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聚会不同于往日应酬的推杯换盏,每个人都放松恣意。
在孩子还小、事业还在发展的时期,他们慢慢变得亲近。自然而然的在对方慌乱、无助、失意的时候,默默给予着帮助,彼此间有着更似亲人般的体贴眷顾。
伊一小时候,很喜欢参加这种聚会,因为觉得她们家终于不再孤单。可随着慢慢长大,每逢参加这样的聚会,她却觉得自己是孤单的......
高叔叔祝酒,大家纷纷举杯响应,聚会氛围一时升至高点。平日里娴静、优雅的女士们也端起红酒杯相邀共饮。
高晓宇一面和大家聊天,一面周到的照顾着酒菜。大人们纷纷夸赞他越来越有担当,高叔叔却抱怨他经常喝酒到很晚才回家。
伊抬余光看到聊的投契的程颂和董静婉,到了这里后他都没看过自己。
伊一安静地用餐,这是她习惯的。突然伸过来一双筷子,一只扒海参落到餐盘上,是宋晨,他一边和刘毅聊天,一边不经意地帮她夹菜。
高晓宇双颊染上酒气微微泛红,倒了一杯红参茶坐到伊一身旁的位置,把她盘子里还未动过的芋头饼夹起来一口吃掉。
“伊一,你的头怎么了?”苏蕙在远处看见了伊一眉角上红红的。
正在忙着剥皮皮虾的李伊一僵住,糟糕,被发现了。
“这怎么弄得,你怎么还能吃虾呢?”苏蕙起身走到伊一身边,仔细查看着伤口,大家瞬时也都安静下来。
伤口?这丫头伤着了吗?秦海燕放下筷子也走了过来。
伊一没想到什么好的理由,只能一直说着“苏姨、秦姨,没事没事,小伤,都好了。”。
伊一的妈妈何文敏也朝这边看过来,女儿眉角上的确红红的,自己刚才都没注意到。
“李叔、何姨,这怪我,伊一头上的伤是我骑车载她时不小心弄的。”程颂一脸歉意,起身走到伊一身边。
苏蕙嗔怪程颂,抬手打了他一下。
“我看没什么事,都是孩子间不经意的磕碰,苏蕙你快过来,咱们还没说完呢。”何文敏喊苏蕙回来坐下。
“伤口都好了,是我没坐稳摔得,不怪程颂。”为了证明,伊一还在伤处按了两下。
苏蕙想着女孩子的面相要是磕破了怎么办,一起玩可以,闹出伤就太没轻重了,气的又锤了程颂两下。程颂装着被打疼的样子,往伊一身后躲。
大家都在,苏蕙也不好再说什么,嘱咐伊一要忌口就回到座位。
秦海燕轻拍掉伊一按在伤处的手,“还没好呢,要当心”,转身看向何文敏,莞尔道:“这留下伤疤也不怕,反正伊一是要给我家当儿媳妇,我们可不挑的”。
“对对,我们家提前预定了。”高叔叔马上响应,端起酒杯就要和李爸碰杯。
“老高,你家不厚道啊,嚷嚷这么些年,下聘了没?”旁人追问道,引得众人哄笑。
大人那桌,你一言我一语,笑声不断。高晓宇和伊一对视,互相嫌恶似的做着鬼脸,这个话题他俩早就习惯了。
程颂没有回到原来的座位,而是选择挤走高晓宇,自己坐在伊一旁边。他把伊一剥好的虾肉夹起来全放到自己嘴里。伊一的目光追随着程颂的动作,敢抢她的食物,还是明抢,叔可忍,婶儿忍不了。
伊一刚想发作,程颂突然夹起几根穿心莲放到她嘴里,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嚼,不难吃。”程颂抬手推上她的下巴,满是诱哄的语气。
伊一无奈,嚼了两下就咽掉了。
程颂趁大家不注意,握住了伊一放在桌下的手。伊一惊得抬头看他,他却若无其事地吃东西。
“你坐回去吧。”伊一小声的说着。
“嗯?”
