸跟着张道士去了。
古夕蓝和冬儿用鬼火引着不认路的张道士,一路进了白雨敏的敏荷院,先用迷香熏晕了院里的婢女,再偷溜进屋子把睡熟的白雨敏彻底迷晕,这才闪了闪鬼火,一人一边躲在门后。
张道士吞了口口水,他也就是个江湖骗子,这次是想赚荷姨娘这笔,才想做出点功绩给她看。
他停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他也怕鬼怪,可好不容易让他发现有鬼火,不弄出点名堂怎么向荷姨娘交差?他又灌了一口酒,推门进去。
张道士进门后,摸索着来到床边,趴近了仔细看,才发现赤身酣睡的白雨敏,他瞪大眼睛,突然闷哼一声,便栽倒在白雨敏身上。
“小,小姐,怎么办……”冬儿哆哆嗦嗦得拿着大棍子站在床前。
“来帮我。”古夕蓝费了好大劲才把张道士压在白雨敏身上,双手抱在白雨敏的肩膀。
古夕蓝拔下头上的金簪,那是白雨敏才送她的,她举起簪子,迟迟不敢刺下去,可一闭眼就全是前世里宿容垣和古夕雪,还有自己那鲜血淋漓的左手和右腿,她不能让这种悲剧在这一世再上演。
古夕蓝握紧簪子,奋力向张道士的脖颈后面一刺,血流不止,她双眼麻木,又去拉过白雨敏的右手,造成白雨敏握住簪子错杀了张道士的假象。
古夕蓝连连退了两步,冬儿捂住嘴,睁大恐惧的眼睛,低呼道,“白姨娘醒来,一定会发现的,这,这……”
古夕蓝怔怔道,“你说的对,她醒来一定会发现……”她眼中闪过一抹狠戾,“那就永远睡下去吧……”
她走到白雨敏跟前,伸出纤纤十指,死死地掐住了白雨敏的脖子,白皙的脖颈上出现了红印,她探了探白雨敏的鼻息,把张道士的手掐在白雨敏的脖子上。
她呼了一口气,盯着白雨敏的脸,白雨敏,这是你欠我的一条命,我的孩子何其无辜,你我,两清了……
冬儿已经吓得不敢动了,她还以为仅仅是和四小姐来整人,万万没想到今夜竟会目睹两人死去,悄无声息,她恐惧的目光落在古夕蓝身上。
古夕蓝慢慢靠近她,扶住她的肩膀,眼神之中透着真实的悲哀和绝望,“冬儿,我的处境艰难,这十几年你都看在眼里,我无意害人,可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你和夏儿也不能幸免……”
冬儿好像回过点神,她木木地点头,“小姐,我相信你,我和夏儿就你一个主子,就算是错了,也会听你的……”她只是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多。
哐当!门外响起一声花瓶碎裂的声音,让主仆两人格外警觉。
不好,还有个三儿,古夕蓝对冬儿眨眼,示意她去门后躲着。
吱呀,这么半天没动静,栗嬷嬷果然耐不住性子,轻轻推开门缝来看。
“三儿,别来无恙。”古夕蓝坐在那里,笑得从容。
三儿傻眼了,推门进来,却看见流血身亡的张道士和闭着眼的白雨敏,她惊叫,“杀……啊……”
冬儿给了三儿一闷棍,三儿就倒下了,古夕蓝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掏出匕首,往三儿脖子上一抹。
古夕蓝打开后窗,将桌上的东西都摔到地上,混乱一片。
“走,把她扔到后窗的枯井里去。”古夕蓝吩咐着,和冬儿两人拖拽着三儿的尸体,吃力地将她扔到枯井里。
两人坐在井边,冷汗直流,大口喘气,古夕蓝不敢抬头看天,她害怕月亮的光亮,因为她知道自己会永远活在黑暗里。
匆匆赶回未然院,见霜儿早就慌了神,还好风平浪静。
“有人来吗?”古夕蓝一面洗去手上残留的污血,梳妆换衣,一面询问夏儿。
霜儿给冬儿倒了杯热茶,找了衣裳,“只有巡夜的来,他们知道傍晚蒋姨娘来照顾您没回去,也知道您这几日不出门的消息,所以没多问就走了。小姐,冬儿,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古夕蓝换好装后,平静地说道,“等会把那些火折子和粉末都烧掉,今夜的事,都烂在肚子里,不然,恐怕咱们三个都活不成……”
见夏儿冬儿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古夕蓝垂眸,真诚道,“你我三人的命,就绑在一起了,我活着,就不会让你们受苦。”
夏儿和冬儿仍旧没从这一场惊心动魄中回过神,但她们听出了古夕蓝的真心,都含着泪点头。
古夕蓝望着窗外,失神地看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永远无法看不到属于自己曙光。
未然院主仆三人一夜并不成眠,她们为着黎明之后的未知而转转反侧。
“呃……夕蓝,你醒来了?好点了吗?”蒋墨溪听说自己发烧了,连忙从自己院中赶了过来,看见夕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便试探性地摸她的额头。
夕蓝空灵的眼睛里添了一丝生机,“墨溪姨娘,我已经退烧了,多谢您一夜的照顾……”
蒋墨溪笑着埋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和姨娘还见外吗?姨娘,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疼呢,嗨,还说呢,昨儿竟然看着你睡下,我这瞌睡劲儿也上来了。”
夕蓝起身下床,“姨娘,委屈您昨天在这儿趴着睡了,早上就在这儿用早膳吧,夏儿,去备些米粥和糕点。”
夏儿似乎有些恍惚,还是出去了,还没等夕蓝洗漱,夏儿和冬儿两个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小姐,府里的人……全都跑去敏荷院了……正厅那儿传话来,让,让咱们都去……”冬儿这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夏儿都快哭了。
夕蓝镇定道,“急什么?我连未然院的门都没出,就算有什么,难道还要怪我天生煞气吗?”
