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人,面若寒霜,眸子像结了冰一样,别人身上是秋日里染上的凉,她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样的她,让人觉得畏惧。许良舟却是微不可闻的抿了抿唇,别有深意的看着姐姐。
叶泠记得许良舟手臂上也挨了几棍子,跟师娘借了红花油在手心捂热了小心翼翼的给他揉着那些青青紫紫的地方。
“你就不知道拿个武器吗?”叶泠低头给他一点点揉着,细声嘟囔的时候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都发紫了,不疼吗?”
许良舟揉揉她的小脸,给她抹去滚落的两行水渍,放轻了声音安抚:“别哭,本来就丑,哭起来更丑了。”
叶泠气的锤他肩膀,许良舟故作疼痛的咧咧嘴,吓得叶泠赶紧给他揉揉,生怕他肩膀刚才也伤着了。
陈思齐站在边上哭的梨花带雨,看着苏玖卿倒了红花油在掌心然后直接往陆庭言背上揉,力道大的让陆庭言不由得闷哼出声。
“苏小姐你轻点,庭言哥哥的背都发紫了。”
苏玖卿指尖轻颤,力道半分不减,在寒风中浸泡多时的凉意带着伤处火辣辣的热意搅得人心难受。
陈思齐哭哭啼啼,抽搭着开口:“都怪我不好,如果我不在,庭言哥哥就不会为了保护我受伤了。”
“陈小姐无需自责,在座的哪个不是血性男儿?娇滴滴的女孩,自然要护着。”苏玖卿垂了眼,收回手随手抽了纸巾擦擦,“再者,若陈小姐因聆音的家事受点什么伤,你爸那里可没法交代。”
说完,抬头看看。
师娘和沈泠北等没伤着的师兄弟挨个给那些伤着的抹红花油,许良舟那边不用她担心,有叶泠在。
行,该解决外边的了。
“程先生。”苏玖卿走到静坐不语的师父面前,微微欠了欠身“当初送小舟来时我留过话。今晚这事,我来。”
师父竟也欠了欠身,客气的回答:“劳烦了。”
苏玖卿捡起放在桌上的甩棍,从叶泠那里又借了根,顺手拖了把椅子。
陆庭言起身跟着,被她摁了回去,四目相对。苏玖卿先败下阵来,移走了目光,跟沈泠北交代:“留个主事的,其余人回吧。”
陆庭言握着她的手腕没松,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瘦削的脸颊,苏玖卿暗暗攥紧了拳,眼中翻涌的情绪悉数压下,低声道:“今晚不想和你吵,有事明天说。”
说完,拿甩棍在他肩上一点,趁他吃痛的时候挣开桎梏,拖了张木椅出了大门。
陆庭言捂着肩膀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被黑暗吞没,心里忽然涌出大片难以言喻的感受,像是有一只小兽用锋利的瓜子在心房里刨着墙角,痒痒的,闷闷的。
或许力气用大了些,锋利的爪子不经意的沾了些血丝。
“庭言哥哥,我扶你坐下歇歇吧。”陈思齐上前拉他的胳膊,陆庭言微微侧身躲开了,让她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
“我没事,你回去吧。这事本不该牵连上你,你要是有个什么差错,我还得负责,这会让我夫人不开心。以后,也尽量不要单独来找我了。”
陈思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庭言哥哥,今晚是我来报的信让你们先躲开,这个暂且不论。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说着,两行清泪又从眼眸里滚落:“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庭言哥哥,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不行吗?你说喜欢温婉柔美的姑娘,我去学跳舞;你说你不想被人粘着,我就忍着日日夜夜的喜欢只有等你回爸妈家的时候才敢过去敲敲门,费尽心思的想和你多说一句话;你还说你喜欢善良孝顺的女孩,我走在路上看到流浪狗,哪怕迟到都会给它们买完狗粮再离开。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你好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啊!。”
说到最后已经是嚎啕大哭,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沈泠北见此,趁机让那些师兄弟赶紧先回去,这场面过于尴尬,谁在都不合适。
许良舟原本想留下,可想想他们要是在的话,估计姐那边回来不太合适,拉着叶泠回家去了。
沈泠北见那姑娘哭的撕心裂肺的,心下虽有不忍,可是感情这事不能强求,朝陆庭言使个眼色便退回师父身后去了。
哪怕是看到陌生人哭泣,陆庭言都会递上纸巾,更何况眼前这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小时候跟在身后咿咿呀呀的小孩子终于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可他确实只是把她当妹妹看的,说亲情自然是有的,可爱情一分也没有。
“思齐,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感情不是说我喜欢什么性格最后就要娶一个那个性格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会违背我的心说我不爱苏玖卿,也没有办法蒙骗自己说喜欢你。”陆庭言叹口气,光泽闪动的眼睛里流露出叹息的情绪,“回去吧。”
陈思齐抽噎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要从那双温柔的眼中看出欺骗两个字,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满满的,全是真诚。
她很不喜欢这种真诚,尤其是来自拒绝的真诚。
“庭言哥哥,你会后悔的。”
她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离开时带走了来时陆庭言给她用来擦汗的手绢,一如小时候他送给她的每一个礼物。
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声音在接近门的的时候骤然发生变化,瓷器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带着斑驳的血迹推开门,白净的面庞渐渐出现在视线中,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另一只手抓着那人的衣领。
那人的上衣被锋利的匕首划得破破烂烂,露出背上遮了半个后背还伸到前肩的纹身。从门外被拖进来时,破烂的西装上沾了一片一片的灰尘,白色内衬的腹间晕开一小片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