“你坐回去吧。”
“什么?”程颂又贴近一分。
“我说......”伊一扭头又想对他说,谁知离得太近,嘴唇竟然轻触在程颂脸上,伊一迅速退后,程颂却好似未感觉到一般。
伊一不再动作,感觉杂糅交织,极力维持自然。
程颂骨节分明的手掌包裹住伊一放在桌下的手,拇指轻轻摩挲,脸上笑意更浓。
听见邻桌大人们的笑声,伊一寻声望去,原来是董静婉过去敬酒。
大人们夸赞着董静婉,母亲更是拉着她的手,亲近地与她说话。
感觉到手背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伊一回神。
“程颂,过来过来”。邻桌的高叔叔喊他。
程颂看了看伊一,起身走过去。
董静婉和程颂就好似他们这里的官方CP,有她就有他。
程颂过去后敬了三杯酒,董静婉站在他身边,乖巧地倒酒。大人们指着他们说了什么,董静婉略显羞涩。
程颂端着酒杯走到伊一父亲身边,恭敬的着说着什么,最后他将整杯白酒一饮而尽。
父亲突然投来目光,伊一有些吃惊,她不再打量,低头专心吃东西。
不过多时,他们这桌的孩子都被父母叫过去敬酒,唯独伊一很有“福气”,可以安静地享用美食。别说叫,这一餐饭,伊一的父母都没看过她几眼。
小时候还好,但长大后这种“不自在”已经无法忽视。伊一悄悄起身走出厅外。今天的她穿了件粉色连身短裙,脚上踩着小羊皮白色平底鞋,样子清丽可人。
伊一来到饭店大厅的景观区,坐在被枝蔓缠绕的秋千上轻荡着,高束的马尾辫随之摆动。
本是无聊躲出来抽烟的周嘉樊,却在繁茂的景观树中瞥见到这一抹灵动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想拿起照相机,却摸空了。今天和家里人来吃饭,哪里带相机。
周嘉樊是名摄影师,负责网站的街拍版块。说敬业也好、疯魔也罢,他已经养成随手拍的习惯了,相机很少离身,偏偏今天......他急的又拿出手机,可即使照出来质量也不行。索性,他大步向前,朝伊一走过去。
伊一知道出来久了不妥,只想获得片刻自在。
“你好。”周嘉樊站在伊一身后。
伊一被这突兀的“问好”惊住,好在从小的修养让她没失声惊呼。
看着眼前女孩吃惊的面容,她应该不大。周嘉樊连忙出声:“对不起,我不是坏人,我......我叫周嘉樊,我是可薇艾蓝传媒有限公司的,我们能认识一下吗?”
周嘉樊知道自己唐突,平时的利索劲儿也没了,想解释,可话全都挤在一起,竟一句也说不来了。
“您有什么事吗?”伊一看着眼前的人,他看上去有点着急。
声音软糯轻灵,听的周嘉樊心中一动。“没什么事,就是想认识你,我想拍你。”想想不对,又补充到:“我想照你,就是想给你拍照片。”
伊一迟疑了几秒钟,点头一礼起身离开。
刚走开些,伊一就加快了步子,身后的周嘉樊却跟了过来。
就在快走出景观树丛时,伊一听到程颂在喊她,她小跑到了程颂身边。
看到了要找的人,程颂脸上有了笑意,而在看清那丫头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时,他有些不悦。
程颂环住伊一的肩膀,看着跟过来的周嘉樊,“你是谁?”。
周嘉樊看着眼前的男生,他应该赶快解释的,但是心中却有丝莫名的失落,随即说了“不好意思”,竟转身离开了。
“你......”程颂还想追问,伊一拦住他,拉着他往回走。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程颂看着眼前的女孩,她长大了。这种情况不可避免,他不能一直守着、护着。现实是,他马上又要离开了。
快走到包房门口时,他停住脚步,伊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的伊一总是很快乐,可是刚才一个人呆坐在一旁没人理,一个劲儿往嘴里塞东西的样子,他看着却觉得心疼。
“不进去吗?”
“伊一,我们逃吧。”程颂狡黠地看着伊一。
“嗯?”伊一还来不及闹明白,程颂已经拉着她快步走向饭店门口。
喝了不少的高晓宇看着手机上程颂发过来的文字——“我和伊一走了。”
行,行,人家俩浓情蜜意,自己也就能干点善后的杂事了。
听着老爸还要找程颂喝酒,高晓宇无奈的想翻白眼。
“程颂喝多了,伊一送他回去了。”高晓宇用茶替下了老爸手中的酒杯。
大家都喝的兴起,也没过多追问。
高晓宇感觉到宋晨的注视,知道这话可骗不了他。他无奈一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两个人举杯轻碰,将酒一饮而尽。
“他们......”宋晨看向高晓宇。
高晓宇邪气一笑,点点头,“你说,厉不厉害,这才几天啊。”这话并无戏谑的意味,只是感叹着缘分的精妙。
宋晨面色平淡,饮尽杯中酒。
程颂素来稳重,今天这事却干的不周到。他脸色微红,身上溢着酒香,牵着伊一的手,恣意的走在街上。
他们来到湖心公园,随便找了一处树荫,许是酒劲儿上来了,程颂直接仰躺在草地上,伊一穿着裙子不方便,只能屈膝盘坐。
程颂轻吻着伊一的手背,又放在脸庞轻蹭着,心中满是爱意。
原来有人陪自己疯是这般幸福满足。伊一习惯忽略自己的感受,可现在有人在替她想了。
程颂和她闹起来,竟然张嘴咬她的手背,不疼还痒痒的。
伊一笑着抽手,程颂却不放。她向后躲,背靠在树干上,程颂更甚,起身贴过来。他呼出的气里都有着甜甜的酒香,伊一也被这股清甜熏得迷醉。
程颂柔柔的吻着她,感受到她青涩地配合。酒精发挥着效用,程颂只想索取,慢慢撬开她的唇齿。
这个地方偏僻,没什么人经过。
伊一还在适应着她和程间的这种转变。几天时间他们竟然亲密至此。快的让她感觉到不真实,心里还有点慌。
程颂看着怀里女孩,她的无措他懂。他将伊一紧紧圈在怀里,轻嗅着她发间的香味。
他有些着急了吗?或许于他而言,是等的太久了。