这一吓让夏儿冬儿冷静了许多,夕蓝是在提醒她们不要自乱阵脚。
蒋墨溪皱眉,“这白雨敏又在出什么幺蛾子?你传话来要让我要了轩儿来养,白雨敏就不依不饶,荷姨娘哪是个心疼庶出孩子的人?没准是她和荷姨娘又闹上了。”
夕蓝握住蒋墨溪的手,有些为难,“姨娘,对父亲那儿,你还是别提起是我出主意让您要了轩儿,我本是希望您能早日得子,没别的心思,可一旦让有心人听到了,又会说,我做了煞气的事……”
看着夕蓝失落,蒋墨溪笑着安慰,“咱们娘俩的私房话才不会说给那些毒妇听,别总把那些妖言放在心上,什么煞气!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夕蓝心暖,“好,听姨娘的,既然父亲叫我们,那咱们快准备一下,这就去吧。”
墨溪姨娘,你的善心会有所报的。
夕蓝几人匆匆赶往敏荷院时,敏荷院里主子奴才站满了院子,鸦雀无声,骇人的安静。
古威和荷姨娘正站在房间的窗檐下,一脸严肃。古夕雪和古夕若两手紧紧握着,时不时用恐惧的目光向屋里瞥,奶妈正拉着一无所知的小知柏。
蒋墨溪和夕蓝穿过人群,向前拜道,“父亲,姨娘。”
“老爷,荷姨娘。”
荷姨娘疑道,“你们怎么一道过来了?”
蒋墨溪先开了口,“四小姐昨夜高烧难退,道士来作法,她又担心自己的煞气影响到大小姐,便迟迟不肯去看病,最后冬儿没法了才来求我去照顾着,夜深了,就陪着四小姐在未然院歇下了。”
夕蓝面色不好,俨然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她软软开口,“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见白姨娘?”
古威淡淡看了她们一眼,指了指那房间,沉吟道,“你们去瞧瞧吧。”
夕蓝将手一抬,冬儿便听话地扶着她走上前去,夏儿在另一边扶着蒋墨溪上了台阶。
蒋墨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她一走进去,那骇人的一幕就出现在眼前,半光着的白雨敏躺在床上,后颈插着一支金簪的张道士后背全染上了血,地上还有被摔成稀巴烂、浑身是血的三儿,三具血淋淋的尸体。
“啊……啊……”蒋墨溪用帕子掩住嘴,往后跌了几步,幸好有夏儿扶着才没摔倒,“她,她,怎么会死……”
夕蓝看了也是快要站不住了,勉强被冬儿搀了出来,苍白着脸,问道,“白姨娘……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她一双美丽的眼睛充盈了害怕而生的眼泪。
古威面色沉重,“这是一桩疑案,谁也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敏荷院的下人昨天都被迷晕了,家丑!家丑!那个臭道士!”
说到这里,古威愤怒的眼眸转向荷姨娘,荷姨娘吓得一哆嗦,她要是知道这张道士会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打死她也不会请他来。
古夕雪盈盈上前,皱着秀眉,“父亲,姨娘找来的这个张道士,是信得过的,很有可能是白姨娘求了张道士什么事,两人争执才失手,”她似乎有些犹豫,“白姨娘,她素来名声不好的……”
“对,对,一定是这样……”荷姨娘连声应道。
“对什么对?那三儿怎么解释?为什么会被弃尸枯井?”古威拔高声音喝斥道。
古夕雪想为荷姨娘开脱?门儿都没有!
夕蓝垂着眸子,畏缩着,小声道,“昨天我没出门,但听说……白姨娘为了轩哥儿,和姨娘闹了一通,不知道是不是气不过才……”
荷姨娘脸色铁青,古夕若张嘴就来,“古夕蓝?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白姨娘可是说了,是你院子里的小蝉过来了一趟,哼,没准这都是你做的孽!”
夕蓝抬头睁大含泪的眼睛,委屈道,“二姐,父亲昨天已经命我不准出门,我已经不敢出门了,昨天除了冬儿去请蒋姨娘来,我没有再让人出过未然院……”
她回头找出小蝉,小蝉一紧张就跪下了,“四小姐,是您,是您让我给小少爷送东西的,您还说不让把盒子打开……”
夕蓝一副看贼的样子,“我?我让你送了什么?”
“是水晶珠啊,您难道忘了吗?您亲自交给我的……”小蝉哭着说道。
古威的目光冷了下来,夕蓝绝望似的哼了一声,“小蝉,你不是说我不让你打开看吗?呵,我一个不受宠女儿,怎么会有名贵的晶珠……”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难以置信地盯着荷姨娘,“姨娘,小蝉……原先是你房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